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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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 第9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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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金尝到甜头还不收手,竟然又将一只鸟龟背甲分涂五色,诡称天生‘五色,龟’献给皇帝,这次效果更佳,嘉靖非但不疑,还下谕礼部称之为‘上玄之赐’,告太庙,命百官表贺,并超拔他为太医院正,赐穿蟒袍玉带,可谓旷世荣恩了。

    见这家伙因为献宝得宠,四方小人有样学样,一时间各方祥瑞如雪片般进献到京城来,似乎大明朝的仙芝仙草,已经成了地里的大白菜一般。

    大家都知道这些人在投机,但嘉靖偏偏不这样看,他听信道士申世恩的说法一一祥瑞频出,乃王上大道将成之兆,那些胆敢质疑的,都是不想让王上成功的。

    当然还有个原因,嘉靖服用了王金等人进献的金丹,竟感觉精神大旺,身体也有力了,每天最快更新全文字。甚至还恢复了失去多年的男性雄风,便愈加对这些人深信不疑,还下旨重责那些劝谏的大臣,并严令谁要是再敢劝谏,杖死不赦!

    这下子朝堂上安静了,大家知道这个皇帝从来不把臣子当人,一奕■会说到做到,绝不只是吓唬人。

    压住反对的声音,嘉靖便抓紧一切时间、专心求仙,他听从王金的建议,意欲在京城修建玉芝坛一所,供养那些仙芝仙草。再将各地进献的仙免、仙鹿、仙龟、仙鹤等诸类祥瑞之物,皆安放其中,以便把祥瑞积少成多,最终形成一个……大祥瑞。

    于是皇帝命王金在京城之内选一良址,尽快营造此坛,据说地方已经定下来了,不过让鞑子一榄合,耽误了一个月;现在鞑子撤了,京城解严,估计应该开始动工了吧。

    等了一会儿,便等到了皇帝的召见,沈默跟着太监来到圣寿宫中,三叩九拜向皇帝行礼。嘉靖见了这个自己的得意门生,还是很高兴的「沈默恭敬的向其回报东南的情况,但他却对这些‘俗务’兴趣缺缺,没说几句便急不可耐的问道:“爱卿可知朕连获吉兆?”

    沈默早知道免不了这一问,虽然明知这些祥瑞玄虚荒诞,但他更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来之前便打定主意,紧闭口免是非,谨慎为先。

    所以他推说自己昨天刚到还不知情,皇帝说什么都乖乖应着,还得适时流露出恭喜激动的神情,不停的恭祝嘉靖洪福齐天,益寿延年。奉承话说得比过去两年都多的多。

    嘉靖正说刹兴头上,墙角的西洋钟响了,皇帝看看时间,便道:“朕还有一场法事要做,就不留你吃饭了。”

    沈默赶紧起身告退,离开了带着异样躁动的皇帝,虽然嘉靖的情绪很高亢,但沈默看到他脸土的黑气已经很明显,按照当年李时珍的说法,这位道君皇帝已经死了半截,就让他胡闹去吧……沈默这样安慰自己道。

    从内宫出来,他又来到无逸殿,既然进宫了,当然要跟徐老师请个

    安了。

    无逸胳的人也大都认识他,沈默畅通无阻便来到了首辅值房外,隔着一层珠帘,见元辅大人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他便静静站在外面等待。

    过了好长一会儿,徐阶搁下笔,抬起头来揉着酸麻的脖颈,终于看到了门外的沈默,不由惊喜的起身道:“拙言,你什么时候来的?来来,快进来。

    “刚来一会儿。”沈默躬身施礼。徐阶把他让到屋里,在堂下上首的花梨木椅子上坐下,亲自给他斟茶道:“来了也不进来,傻站在外面干什么?”

    沈默恭声道:“见老师正在忙于案牍,便没出声打扰。”

    “案牍?”徐纶面色有些怪异道:“惭愧啊,为师我今天还没开始

    办公呢。”

    “那老师在?”沈默轻声问道。

    “写青词呢。”徐阶苦笑道:“皇上近日要设醮祭天,命我即日准备庆贺大典,传谕百官撰写青词贺表,不得违误!”说着摸一下额头,叹口气道:“老夫身为首辅,当然要以身作则了。”

    “什么大典?”沈默奇怪问道,最近没什么特别的日子啊。

    “皇上要建玉芝坛,摆放那些祥瑞之物,昨日还把我叫去,命我督造,又嘱咐庆贺大典必须隆重。”徐阶一脸无奈道:“国事只能搁在一边,先给皇上做好帮闲再说……——

    分割————

    状态渐渐恢复中……

第七五二章 君子意如何(下)

    一番感慨之后,徐阶收拾情怀,一脸欣慰的对沈默笑道:“你在东南做得很好,我很欣慰。”

    “给老师添了不少麻烦。”沈默赶紧恭声道:“学生很是过意不

    去。

    “哎,”徐阶摇摇头道:“不过一点举手之劳,况且我也没帮上你什么。”顿一顿,他又道:qu;去岁那些言官攻击你,出乎老夫意料,补救的也就晚了些,让你受委屈了。”

    “老师言重了,”沈默微笑道:“您虽是首揆,却也管不着那些

    言官说什么,何况要是没有您镇着,那些人哪能善罢甘休呢。

    “好、好……”对沈默的通情达理,徐阶十分的欣慰,目光有些复杂的捻须道:“你很好,真的……”他的潜台词暧昧难懂,沈默也不明白,只好随口自谦…两句。

    好在徐阶也只是自己感慨,根本没有让他明白的意思,稍一走神后,便笑笑道:“回来了好啊,为师最近深感独木难支,早就盼着你回来了。”

    沈默也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只管杜着顺风旗和他敷衍,直到徐阁老问道:“方才去圣寿宫,皇上都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合,”沈默低声道:“皇上已经走火入魔,三句话就回到

    修玄jl”

    “是啊十一一十一一”徐阶点点头道“皇上这二年愈发喜怒无常荒唐昏乱,我等臣子更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勉力为之啊……”顿一顿道:“不然,这大明,还有什么指望?”

    没想到他竟如此悲观,沈默低声道:“有老师在,天下就乱不

    了。

    “唉,就算我浑身是铁打,能打得多少钉儿?”徐阶摇头道:“何况群僚各怀鬼胎,国乱若靳仍不思精诚团结,还要在我背后捅刀子、挖墙脚,实在是让人寒心呢……

    沈默知道他说的是高拱,但既然打定主意,不掺和进这两人的斗争,他当然缄口不语,装作没听懂的。

    徐阶却不会这样放过他,干脆挑明道:“昨儿个锦衣卫将仁甫解压回京,下诏狱严刑拷问,这事儿你听说过没有。”刘焘字仁甫号带川,徐阶只称其字而不呼其号,表明刘焘和自己的亲密关系。

    沈默面露惊讶道:“这友…快?”

    “有人在暗中施压,不快能行吗?”徐阶冷冷道:“高肃卿现在威风的不得了,锦衣卫也得买他的面子。他抓住仁甫的失误不放,准备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沈默默默听着,高拱这招棋确实很妙,因为刘焘乃徐阶的心腹臂助,在外为其掌蓟镇兵权,在内则替他镇着都察院……要知道刘焘是以左都御史总督蓟辽,随时都可能再回去,所以人走茶未凉,都察院的风宪官们,对徐党下手格外留情。

    如果让沈默说,徐阶错就错在贪心不足上。既然知道刘焘的重要性,就不该再把他派出去掌兵,这不是增加他出事的风险吗?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理解徐阶此刻的痛苦心情,在一帮感同身受道:“可怜了刘带川,文武双全、一世英明,稀里糊涂便落到这般田地。”顿一顿道:“老师,您看我们想个什么法子,将他搭救出来?”

    徐阶听了缓缓转回头去,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的摇头道:“仁甫虽然冤枉,但不能救。”

    “这是为何?”沈默一脸不解的问道。

    “高拱这个人看似耿直,但内心工于算计,”徐阶缓缓道:“他敢于直接在皇上面前攻讦刘焘,其实目标始终是我。”说着目光变得阴沉起来道:“我知道,他正是想到我一定会疏救,这样势必引起皇上不快,他就把盆子脏水顺利泼到我身上了。”

    沈默觉着徐阶的分析有道理,但仍表示忧虑道:“人都知刘大人和老师的关系,您如果袖手旁观,岂不正让那些人,有了嚼舌头的地方?”

    “这正乃高拱的阴险之处,”徐阶无奈地摇摇头,喟叹一声道:

    “救吧,就会得罪皇上,不救吧,又会得罪同僚。拙言啊,如此处境

    之下,你想得出两不得罪的上乘之策吗?”

    沈默想了想,低声道:“看来只能丢车保帅了。”

    徐阶有些难过的低声道:“如果丢了我这个老帅,能把仁甫这辆大车保下来,我豁出去又何妨?”说着深深叹口气道:“问题是人家设计好了的圉套,是想把我们爷们一锅端啊。”说来说去全是废话,还是打算放弃刘焘了。

    沈默明白了徐阶的意图,虽然能理解他,但还是未免有些心凉,看来在这位老首辅心里,只要能保住自己,任何人都可以抛弃……当然也包括自己。但他认真的安慰徐阶道:“政坛的斗争和战场对阵其实一理,不争一时一地,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只好先委屈一下刘大人了,只要老师能稳坐钓鱼台,他总有东山再起

    的一天。

    “但愿如此吧。”徐阶的表情轻松了不少,朝沈默笑笑道:“拙

    言,你不会觉着老…夫冷酷吧?”

    “不是老师冷酷。”沈默赶紧恭声道:“是政治斗争太残酷。”

    “是啊……”徐阶感同身受的点头道qu;我是嘉靖二年的探花,步入政坛已经四十多年了,经历了嘉靖朝的所有风波,也算有了些道行……”说着语重心长的对沈默道“拙言呐,我有种感觉,又一次狂风暴雨务来临了。”

    沈默赶紧正色道:“请老师指点迷津。”

    “呵呵……”徐阶捻须笑道:“放松,让别人紧张去,你只需要隔岸观火就好了。”说着看他一眼道:“你回京不是为养病吗,那就回家好好歇着,正好置身事外,等结果出来了再复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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