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胡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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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胡乱-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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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直笑了,“你这小姑娘,比我还邪门。等我死了,你替我处理,随便你怎么处理。”
  “我把你粘合成一颗灰白的大珠子,挂贡院门口,让赶考的生员摸手气。”
  曲直大笑,“太坏了,你这小姑娘什么都想得出来。好吧,我收下你的出入令牌。再不收,恐怕我这老骨头以后不知会被你用到哪儿去。”
  “早说嚒,害得我做恶人。其实你住宫里好了,省得进进出出很耗时。反正你也懒得假装清高的。”
  曲直给刻薄得直跳脚。正好宫新成差人来通报晋王府的事,姜锵听了也只能无语。等人走后,她才对曲直道:“总归,苦的还是女人。我已经让阿影收留了好几个流落街头的女人,想到肯定有不少女人是那种来路,以后相处在一起不知有多闹,我不寒而栗。但我收留的孩子们一定不会再走老路。”
  曲直惊道:“你还在做这种事?”
  姜锵点头,“任何改变,都需要一件件小事做起。改变会很漫长,需要耐心。我给我教出来的女孩子们独立的思想,和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他们走老路的可能性就会低很多。比如胥城隔壁的盛丰府已经建起好几家丝织作坊,做出的丝绸专门拉到胥城海运司卖给番帮。丝织作坊招的都是女人,有史第一次,女人挣的钱比家里男人种地挣的钱要多。听说现在只要下班时候下雨,很多男人会从家里赶去作坊门口送伞。以前,可能吗?以利诱之向好,比单纯下指令,要容易得多。等阳水那边平定下来,我会引导作坊往那边去发展,那边地少人多,全靠种地,怎么养得活,只好做山匪。”
  曲直看一眼黑暗中走过来的宫新成,倨傲地当没看见,“阳水那边不容易平定。那边出了城,几乎民即是匪,匪即是民。我亲眼看见一个村子里有人拖着一串竹杠穿过,哐哐哐声音过后,一间间屋子里走出的男男女女提刀跟着声音出村,熟练地埋伏到山道边,打劫了一队粮商。等天一亮,照样砍柴的砍柴,种地的种地。我回来想了想历史上的记载,你们朝廷每次都是匪患太严重时才进去围剿,但每次都是拖久了,粮草兵源接济不上时退兵。没有一次是清剿干净的。”
  宫新成也只好拿曲直的倨傲当没看见,“朕这两天一直与群臣在研究阳水匪患,也是一样结论,恐怕又是一次无功而返。所以迟迟不能出兵。经上次亲自去一趟,才知臭弹在那儿也用不上。可那边民众已经水深火热,朕不能坐视。请问曲先生可有高招?”
  曲直摇头,“你们亲自去了,也看见了。可想而知,只要官兵进去,他们就进山,要么山洞里躲几天,要么从另一边下山,混进村里做良民。你抓得住他们?而且那边坏的是民心,他们不以匪类为耻,而是视作生存手段。更有一些蛮族寨子认定山下的汉人软弱无能,又是与汉人有仇,欺负是天经地义。他们常抓过往客商祭天呢。这些人,你即使打跑了他们,明年他们卷土重来。”
  宫新成道:“朕知道。朕最想了解的是,如果朕用非常手段平了阳水匪患,史家往后会怎么评论朕。”
  姜锵心中一惊,她大致想到非常手段是什么了。她叹息道:“你早已得罪了清流,你还指望青史留名吗?”
  曲直眼睛微微一眯,“我不高兴替你定调。”
  宫新成微微昂扬着下巴,微笑道:“朕意已决,只是很想知道臭文人会怎么阻挠,以便早早防备。”
  曲直眼睛微微一闪,但只是简单地道:“你贵妃不是已经说了吗?”
  话音一落,宫新成便一掌拍了过去。曲直似乎是一愣,可也不知怎么动的,姜锵眼睛一花之间,他既避开一掌,又站回原地。但曲直衣袖拂过,打得宫新成不得不凌空飞起躲避。
  周围的侍卫赶紧纷纷拔出武器围上来,姜锵也是惊呼,“你们干什么?打架的没饭吃。”
  打架的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天下第一,耳听得没饭吃,都满头黑线,哭笑不得。还是宫新成道:“都退下,朕向曲先生请教武……”
  但话只说到一半,就被疾风暴雨式的拳风压得满头充血,说不出话来。唯有苦苦对抗,一边思索如何逃脱这透不过气来的拳风。
  姜锵也只得退后,但毫不犹豫地威胁,“曲先生,那个挂贡院门口的事,你有数。”
  曲直无比轻松地收拾着宫新成,道:“你们这一对无耻之徒,二打一吗。”
  姜锵对武功一窍不通,可也看得出胜败一边倒,但既然宫新成还在坚持,总有他的道理。她只能继续与曲直调侃,“你得罪我了,你住宫里的时候只能自己去御厨房偷吃了。”
  曲直却好整以暇地问:“你那么好的水泥,得尽快做出来用啊,你布局过没有?要尽快招人找地方建水泥窑啊。”
  姜锵以为分散曲直的注意力,便能帮到宫新成,就认真地回答:“聪明人都知道,官办从来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笨的办法。水泥窑的投入不大,不如由我提供技术支持,最初提供收货契约以扶持,并大致确定水泥窑在全国布局,发动当地民间资本与才能人士加入。这样,水泥窑很快就能遍地开花,成为撑起一方民生,富裕一方百姓的营生。而我们朝廷嘛,一不用投入大笔资金,二可以收税,三可以不用承担水泥窑的经营风险。多赢。”
  曲直这个人,从来是别人话才说一半,他就不耐烦地打断,因为已经完全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唯独姜锵说话,他全部听完,还得认真地回味一下。因此,宫新成那里的压力骤减,当即使出一个诡招,逃脱出拳风的包围,抽来侍卫的一把宝剑,再扑曲直。但他只能心无旁骛,听而不闻,更不用说搭话。
  曲直在剑雨中依然如闲庭散步,他想通后,道:“这想法够豁达。”
  姜锵道:“理论上,藏富于民,国不与民争利,国只管收税以维持行政体系与军队。民富,自然国强。实际上,尽力而为吧,全靠思想无拘无束的无耻之徒了。比如胥城海港需要高屋建瓴的规划,只能官方动手了。”
  曲直啧啧称好。“无耻有无耻的好。原来你早上在你书房谈的就是这些事,你还在遍地支持扶持其他门类的作坊。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通过朝廷确定水泥窑的布局?”
  姜锵道:“这种原料笨重、产品笨重的作坊,最有水分可压缩的成本是运输成本。因此选址要诀是在原料产地与产品最大市场之间找平衡。而且朝廷有个全国道路建设的规划,朝廷当然要预先指引性地布局。”
  曲直叹道:“你这小鬼头。”
  姜锵呵呵一笑,道:“你再喊几声小鬼头,也无法改变你从我这儿偷师全新商业理念的事实。要说无耻,你也不遑多让。”
  曲直在宫新成的泼风攻击中,闲闲地伸出一枚手指,指着宫新成道:“这人更无耻。明明是我欠你人情,他倒是越过你不问自取了。你对我客气点,我在指点他武功。”
  姜锵笑道:“我们一家人啦,他拿些零头人情花差花差,不用打招呼的啦。曲先生你该不是还没结婚吧?”
  宫新成即使气息条理得异常艰难,也必须非说不可,“猜中。”
  姜锵大笑,幸好曲直一点儿都不尴尬。等怕冷的姜锵一走,曲直老三老四地指使围观的侍卫滚蛋,他当即与宫新成打得上穷碧落下黄泉,整个御花园角落树木颓了,假山倒了,挂屋檐下的冰凌全成了宫新成临时征用的武器。可即便如此,宫新成还是输得凤仪宫门都快不认识,是曲直一只手提着,将他甩进浴室。
  姜锵眉毛一跳一跳的,“需要下手这么狠吗?”心疼地帮宫新成洗刷,上药。跟宋自昔打架的伤口还没愈合的,全绷了,好几个伤口按现代医疗标准,是应该缝合的。可招来的太医只管上药。姜锵想想她当初替世荣做的缝合,问太医能不能缝,太医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傻。
  曲直非常用功地吃着点心喝着茶看着物理书,等两人出来吃饭。他内功太好,因此凤仪宫再小的说话声他都能听清,听到姜锵说起她替世荣缝合浑身的伤,不禁大惊,“小鬼头,我世荣侄子的伤口是你缝合的?你……反正你干什么我都不会吃惊了。”
  姜锵奇道:“他没其他伤啊,只要伤口处理干净,烂肉割掉,就没问题。我倒是挺佩服世荣的体质,他有本事自己点穴止血,还居然在我条件这么简陋,一点药都没用的情况下,没发炎,很神奇。”
  曲直道:“他别的伤我不知道,有一条胸口到下腹的伤是我哑巴下人趁乱划的,按说应该见肠子了,救不了。你怎么处理的?”
  宫新成一听受伤部位,立刻对还一脸茫然的姜锵道:“你去曲先生身边轻声说。我这儿也快了。”
  姜锵这才回过神来,忙出来轻轻告诉曲直,“先把衣服剪掉,尽量不碰到伤口。然后刮掉所有的毛。再用放少许盐的开水擦干净,处理掉伤口里的杂物。再割掉碎茬茬的肉,然后用烧刀子就把伤口内外周边都擦一遍。擦的布和处理的刀子都要用刚烧开的水烫过。最后才是用烧开的水烫过的丝线和火上烧过一下针,把伤口缝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做,但我知道原理,幸好他没死在我手里。”
  宫新成听得脸色碧绿,这都看光世荣全身了。难怪世荣对她情深意重念念不忘,死前还拼命跟他作对。幸好世荣才与她呆了两夜。更幸好,其他人都没听见。
  曲直听了一琢磨,“为什么要用盐开水和烧刀子酒?为什么都要用开水烫过?”
  姜锵想了半天,无法跟他解释细菌病毒什么的知识,只好道:“佛观一滴水,八万四千虫。这不是神话,而是真实。哪天等我有空,做个放大镜给你瞧瞧,几百倍放大时就可以看到你以为干净的水里,其实飘着很多小虫子。没用开水烫过的布条什么的,当然更多虫。只要这些虫没杀光,伤口就会发炎。别以为看着是干净的,其实很脏,需要用盐水和烧刀子两度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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