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婵儿忽然轻笑一声道:“如果你们还是我的李妈和幼柳,去拿红花来。”
李妈当即猛然跪在地上,轻声喊道:“小姐不可冲动啊,小少爷是无辜的啊小姐……”
幼柳也爬起来紧紧抓着沈婵儿的裙摆,哭道:“小姐,若是没了小少爷,您还活得下去吗?小姐啊……您三思啊……”
沈婵儿抬起头看着天空,阳光有些刺眼,榆树上一串串榆树钱映在阳光下似能发出光来,细细碎碎,影子斑斑驳驳地落在她的身上,一阵风吹来,树叶晃了一晃,她脸上的明暗影子也动了一动,唯一不动的只有她的眼神,毫无表情的看着头上的榆树钱,连最普通的植物都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她却不能,就这样吧,也只能这样了。
到了傍晚,沈婵儿拖着疲惫的脚步一步一挪的走回来,入眼便看到门口站着侍卫,如钢枪一般立在一左一右,沈婵儿知道是南荣锋回来了,她由李妈和幼柳两人扶着,走进院子,上了台阶。
“七少夫人。”
四周的侍卫跟她行礼,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往屋子里走。门口忽然冲出来一个人,两三步走到她身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恶狠狠的问道。
“你这一天去了哪里?咱们府上会是谁去药铺买红花!”
他的势力原来已经这样广,京城的药铺都在他的视线之内,沈婵儿心中冷笑,是她失算了。
她瞅了眼被他死死捏在手心里的手腕,已经泛起青紫色,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回视他发狂一般的眼睛,冷笑一声道:“你不配有这个孩子。”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沈婵儿当即如从树下飘落下来的树叶一般,缓缓落在地上,她虚弱的如一缕轻纱,轻轻一捧,就能给她一个支撑。
李妈和幼柳哭着跑到她身边扶起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姑爷和小姐闹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南荣锋的声音已经怒到了极点,甚至发出颤音来。
“沈婵儿,你是第一个能伤害到我的女人,也是最后一个。”
说完,他竟然仰头笑了出来,眼睛里通红,不知是发怒还是伤心,浓浓的绝望笼罩在他全身,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两步,冷笑道。
“我南荣锋天降煞星,生来,父亲不理我,母亲离开我,最爱的人也要离开我,现在……连孩子也要离开我,哈哈,哈哈!”
南荣锋再也不想看沈婵儿一眼,转身一步一挪地向外走去,忽然,身后传来沈婵儿静静的声音。
“你我无缘,这段婚姻,到此结束吧。”
南荣锋并没有回头,沈婵儿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有气无力,毫无防备。
只听他淡淡的道:“是你毁了我,你也别想好过,你就要一直留在这里,至死方休。”
沈婵儿伏在地上,将脸轻轻的贴在地面上从地砖夹缝中挤出来的小草,冰冰凉,就算她将自己的泪水浇上去,也是凉的,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原来自己的泪水竟然这样凉。
至死方休,好熟悉的词,他竟然将当初六小姐对他说的话,送了回来,原来当初他的心情是这样的,这样疼,一段挣扎的恋情,以这样的结局而结束,应该算是圆满的吧。
她想折磨他,他也不会放过她,直到现在沈婵儿还是搞不明白,她与南荣锋之间的感情到底算什么。
忽然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沈婵儿从地上抬起头来,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过去,有些恍惚,这是在打架吗?南荣锋今儿穿着一身云锦缎子的白色袍子,那么跟他缠打在一起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两人剑花翻飞,飞檐走壁,四周的侍卫竟然连手都插不上。
“天呐……姑爷……会武功……”
李妈震惊的跪在沈婵儿的身边,刚才伸出来扶住沈婵儿的手定在原地,幼柳的哭声也戛然而止,眼睛瞪的溜圆,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就打起来的两个人。
“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幼柳也是喃喃出声,两个人都被吓傻了,从来没见过南荣锋练武,可是眼前的他却是那样出神入化,两人的动作完全看不清,只能看到闪的晃眼的剑光。
李妈当先反应过来,赶紧将地上的沈婵儿拉了起来,慌张的拍了拍幼柳,紧张的低声道。
“离远点儿!快点!”
幼柳猛的吓一跳,然后晃过神来赶紧起身跟李妈两人一起扶起沈婵儿,三人退到角落里,沈婵儿却停在了原地,回身皱着眉头瞅着那个黑衣人,那个身形,那个身高,那个眼神,怎么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小姐,小姐别看了!危险!”
李妈的话一直在耳边响,她却痴痴的看着,眉头一松一紧。
南荣锋现在心情正当绝望,正巧来了个刺客,陪他练两手,他情不自禁就亮出自己的武功,施展全身力量,将全部怒气发泄在这人身上,这种时候来找他麻烦的人,简直是自己送到了阎王殿门口来。
但这人身上带着一股冲天的恨意,而南荣锋心里又存着一分伤心和绝望,没过两招,南荣锋发泄了自己的怒气,便败下阵来,眼看着就连连退后,而身边的侍卫一个又一个的往上冲,都被这黑衣人回身一剑刺死。
黑衣人的杀人路数很诡异,果断狠辣,让人措手不及。
第六十三章:以命换命
只见黑衣人剑尖向上猛然挑起,南荣锋情急之下后退躲闪,可是这一退就将自己置身在被动之中,他再抬起剑来堪堪能挡住黑衣人冲势迅猛的剑尖。
南荣锋连连后退,手腕紧急翻转着抵挡黑衣人的攻势,黑衣人步步紧逼,招招致命,一直将南荣锋逼到了墙角,正当这时,门外的侍卫也冲了进来,进门来便大喝一声,冲了上来。
南荣锋紧张之下猛然听到一声大喝,心思一动,分了神,眼波转过来之时,对方的剑已经迅猛的刺了过来,他当机立断向后撤去,却是当的一声顶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南荣锋只瞅见黑衣人那双仇恨的眼睛,如秃鹰痛快的捕杀了猎物一般疯狂,亮的惊人,他心神一动,出手的暗器一抖,落在了地上。
“小姐!”
耳边传来刺耳的惨叫,南荣锋只觉得心胆俱裂,眼前一花,一个身影直直的冲了过来,就像一只小白兔奋力逃生一般,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发丝飘散在他的眼前,他震惊之际,那个柔软的身躯已经闷哼一声撞进了他的怀里,那滚烫的血喷溅出来,射在了他的双手上,他就这样被身前的力道死死的摁在了墙上,一动不能动。
“小姐——”
“少夫人!”
沈婵儿只觉得耳边一叠声响起很多称呼,似乎都是在叫她,胸前像是穿进来一根冰锥,扎进了她的心里,好凉快,缓解了刚刚的心痛,她瞅着那个黑衣人,慢慢勾起了嘴角。
黑衣人立时收住了手里的力道,下一瞬间就在别人的震惊当中跃出了墙垣,侍卫长堪堪回神,怒声大喝道。
“全力追杀!!”
院子里哗啦一声撤了个干净,李妈和幼柳大声哭喊着,吃力地爬到沈婵儿身边,瞅见南荣锋抱住沈婵儿坐在地上,紧紧皱着眉头瞅着她,那双眼睛里充满疑问,充满心疼,更充满无助。
沈婵儿勉强能睁开眼睛,只能念出一句话,便消失了意识。
“我可以离开了吗?”
这辈子你就留在这里吧,至死方休,至死方休……
南荣锋静静的坐在阁楼的望风口处,微风吹动左右的轻纱,飘飘扬扬,他手里端着一杯茶,从升腾着袅袅热气一直到冰凉冰凉,他就一直这样端着。
阿满拿着底下刚刚送上来的文件,走到他身后,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叫不出来,但有些是紧急军情,不得不说,也只好硬着头皮叫了他一声。
“将军。”、
南荣锋没有动静,阿满只有又叫了一声,南荣锋才回神,瞅了一眼,似乎才反应过来这杯茶已经端了很久,放在身边的桌子上,看着前面的风景,静静的道。
“何事?”
阿满以为他回神了,便打开第一份文件道。
“刚刚侍卫长回报说,刺客出了府里就消失了,看似对这一带十分熟悉,请示说,要不要全面搜查。”
南荣锋只是直直的看着对面风景,又没了动静,阿满只能又耐心的叫了一声。
“将军。”
南荣锋嗯了一声,转身看着他,平淡的道。
“你刚刚说什么?”
阿满无声的叹口气,屋里那位女主子还在紧张的抢救之中,七少爷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没有心思听任何消息,也只能道。
“宫里有些消息传过来,属下能解决的,就直接解决了,不能越权的,属下尽量推回去,明儿再过来。”
南荣锋还是没动静,眼神空空的看着前方,微风吹动他身上轻薄的衣服,雪白的袍子上溅着血迹,应该是刚刚少夫人留下的,这两人吵吵闹闹的一起生活了一年,就算经历了大灾大难也没有将两人分开,本来以为这次算是结束了,却没想到少夫人这样为少爷挡了一剑,能活下去最好,若是没能救过来……
阿满想象着南荣锋发狂的样子,就有些头疼,再想到南荣锋今儿将他会武的事情展露了出来,接下来还要应付很多族人的问话,他更是头疼。
他轻轻道:“属下告退。”
然后走了出去,直到他推开门之后回身看南荣锋,他也一直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带着淡淡的忧伤。
翌日一早,府里的下人们刚刚起床,便看到七少爷从阁楼上走下来,显然一夜未睡,满眼红血丝,青色的胡茬也长了出来,似乎顿时憔悴了很多,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这夫妻俩前段时间闹的凶,结果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舍命保护,一个心疼的要死要活,这是何苦呢。
听到下人们的叹息声,南荣锋走进沈婵儿的屋子,迎面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府医,他低声问道。
“情况怎么样?”
府医擦了擦头上的汗,叹口气道:“情况还算稳定,幸亏扎的不是要命位置,伤口也不深,但是少夫人身体底子弱,能不能挺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这段时间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南荣锋心里抓的紧紧的,淡淡的点点头,便越过这些府医,走进了沈婵儿的卧房。
她可真小呵,本来就娇小的身子这样一折腾,似乎只剩下一小把了,平平整整的嵌在床里,被子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