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月哥哥！”深云怒道，“你就不能好好修养吗？”
“喝。”袭月轻喝一声，手指撑起整个身体向上一跃，准确地落在床上，他笑道，“躺了那么久，身体都要生锈了，再不动一动的话，连大门都推不动了。”
“……”深云不应他了，只是轻轻地把盘子放在桌上，手继续用力按下，刚好在桌上印出一个圆盘形状的凹痕，然后她转头微笑，抬起手，指间长针银光闪闪，“哥哥请放心。我的技术也算一流的。一定会按照哥哥的心愿不让哥哥的身体‘生锈’的。”
袭月看看笑容可掬的深云，无奈地躺倒在床上，“深深，你变粗鲁了。”
“不好意思，我变不可爱了。”深云撇嘴，指下的动作飞速。
一旁的伊尔谜像平时一样回头盯着深云的手看，眼睛都没眨一下。然后像平时一样的只见到几丝影芒，以及瞬间袭月身上扎满的长针。伊尔谜转过头，一边心里感叹术业有专攻之类的话题，一边无聊地拿起一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电视里正播报着两个主持人几个参赛者的综艺节目，里面的人笑得很是大声。
伊尔谜张着眼木木地看着。
他的身后，深云正在和袭月轻声交谈，不时传来小小的笑声。
【现在播报特殊新闻，关于NGL的报道。……】
“哦？又是嵌合蚁？”袭月的声音在身后近处响起，伊尔谜嗯了一声。
“在担心吗？”袭月看看伊尔谜大大的黑色瞳孔映着电视里播报人员被狮面人咬掉半截身体的样子，挑眉，“奇犽好像在那里吧？”
“啊……”伊尔谜正想说什么，但是突然猛地皱起眉。
“？”伊尔谜总是木然的脸孔突然出现那么明显的动作，让一旁的袭月跟着皱眉，“怎么了？”
“不在了……”
“？”
“阿奇那个笨蛋！”
“？？？”
“居然在那种时候……真是……”
啪——
“所以说，怎么回事？”袭月收回打了伊尔谜脑袋一下的手，问道，“你到底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伊尔谜揉揉后脑勺，眉毛舒展，转过脸来。表情再次木然，“奇犽把我给他的护身符弄掉了。”
“护身符？”收拾完东西的深云走过来问。印象里，伊尔谜好像没有给过奇犽类似护身符的东西吧。
“嗯，我插在他脑子里的钉子。”
“……”
“可以强制他在遇到危险时首先思考后退而不是脑子发热地向前冲。”
“……”
“真是！这么好的护身符……居然自己丢掉了……”
“……”
“……如果是外人要，可以赚上几千万的说……”
两个正常的兄妹站着听伊尔谜面无表情地说着类似于疼爱弟弟的话，一阵无语。
“要去NGL吗？”袭月问。
“当然。”伊尔谜转身向门外走去，步伐和缓沉稳。
“需要那样担心吗？”深云看他走得端正但是无比快速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弯起，“既然奇犽能自己把你的念钉拔出来，实力应该大增。上次我们在G·I里见到他，你也说他有很大进步不是吗？就这样让他继续自己去努力突破自己，不行吗？”
“我知道。”伊尔谜停了下来，“但是我是他哥哥，哥哥可以去探望修炼中的弟弟吧？”
“上一次是谁说现在不用去打扰他的？”深云张大眼。
“我这次也没打算打扰他。”伊尔谜说，“如果我插手的话，奇犽也到此为止了。我只是亲自去确认一下……”伊尔谜黑黑的眼睛闪过莫名的光芒，“我想知道……奇犽现在成长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袭月噗一声笑出来，“哥哥的尊严啊……”
伊尔谜撇他一眼，走了开去。
深云看看远去的伊尔谜，再看看袭月捂住肚子笑的样子，疑惑地问，“哥哥的尊严？”
“是啊。”袭月似笑非笑地摸摸深云的头，“深深是家里最小的，所以不懂。以前阿锻也是。在知道你自学针炙那么出色后，有好一段时间整天捧着医书读来读去。”
“啊……”深云瞪大眼，“不会吧？哥哥那时候明明还为我高兴了好几天的！”她又看看伊尔谜已经不见人影的走廊，不敢置信地道，“伊尔谜也是这样？”
“说对一半吧。”袭月笑道，“毕竟，一直自信厉害的方面被自己一直教导爱护的孩子追过去，可以说是即欣慰又失落吧。小心眼是人性啊人性。而且……”袭月微微眯起眼，“伊尔谜的确是杀手，但也是个强者呢。”
“不断提高自身的高度——是所有强者共同的追求。”深云说道，看着袭月，面前的男人眼里隐隐透出和伊尔谜一样的光芒，但是细心看去，却只是幽幽暗暗，什么也摸不透。就和……
深云垂眸。
……和他一样呢。
“袭月哥哥也想去对吗？”深云开口问道。
袭月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我也要去。”深云抬头，“我也去NGL！”
袭月还是笑，眼里神色莫定。
“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去的话，也只会给战斗的人拉后腿。凭我的力量，可以应付一般的蚂蚁士兵，但是还不足以打败王和直属卫队。而且，念能力的战斗，没有一定，或许我会被有特殊能力的蚂蚁吃掉也不一定。”深云直直地看着他，“但是我要去，我有自己能做的事。我要去做。”
“……”袭月似笑非笑，手指在空中摸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因为身体还没好，现在已经被禁烟了。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看着那双熟悉干净的眼睛，突然伸手抚上她的眼，“怎么了？”
“？”深云想问什么，但是袭月接下来的话让她微微僵了一下。
“……你看上去，有些难过的样子。”袭月手放在她的眼上，自然感觉到她瞬间僵了下的身体，他继续问道，“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的。”过了一会，深云缓缓说。
袭月忍不住笑了，“深深还是老样子，很为……别人着想。”他笑着摇摇头，“但是只是为别人着想是不行的。”
“如果只是温柔就能拯救世界，那早就世界和平了。”
“我知道。”深云慢慢地说，接着停下，她轻轻地说，“——我现在才知道。”那样简单直接的话语，连颤抖都没有，袭月听到深云低低地说，“我做错了。”
她抬头看着袭月很久，怔怔地眨了眨眼，才说，“——哥，我……杀人了。”
袭月愣了下，然后心猛地一缩。
……锻云死的时候，那个只是哀伤的孩子，那么连小动物的血都没沾过的孩子，会杀人？
“怎么……了？……”袭月好一会，才声音低低地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嗯，没事……”深云看着袭月有些担心的样子，柔柔地笑开，“没事，我杀了他然后救了很多很多人，大家都很……高兴……，”袭月却只注意到她眼底的倦意，她轻声，“——大家都很高兴。”
“……”袭月望着她的眼，忍不住地苦笑。“深深……你到底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深深，你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没必要去想那么多的。”他说，“等我的伤好了，等NGL的事情结束了，我们一起生活吧。”
“……”
“深深是只适合平静世界的孩子，是应该在家人保护下安静生活长大的孩子。但是这个世界太大，让你迷路太久。”袭月轻声说，“幸好……我已经找到了你。”
“不用去担心其他人，也不要去想别人怎样。自己的生命应该自己负责。所以，你只要照顾自己就好。”
“……”
“深深又不是神。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两个。”袭月的眼神有刹那的黯淡，“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
“——你只要像其他人一样，做不到就放弃，轻松生活就好。”袭月慢慢地说，“人力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已经努力过了，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吧。”
“……”
“我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了，身份证、户口、和平的国家、安定的生活……”袭月浅浅的笑了下，“深深，很想上学的，对不对？你以前……总是只能看着，但是深深也到了上中学的年纪了呢。”
“……哥。”
深云颤抖的声音打断了袭月。
黑色的长发遮着她的表情，“我，来了这里之后，做了很多错事。我……一开始想要救一个朋友，结果她死在我面前；后来我越加努力地去做，我的朋友没死，但我害死了别的人……”她似乎想了很久然后小小声说，“……一个，我不知道那个被我杀死的人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个城主，很坏害死了很多人的人。一个，我很佩服，救了一次结果又害死了的……老人。我没有亲手杀死他们，但是他们的确是我害死的。”
深云秀丽温柔的脸怔然，“——是我，杀的。”
“不要去想。”袭月说——
“不要去想，忘了那些事情。”
“当作做了个噩梦！——”
“你又不是神！……”
你又不是，神。
“我……和一个人做了约定。”深云只是继续低低地说。
袭月脑海里瞬间掠过那个黑色冷酷的男人的模样。
他锁紧眉，收紧了手。
深云抬头看向袭月，“我不想再有人死在我面前了，不管他是谁，做过什么事，我想要——大家都幸福都实现所有的愿望都不要死，——我这样想，然后和一个人做了约定——我实现他的愿望，而他不要杀人。”
袭月觉得一阵好笑，漫上心头的却是更沉重的悲哀，那个看上去冷酷无情疯狂残忍的男人，会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