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被陈醉靠近的气息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顿时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疼吗?”陈醉合上他的领子,却没有放开他的衣领。声音低低的,化作一只冰凉的手从耳膜一路摸进心肝脾肺肾,从皮肤里往外冒凉气!
“没事,大男人怕什么疼啊?”曲翔讪笑。
口气干什么突然温柔起来了?弄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陈醉低着头,看不见是什么表情,只能闻见她头发上散发着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她叹了口气,靠在曲翔身上,伤感地说:“医生大人,你要是唐僧该多好啊……”
比深秋的凉爽空气还要美妙的好声音……
曲翔眯着眼睛低下头,看着陈醉:“陈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决定报考你主治医生的助手了……”
陈醉僵了一下,笑着仰起头:“报了不一定能考上。”
“我报的主治医生就是我爸……”曲翔和蔼可亲地摸了陈醉的头一下:“悟空,你没觉得为师我变得有幽默感了吗?”
“靠!”陈醉跳开:“无良庸医!你以为曲医生会用人唯亲吗?”
话虽这么说,好声音的底气却不足了。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曲翔目无表情地把手插在兜里,走过去开门。
“大人——”陈醉大呼小叫地扑过来,抓住他的衣角:“俗话说,将军头上可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医生大人难道要公报私仇,枉顾职业道德吗?
“此言差矣。我不是脑震荡的将军,也不是肝腹水的宰相。我只是实习医生,在很多方面都有不足,还要多学习……”曲翔开了门,自顾自往前走:“在学习过程中出现失误也很正常。”
“医生大人……不要这样啊——”陈醉死抓着他的衣角,追着他:“求求你!不要这样!放过我好不好?”
“闭嘴!”曲翔进门走了两步,脖子后面的神经就开始跳动,停下来压低声音怒吼:“大半夜的,你瞎叫唤什么?”
“咦?”陈醉放手,张大眼睛看了他片刻,忽然坏笑起来:“是哦……好像艺术电影一样……医生病人的角色游戏。”
艺术电影?
“你……”曲翔自然而然地想起邪恶的制服护士来了,顷刻间面红耳赤,头顶冒烟!
“啊!难道医生大人也看过?”陈醉凝视他。
这下连耳朵和脖子都红了:“没有……”
“骗人!”陈醉明显不相信:“闷骚处男的业余生活怎么能少了艺术电影?从生物学角度分析,你肯定是收藏丰富。”
“放屁!”曲翔气得粗话都骂出来了。
“各位听众,各位观众。”陈醉做手握话筒状,举到曲翔面前:“下面我们来采访一下,本世纪最闷骚最道貌岸然的艺术电影收藏家……”
曲翔怒不可遏地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往病房走:“你等着吧!陈醉!我打死都会考上我爸的助手!到时候,让你后悔认识我!”
“我真是好害怕啊——”陈醉口气懒洋洋地在后面笑。
推开病房门,把她扔到床上,曲翔捂着脖子一阵阵发晕:“你老实睡觉!”
陈醉抓着被子挡住一半脸,声音娇滴滴的:“你在这里看着,人家不好意思脱衣服……”
曲翔只觉得血压升高,眼前发黑:“你信不信我叫护士过来给你打针?”
“信!”陈醉钻进被子里,把头顶都盖起来,只露一张脸。
“知道我的厉害就好!”曲翔过去把床头灯拨暗:“睡觉吧。”
“喂……”陈醉披着被子趴在床上,伸手拉拉他的衣服。
“又怎么了?”曲翔恶声恶气地问。
陈醉歪着头,顶着被子支着胳膊仰头看他:“你别去考曲医生的助手了……”
“怕了?”曲翔恶霸样地俯视着她。
“我不想给你当病人。”陈醉翻身隐没在被子里,声音嗡嗡地传出来:“我可不想哪天一睁开眼睛人家告诉我,你被我弄死了……”
曲翔一愣,看着圆鼓鼓隆起来的白色棉被,上面印着医院的名字。肩膀火烧火燎地疼起来,眼睛也不知怎么有点热。
他坐在床边,推推那一大团棉被:“出来,别窝在被子里面睡,对身体不好。”
没反应。
曲翔又捅了她几下,大鼓包缓缓蠕动,就是不见人出来。
“出来!不然我掀被子了。”
大鼓包又蠕动了几下,陈醉的头突然从枕头上钻出来:“医生大人,我是不会陪你玩医生病人游戏的。”
“我也不会跟你玩的!”曲翔翻白眼:“我又不是同性恋!”
“哼!不知是谁,以为我是男生,还被亲得很爽。”陈醉躺在那朝他吐舌头。
“快睡觉!”曲翔真想用被子捂死她。
陈醉闭上眼睛:“我睡觉了,你不可以偷吻我啊。”
曲翔深呼吸,把反击的话咽下去。他知道,斗嘴他脸皮不够厚;动手他力气不够大。只好心胸开阔些,不然真是死的快了!
陈醉动了动,把被子裹紧,弯着膝盖蜷缩起来。
这是很没有安全感睡姿,曲翔坐在床边看着她昏暗灯光下的脸,头发有点长了,凌乱地散在脸颊和枕头上,睫毛在眼睛下面投出两排阴影。
她的样子完全不想印象里那个蜜糖一般甜美的郑佑娜。
她就是陈醉。
只是陈醉罢了。
曲翔轻轻把被子掩好:“我一定会考上我爸的助手……而且我要去报一个跆拳道训练班……”
陈醉没有说话,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静静躺着。
曲翔坐在床边,感觉身边的被子挨过来一点点,心里忽然有点惆怅。他知道,陈醉什么都不提,努力像从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和他插科打诨,就是怕他说出些伤感的话来。
两个人,一直是粗线条的相处方式,即使有了接吻这样亲密的举动,也是被当作玩笑一样。他们之间就只是这么相处才自然,说“我想帮助你”,或者是“我怕连累你”这样矫情地话太可笑了。
一旦成了老爸的助手,他们就是医生和病人了。
医生需要冷静,尤其是治疗心理疾病,就更需要冷眼观察,冷静倾听,不能对患者报以过多的私人感情,连朋友的关心也最好不要有。
因为关心则乱。
而她,大概也不想站在病人的位置,被治疗的同时还要被怜悯。
她说的没错。
他们果然是没有什么做朋友的必要。
尽管如此,曲翔还是想帮帮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大饼子初次恋爱,对于说甜言蜜语这件事很不熟练。
请教电话媚功高手——匪匪。匪匪很认真地给她上了好长时间的课,我们又鼓励她半天。
经过整晚放弃去教室自习的埋头苦练,终于在熄灯前拨通了男朋友的电话:“喂?亲爱的……”
我等齐齐伸出拇指,无声地鼓励。
大饼子颤巍巍地说了两句开场白,深吸一口气准备施展所学绝技。
说时迟,那时快!
她突然表情一变,龇牙咧嘴地对着电话说:“不行了!有急事!回头打给你!”匆匆撂下电话,捂着肚子满床乱摸,大叫:“卫生纸——我要拉肚子……”
小耗子赶紧把自己手边的卫生纸扔过去,大饼子拿整卷纸纵身跃下床铺,飞窜而去。
全体无语。
半晌,长期受便秘困扰的老大探头到匪匪床边:“你也教教我……”
关于聚会这件事
关于聚会这件事
“不行。”曲维臣连眼皮都没抬,直接把申请推了回去。
“什么?”曲翔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不行?”
“你不符合我的要求。”曲维臣看着手里的教案,没有理会儿子逐渐放大的脸。
曲翔按下老爸的教案:“曲老师,我是成绩不好还是出过医疗事故?”
曲维臣看他一眼:“这不是一般的治疗,是研究性质的。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是您和王叔叔合作的研究项目。除了陈醉,还有两个患者,都是创伤性应激障碍。我按要求,在申请后面已经附了相关的论文……”
“那个我看了,我指的不是你对这个项目或者这种疾病的了解……所谓研究性的治疗,比常规的治疗有风险,有些治疗手段和方法都在摸索中进行——也就是说,可能会给患者造成伤害。”
“但是……这些伤害都是暂时的,研究采取的都是最保守、最保险的方法。”
“那也不能确保完全、绝对无风险!常规治疗都有风险,何况是研究性质的?”
“我知道了……可是,这和你拒了我有关系吗?”曲翔还是不解。
“中医自古就有不给自家人看病的说法,因为关心则乱。作为医生,超出病情之外的关注是不可取的,尤其是心理疾病,医生必须保持客观冷静的态度,才能发现病人最细微的情绪变化。你和陈醉是朋友,你能保证自己对陈醉像对其他病人一样吗?”曲维臣直视着曲翔的眼睛,看得他一阵发慌。
“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想帮助她……我会尽力保有一个医生的素质的!”
“你来告诉我,PTSD的症状。”
“闯入性症状、回避症状和警觉性增高症状。”
“简要说明这些症状。”
“闯入性症状就是‘闪回’,通过梦境等方式持续地重新体验到这种创伤事件。回避症状就是对创伤伴有的刺激做持久的回避,严重的会产生选择性失忆。警觉性增高的症状表现为易激怒,难以集中精神等等。”
“很好,看来你是做足了功课,势在必得。”曲维臣笑了一下,站起来,看看手表:“现在他们那边正在做场景再现,你跟我来。”
曲维臣的教学态度原则就是“事实胜于雄辩”,说再多也不如亲身体验来的深刻。曲翔跟着曲维臣从办公楼去了1号实验楼。坐电梯上到6层,曲维臣带着他到了临床心理的实验办公室,敲了两下门:“老王,我是曲维臣。”
门开了,卫涔脸色苍白地站在里面:“您来了……”
“老曲,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