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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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将军误终身-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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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微闭了眼,心碎的热泪终于抑制不住涔涔而下,洛阳城破,我又如何骗得了她?
    她长长喘息了一声,声息微弱,对着我淡淡一笑,“仲景说,你叫做赫连云笙……是西域的传奇女子……云娘也好,云笙也好……仲景去了,除了岳翎,我已经了无牵挂,妹妹……”她紧紧抓着我的手指,声音越来越紧促,气流哽咽在喉咙中,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夫人,我会带岳翎走,带他去找欢颜,我会做岳翎的娘亲,代替你和仲景少爷好好疼爱他!”我伏在她的身边,抓着她冰冷的手,盯着她眸华渐逝的美丽双瞳,一字一顿,如同在向自己发誓。
    她长长舒了口气,头轻轻顺着墙壁歪了下来,唇角浮上一丝欣慰的笑容,即便人已经逝去,面庞一如往日的温婉宁馨。
    我揽着她的身体,手指紧紧握住胸口,拼命抑制住那一阵刺心的疼痛,自幼没有姐妹,只有浅薇给了我长姐一般无微不至的关怀,娘亲,族人,岳仲景,浅薇,身边最疼爱我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带走他们的不是天灾与疾病,却是无休无止的战祸!
    可是时间并不允许我黯然神伤,岳府正房门口又传来快速奔跑的脚步声,凝神细听,一,二,三,四……是了,当时涌进岳府追杀百姓的番兵总有十几个人,那么这些番兵想必是在岳府的其它院落追杀躲避奔逃的百姓。
    放开浅薇的身体,我缓缓站起,对着院门悄然凝立,果然,四个番兵青黑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院门口,突兀出现在地上横陈的突厥兵尸身让他们同样也是蓦然一惊。
    我静静等待的也就是这个瞬间,那几人的怔忪时刻,我的左手已经闪电般抚上了腰间的刀囊,一连四发的柳叶飞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破空而出。
    三柄飞刀切中了番兵要害,尚有一个刀势微偏,斜开了咽喉,射伤了他的脖颈,那人兀自在地上翻滚挣扎,提剑上去,迎着那双嗜血的浅色眸子,毫无犹豫一剑下去结果了他的性命……
    用布带把岳翎紧紧绑在自己的身后,虽然他只比欢颜大了两岁,还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童,但是比欢颜的分量要沉重得多,把他牢牢绑好在自己的背上,还是弄得我大汗淋漓。
    柱儿的力量用得大了,岳翎现下还未清醒,也罢,让他面对已经喋血的浅薇李嫂和柱儿才是最残忍的事情。
    现在洛阳的所有大街小巷中应该都充斥着奔走逃命的百姓和破城而入的叛军,天光正亮,此刻不是冲出院子的适宜时机,但是我无路可走,秦默说过,一旦破城就会用火药炸开西城墙,若是现在不向西城撤退,一旦叛军占据了那道城墙,这洛阳就变成了一座死城。
    顺着展府院子的后门悄悄出去,打开院门后,心中骤然一紧,寒澈的冷风夹杂着雪花扑打在我的脸上,冲入肺腑的俱是甜腻的血腥空气。
    浩瀚洛阳川,茫茫走胡兵。
    天宝年间十二月十二日,所有从洛阳之战幸存下来的人们永生都不会忘记那两种颜色,漫天漫地的猩红与雪白。
    混在奔波流徙的平民百姓之中,我曲折迂回地躲避着纵马驰骋的番兵,寻找着前往西城墙的路,现下番兵刚破建春城门,城中的叛军正在陆续集结,这也是我们逃生的唯一间隙,一旦安禄山的军队全部进入洛阳,即便是身生双翅也再难逃出生天。
    好在前往西城墙方向的大街上尚有一大群仓惶奔逃的百姓,马匹早就不知去向,涌进人群之中,拼命地疾奔,与身后步步紧逼的死神比赛着脚程,听得到后面传来的铮铮的铁蹄声和喧嚣的喊杀声,喘息声越来越重,胸口的压抑气闷得几乎要炸裂开来,岳翎的身子越来越重……
    前方的人流忽然如洪水遇到了巨石一般向两侧分流开去,心中一跳,难道是前方也出现叛军……可定睛一眼,在人群中出现的却是一群紫衣的中朝官兵,大概有几百人的队伍,手中执着锋利如雪的长长陌刀,让过了疯狂逃命的百姓,面向着我们身后滚滚而来的青黑色般浪涛的叛军追兵,一字排开,默默布好了陌刀阵。
    为首的白衣将军神色冷峻,面色苍白,眸如墨渊,冷酷地抿紧了菱花般的唇瓣,修长的身形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的挺拔料峭,周身的煞气隐入皑皑白雪之中,散发着飞雪般清冷孤绝的气韵。
    我的脚步一缓,在人群之中立足不稳,几乎跌倒,他的眸光如炬扫视过我的面庞,黑瞳忽闪了一下,视线冷冷凝成一线。
    是他,展若寒。

  ☆、第83章 你的命是我的

就是脚步一缓的那刻,后面的人流拥挤上来,我的身体踉踉跄跄,险些被人群挤倒,“快点!叛军就在后面!”他忽然对着人群高声呼喝了一句。
    我的头脑略清醒了些,随着奔逃的百姓越过了中朝官兵设下的这一道防线,他的黑瞳炯炯,毫不掩饰地看着我,就在我几乎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猛地探出手臂,一把带住了我的手腕。
    大批的百姓接着向西方逃命,几百名中朝官兵用身体封闭了那个刚刚放百姓逃走的缺口,整齐列阵,前面几排齐齐竖起长长的陌刀,最后两排是弯弓搭箭的弓箭手,面向着叛军追来的方向,严阵以待。
    这些士兵军容严谨整肃,目光刚毅果敢,动作娴熟精准,一看就不是从市井中临时募集的白衣,封常清节度使调展若寒去了都亭驿,那是守卫洛阳宫城的重要防线,想必是惊闻建春门城破,才命展若寒带着一支精锐部队过来御敌,保护百姓撤离。
    喘息未定,回转身形,面向着神色异常冷峻的展若寒,没等说话,却被他强拉着来到人墙的后方,这里居然不知何时堆着一辆辆的木车,车上都是干燥的茅草,茅草上浇满了味道刺鼻的明油,几名举着火把的士兵就守在车边。
    想用力甩开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推到了巷道的墙边,“跟着秦默是你离开洛阳唯一的机会,为何离开他?”他从我的肩头伸过手去,抬起岳翎的下颌看了一下,“岳仲景的孩子?到底是蛮夷女子,愚钝不堪,带着个孩子逃命,一丝胜算也没有!”
    又是那样的语气,我冷冷蹙起眉心,手腕用力,想挣脱他的束缚,挣扎中肩头的刀伤剧痛,让我忍不住轻轻低呼了一声。
    修长的眉峰冷凝,刺啦一声响,他将我逼进墙角中,居然探手撕开了我的棉衣领口,脖颈连着右肩处那道伤口便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之中,雪腻的肩胛处那道刀伤不知何时竟已经渐成黑色,被苍白的肌肤映衬得分外显眼,看上去格外的狰狞。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我挥手向他的脸颊打去,他迅捷地捉住我的手腕向后一扭一带,我的人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之上,头脑轰然一声响,他垂首在我肩头的伤口轻轻嗅了嗅,冷冷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和突厥人交过手?你肩上的刀伤淬着西突厥的毒药,根本逃不远!”
    肩头一凉,他用力按住我的手,让我动弹不得,微凉的唇已经贴在我的伤口处吸允那紫黑的淤血,疼痛中伴着一种奇怪的又麻又痒的感觉。
    他不停吸了那血水吐在地上,伤口的血水终于从开始的黑色一点点变成了鲜红的颜色,放弃了挣扎,我微攒着眉心静静凝视着他,眸光中是自己都弄不懂的繁杂情绪。
    终于他抬起头来,唇角兀自挂着一抹鲜艳的血色,那不久前刚受过重伤的苍白面庞显得分外的妖异,“赫连云笙,为何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就算死,你能不能死远一点!”
    掩好了我的棉衣,他又向地上唾了一口血水,重重推开我,我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勉强站稳脚步,身后背着的岳翎差点就撞到了墙上。
    不再看我,他转身走向他的阵地,他的战场,他那道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的防线,马蹄声,喊杀声已经渐渐逼近,咬了咬唇,我强自稳住心神背好岳翎,想杀我也好,想救我也好,我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纠缠,应该离开了……
    可是前边的军士们忽然发出一阵轰鸣声和叫喊声,我的心头一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跃上一辆装着茅草的三轮木车举目眺望,才发现叛军青黑色的旗帜已经出现在这条街道的入口,黑压压铺天盖地,为首的都是彪悍的骑兵,在他们的前面不是奔走呼号的百姓,是一群溃退的中朝官兵……
    见到了在街市中央横亘的陌刀手防线,这群从建春门败阵下来的士兵显然是发现了一线生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使出吃奶的劲拼尽全力向防线溃退。
    防线这边的中朝官兵也是神情焦灼,大声向他们呐喊着,挥动着手势,期望他们能够加快步伐退到自己的阵地之中。
    百余名溃败的士兵,均是遍身血污,头发蓬乱,衣衫破碎,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恶战,他们逃命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是还是快不过骑着彪悍骏马的胡族骑兵。
    面对着中朝官兵的陌刀阵,骁勇的叛军人多势众毫无惧色,依旧纵马驰骋,一个个败走的士兵被飞纵的骑兵追上,血光飞舞,惨呼不觉,被一一斩杀在刀下。
    “弓箭手准备放箭!”展若寒冷峻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身边却传来副将的劝阻声,“再等等,将军,等我们的人再过来些,那是我们的士兵,几十条生命啊!”
    站在茅草车上,我看得到他孤绝凌厉的身影,他的双手缓缓握成拳,白色战袍无风自舞,凛凛的杀气在周身盈荡。
    “若是再近些,我们的弓箭手就毫无用武之地,我们的任务是封死这城中通往西城墙的退路,保护节度使麾下的军队和百姓们从西城墙撤离,骑兵们都冲击过来,陌刀阵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他举起了手,正待发令放箭,却听得前面拼命奔逃的士兵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子的哀鸣声……
    大家一愣,定睛看去,却见几个骑兵追上了一个紫衣的中朝官兵,长戟挑飞了那人的头盔,一头乌云般的秀发如飞瀑般的倾泻下来,艳若桃李的美丽面庞虽经历了战火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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