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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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第10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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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徐阶打着执行先帝遗诏的旗号,大肆扩充自身的势力,可人家做的正大光明,高拱也无可奈何,只能坐在那里生闷气。

    徐阶等待众人提出意见,对于他来说”起复谁都没有区别,都不可能违背他这个,恩主”这就是身居首辅位的好处。见高拱脸sè不好,徐阶心情大好,道:“如果没有异议”就拟交陛下批红了。”,“元翁,下官有问题。”,平素问题最少的李春芳说话道:“不过不是起复的事儿,而是关于恤录的。”,“你说。”徐阶点点头道。

    “恤录名单已经公布四期”基本接近尾声,但为何还没有原禄寺少卿马从谦的名字?下官记得,呈上去的名单中,他们俩是在列的。”李春芳亲手操办此事,当然记不错。

    “这是因为……”徐阶点点头,缓缓道:“皇上不肯答应,老夫又引例奏请了一次,还是不行,只能作罢了。”

    “皇上不肯答应?”,李春芳吃惊道:“皇上不肯?”,对于大臣的决定,隆庆从不提反对意见,怎么会在这件事上硬气了呢?

    马从谦,字益之,是嘉靖十一年进士,在其担任光禄少卿时,提督中官杜泰乾贪污作恶,马从谦愤而奏发,却被杜泰乾反诬从谦诽谤”说他诽谤嘉靖斋蘸。嘉靖帝便将马从谦下了诏狱,而后以诽谤君上廷杖八十,戍烟瘴,竟死杖下。这位死在嘉靖杖下的马大人,是李春芳当年的好友”对他的死,季春芳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找机会给他平反。

    谁知机会终于降临时,皇帝竟然不答应子,让李春芳怎能不吃惊?

    “皇上以马从谦所犯,可比子骂父,因此不答应给他平反。”,李春芳追问之下,徐阶终于说出实话道。

    “根本不是皇上的意思。”高拱的大嗓门重新洪亮起来道:“今上对嘉靖旧事并不直销多少,安能知道二十年前的马从谦?我看此事不走出自皇上裁断,必有所旁寄……”

    “旁寄,那就是交给内shi宦官啦?!”,郭朴问一句,其实是为高拱作注。

    “太监干政的苗头,又有抬头的趋向了!”,高拱沉痛道:“方才听说,他们给皇上将李文忠门客的故事,我就开始担心,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的,那些太监又可以开始影响国事了!”,“内官干政,从来没有好结果!世人皆云任用宦shi,过在皇帝”郭朴心领袖会道:“岂不知,举凡宦shi肆虐,莫不由政府或政府中人启其发端,我辈职责所在,万不容有此祸国殃民之事再现!”说着起身朝徐阶拱手道:“元翁,若仅仅因为宦官们记恨,就置马大人的名声于不顾”会让他们以为我辈可欺,日后必然变本加厉,元翁”我们不能让出这一步啊!”

    “嗯,”,徐阶正襟而坐”手捋胡须,似乎在思付如何作出决断。

    “首辅不愿得罪宫里人,我不在乎,我替马大人去说!”,高拱就看不惯徐阶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这跟打徐阶脸有什么区别?果然见老首辅哼一声道:“不必了”老夫自己去说。”他估mo着太监们刚让高拱折腾成惊弓之鸟,应该不会再阻挠了”也就顺水推舟道:“你们说的不错”宦官干政的口子不能开,老夫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这才有个首辅样子。

第七九一章 春寒料峭 (下)

    文渊阁,例会继续举行。

    “礼部尚书赵贞吉上书言三事”今日当值的李春芳轻言慢语道:“一请削夺故真人邵元节、陶仲文等官爵及诰命,毁卧碑牌坊,籍其田宅:二请尽毁西苑诸新建及在建斋瞧宫殿;三请罢先帝赐天下藩王,真人,之号。”这三事一旦照准,必然天下哗然,但因其皆出自遗诏精神,谁也反对不得,赵大洲不愧是赵大洲,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精准热烈,一下就能重树威名。

    “早就该这么办!”张居正第一个表示赞同道:“首先,清算邵、陶二道士,可警醒天下妄想以佞幸进身之辈:第二个,西苑乃是皇家禁苑,现在却全都是“玉熙宫,、,玄都观,之类的道士宫观,不成体统。不过没必要拆除,又是一笔开销不说,那么多上好的材料建成的宫观,毁之可惜。其实愚以为,只需将那些匾额摘下,给这些宫观换个名字,再撤尽斋瞧法器,便能派上别的用场,何必要拆毁呢?”

    听了张居正对西苑宫观的修正意见,众人纷纷点头,都说这才是正办。

    “第三个更是极有必要。”见碰了头彩,张居正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当初先帝热衷修玄,诸藩王逢君之好,纷纷信奉道教,请求真人封号,比如我家乡的辽王,就得了,清微忠教真人,的封号。如果他们只是奉承先帝也罢,却有一些个心怀叵测的藩王,借着这个名头,大肆召集方术逍逃之人,惑民耳目。还隔三差五就离开封地”说是去江西龙虎山去拜访张天师。但实际上,求仙访道只是堂皇的名义,他具体出去干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按规定,宗室藩王没有皇帝的恩准”是不得离开封地半步的,违者要削为庶民。辽王虽有,清微忠教真人,这块护身符,嘉靖在时没人敢追究,但他毕竟是触犯了祖训律法,且至今也未曾收敛。张居正把这茬捅出来,还指桑骂槐的捕风捉影。众人不由猜测,他如此夸大其词,到底和那辽王有何过节?

    不过虽然他是大学士”仅凭这点莫须有的罪名,还奈何不得一位亲王…,可能他只是看不惯,故而多发了几句牢骚罢了。

    但这只是高拱、陈以勤这样的忠厚长者的想法,其余人虽然不知道张居正会如何去做,不过都知道,他已经盯上辽王了,“……,听完张居正的一番说法,徐阶点点头,看看诸公道:“如果没有异议”就照准吧。”

    “元翁,下官也基本赞同礼部的观点,但对邵元节、陶仲文的追惩似乎不宜太重。”沈默声音低沉道:“一者,方士和道士受宠的原因,是先帝痴迷修玄”终嘉靖一朝,先有后十余名道士入主朝天观,其中邵元节和陶仲文算是名声比较好的”前后在朝三十年,并未有显著恶行:二者,两人久伴帝侧,对朝廷秘辛知之甚详,难免会将其传之子孙。倘若对其追惩太狠,难免其子弟会散播谣言,到时候天子秘辛昭之天下,近臣行止传为笑谈;若有那心怀叵测之人添油加醋,还不知朝廷脸面会损害成什么样呢。”说着轻叹一声道:“愚以为彻底清算得不偿失,不如只削其官职、封号,同样可以警醒世人”又能让其子弟心怀敬畏,不敢造次………

    沈默此言一出,别人尚好,徐阶的心中咯噔一声,因为当初为了和严嵩争宠,自己身为宰辅大臣,整天写青词、试丹药不说,还要经常披发跣足、头带草环,跟着皇帝一起跳大神……像这样不堪入目的事情,在自己赞修玄的十几年里,可以说数不胜数。至今回想起来,每每都是大汗满身、羞愤欲绝。如果真要大白于尖下,自己哪还有脸在朝堂立足?只能找棵歪脖树吊死了。

    “唔,也有些道理。”徐阶擦擦额头的冷汗,见众人再无异议,便干笑两声道:“那就按照太岳和江南的意思票拟吧。”

    冒着损害自己名声的风险,终于把陶天师的家族保全下来了,沈默不禁轻舒口气。这是他自失声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其实他完全可以不插这一嗓子,因为当初与陶仲文只是口头之约,并未有任何证据留下,如果他这时装聋作哑,也没有人能指责他什么。

    但沈默不会这样,既然答应了人家,他就不会赖账。哪怕陶仲文已经死去多年,所有人都不知道此事,他也不会忘记,当年玉熙宫中,紫金炉边,自己许下会照顾陶仲文家人承诺………,反过来想一想,这又何尝不是陶天师识人之明呢?

    正月里还有一件事情,看着影响不大,但意义极其深远。那就是张居正总结正德、嘉靖再朝以来的财政积弊,结合自己对现实的思考,郑重提出了《陈积弊疏》:在奏疏中,他明确指出“在现今,国库的主要收入是田赋,朝廷惟有将田赋把握在手,才谈到整理财政,继而谈到富国。然而自嘉靖以来,当国者政以贿成,吏腹民膏以媚权门,而继秉国者又务一切姑息之政,以成兼并之私。

    结果致使私家日富,公室日贫,国匮民穷,病实在此。臣窃以为贿政之弊易治也,姑息之弊难治也。何也?政之贿,惟惩贪而已,至于姑息之政,依法为私,割上为己,据臣所知,豪家田占天下七成,又不以时纳。

    黎庶以三成之田,奉文武、禄宗室、饷边军、供国用,民焉能不疲?国焉能不贫?!

    今明天子垂拱而御,诸贤臣倾力相辅。假令仲尼为相,由、求佐之,恐亦无以逾此矣。所以刷新政治,壮根本之图”设安攘之策,倡节俭之风,兴礼义之教,正在此时。臣也不才,斗胆奏请整理天下田赋。其首重约己敦素、杜绝贿门、痛惩贪墨、所以救贿政之弊也;查刷宿弊,清理通欠,严治侵渔揽纳之奸,所以砭姑息之政也。上损则下益,私门闭则公室强。故惩贪吏者所以足民也,理逍负者所以足国也。则官民两足,上下俱益!隆庆开元,天下归心!

    这篇奏疏,是张居正草除财政弊端的宣言”说法并不新鲜,但他和别人最大的不同是,人家只说不做,他却说了就要去做!紧接着又上了一道《奏请整理田亩疏》,疏中明确提出,要求各省清理积欠田赋嘉靖三十八年以前的积欠,一概豁免;四十二年以前的积欠,免三征七。之后的积欠”一概如数追缴。追缴不足八分,有司停傣。若是不足六分,则巡抚和巡按御史听纠,府、州、县官听调!

    这就不得了了,因为有本事欠赋税的,无一不是大地主、大家族,现在张居正提出要下狠手逼迫官员追缴历年积欠,就是逼着他们向大户动刀啊!

    所以此书一上”立刻在内阁引起了激烈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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