“那应该是他妹妹骗他的。或者,是童菲菲让他妹骗他的?”孟洵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总有个人在骗他。”
“那现在这……”Paul看着一脸黯然的孟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了,先别说了。帮我把他弄上车吧,他这个样子今天肯定回不去了,就在我那里凑合一晚吧。”孟洵把车钥匙扔给Paul,就扶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店外走去。Paul扶着沉重Alex,看着前面孟洵那个踉跄颓废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两位都是用情至深的主儿,怎么就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了呢?
次日早上,许然起床时孟洵已经去公司上班了。许然走到客厅,正打算拿着行李离开,突然发现玄关处的鞋柜上压着一张纸条,那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正华路福园小区A栋
。
拿起纸条,许然看着那寥寥几个字挤在纸条的上方,好像后面还想再写些什么,却终究,只留下了一片空白。他揉了揉太阳穴,把纸条揣进兜里。拉开门的那一瞬,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想起除夕那晚,他问孟洵,是否真愿意去尝试一份可能无果的感情时,孟洵是那么坚定地回答——为了她,我愿意。
许然打车来到童菲菲家楼下时已经快10点了。他一个人站在单元楼下面的车棚里,往上看,三楼一排排窗户,不知道那一扇通往童菲菲的房间。正当他茫然四顾时,某一个阳台突然出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那一瞬间,许然只觉得大脑一片轰然——她还穿着七年前的那件毛衣。他还记得那件毛衣是在他出国前,君安陪他购买出国衣物时给菲菲买的。
童菲菲仰着头,在那里晒衣服。许然仰着头,眼睛酸涩得发烫。
五年了,他没有她丝毫的消息,也不能和她联系,甚至不知道她究竟还在不在这世上。他唯一能反复翻阅的,只有在大学时拍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他们四个人的合影——菲菲、君安、琳琳、他。菲菲靠在君安的身边,那样柔婉而依恋。而他越过琳琳,越过君安,能看到的,也不过是她的一个侧影。
他往车棚的阴影里缩了缩,即使菲菲或许压根儿就不会发现他,他还是将自己藏得更深了些。她不敢冒那个险。他还能看到她这样平安健康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已经觉得上天莫大的恩赐。他无法形容自己昨天听到孟洵说,菲菲还在这个地方,还好好地生活着时,他有多么的欣喜若狂,有多么的感激庆幸。
仿佛只是一瞬间,菲菲就晒完衣服进去了。许然久久地凝望着那个已空无一人的阳台,刺骨的寒风穿过空寂的车棚呼啸而来,整个世界都变得空旷而寂寥,只有呜呜的风声在耳畔来回。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感悟到了,所谓的,春寒料峭。
晚上吃过饭,许然将许琳叫进了房间。许琳看着他一脸疲累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很累吗?你今天刚回来,还是早点儿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我昨晚就回来了。”许然的话止住了许琳的脚步,她转过身:“你昨天就回来了?那怎么没回来住?”
“我去朋友那和凑合了一晚。”许然从口袋里莫出烟盒,但一想到许琳闻不得烟味,又把烟盒放下了,“早上,我去了福园小区。你不会没去过那里吧?”
许琳神色一怔:“福园小区?什么福园小区?我不知道……”
“你现在,和菲菲在一个公司吧?”许然看着许琳仍然自镇定的神色,直白地说道:“你回来前我已经问过爸妈。你经常都去看宋姨,甚至昨天才去过,对吗?”
许琳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为什么要骗我?”许然的声音苦涩而迷茫,“我一直都相信你。五年前,你告诉我菲菲走了,离开这里了,我就真的相信了。如果这五年里我随便问爸妈一次,就不会再被你蒙在鼓里了,就不会不知道,菲菲她原来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那又怎样呢?她在这里又如何?她都说了不想见你,见到你恨不得去死,你再留在她身边还有意义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我,见到我恨不得去死,”许然诧异地看向许琳,“她在君安墓前和我说的那番话,我从来都没和你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琳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凳子上:“是,是菲菲告诉我的……”
“不可能!以她的性格,她不可能主动和你说这些!”许然目光咄咄地看着许琳,“是你,是你逼她说的对不对?我早该想到的,她那么柔婉的性子,我刚回国时她也没对我那么绝,后来她怎么会对我说出那么狠的话?所以是你!是你逼她的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逼她赶我走?为什么要骗我说她已经离开这里了?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成为第二个君安!”许琳终于再也受不了许然的咄咄逼人,哭喊着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什……么?”许然愕然地看着许琳,似乎不能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我不能,让你成为第二个君安!”许琳的泪水静静地流了下来,眼底的疼痛和凄绝再无半分隐藏,“如果不是因为菲菲,君安怎么会死?她身上的煞气太重了!她克死了她的父母,又克死了君安!“难道我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也被她克死吗?”
“你胡说什么?君安的死是意外,那是意外!你怎么能怪菲菲?她那么爱君安,怎么会害死他?”许然红着眼睛质问许琳,“你不是菲菲最好的朋友吗?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就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因为我以为君安和她在起能幸福,我才把君安让给了她!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许琳捂着脸,泪水灼痛了她的掌心。那段尘封在她心底最深处的记忆被翻了出来,再度狠狠地烙上她那个从未结痂的伤口。有谁知道,她喜欢君安喜欢了多少年?有谁懂得,她连君安最后一面都没见着的那种痛,那种悲,那种悔,那种,恨?
“你,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君字?”许然必然地跌坐在床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许琳这样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袒露她的悲伤和绝望。五年前他从国外赶回来时,君安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许琳虽然情绪低落,但他没想到她心底竟会有这样深的伤。
“忘?”许琳笑起来,却比流泪更让人心悸,“君安死了,菲菲忘了他吗?如果菲菲死了,你又能忘得了菲菲吗?你们之间的感情才几年?我爱君安,爱了多少年,你知道吗?”
许然沉默地拿起桌上的纸巾递过去,面对这样的许琳,他实在没法再去苛责什么。许琳把纸巾按在眼睛上,过了许久,才平复下语气:“五年前,我在确去找过菲菲,要她想办法让你离开。爸妈就你这一个儿子,难道你也想让他们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菲菲能那么痛快地答应我?为什么她能对你说出那么狠的话?那些话可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哥,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不可能的,你明白吗?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在君安走的那一天,她就跟着君安去了。她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一个人。所以当年,逼你离开的,是她自己,不是我。”
许然怔怔地听完,才缓缓地问道。“那五年前,骗我说她已经离开这里的,到底是你,还是,她?”
“是她让我骗你的。”许琳平静地说出答案,就站起身,拉开的房门,“哥,菲菲有句话没有骗你,她看见你,是真的只会痛苦!所以,你就别再执著了。你该知道,这世上有些感情,注定就是有缘无份的。”
有缘,无分?她看见他,真的只会痛苦?
随着房门缓缓地合上,许然颓然地倒在了床上。他睁着眼,木然地望着头顶上那暗沉的灯光,唇角牵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的辗转反侧,他的相思成灰,他的执迷不悔,他的此志不渝,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九年的思念,五年的等待,漫长而执著的守候,如今,是不是真的应该,落幕了?
3
第二天,许琳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童菲菲坐在办公桌前,便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上班了?干妈那里能离开人了吗?”
“今天有人照顾她。”童菲菲笑了笑,“你不是说现在部门很忙吗?我就和一个朋友商量了一下,他刚应聘上小学的美术老师,现在是试用期课程很少,正好可以经常帮我过去照看一下。”
“你什么朋友啊?我怎么不知道?”许琳狐疑地看着童菲菲。她和菲菲相交多年,知道菲菲的社交圈很窄。尤其是在君安去世去,菲菲对外界几乎就是半封闭的状态。除了她之外,菲菲就只是和一个叫柯雅盈的高中同学关系比较好,那个女孩去日本读过几年书,也是前两年才回国的。这个在小学当美术老师的,应该不会是她啊。
“哦,他是我前段时间刚认识的一个朋友。”童菲菲没有对琳提起过夏小果,一是因为雅盈和小果的关系毕竟还需要保密,二是因为,小果长得实在太像君安……
“那你这个朋友还挺好的。”许琳看出童菲菲不想多谈,也就没再深问。
童菲菲回了公司才知道许琳所言非虚,整个规划设计部的确处于高速运转中,尤其是孟洵。起初她看见孟洵办公室的房门一直关着,还以为他没来公司,后来才发现原来他在办公室里开了一上午的会。
中午许琳叫童菲菲一起吃饭,她摇摇头说道:“你去吧,我带了午餐,现在得抓紧时间把手上这个文件弄完。”
“哦,好吧,那我去了。”许琳独自去了出去,正好碰到孟洵的秘书小张她们,就和她们一起去了食堂。
童菲菲弄完手里的文件,长长地松了口气,举起手伸了个懒腰,正好看到孟洵从办公室里神色疲惫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空杯子,往茶水间走去。她悄悄地跟着孟洵走到茶水间,看见孟洵正往杯子里倒咖啡粉,便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