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风流也看不到,却听见方诗情痴痴地开口道:
“曾经微雨过荷塘,叶上舞蝶双。
牵手望秋光,竟无语、如痴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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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聚散,蓬山信少,最是断人肠。
谁料恨犹长,相逢处、他年梦乡!
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他如此怀念?
让他在梦里思量?
这阙《太常引》诗情本是有感而发,皇甫风流却看到一片荷塘。
夏天的下午,雨后,暮云低垂------
莲叶碧绿如玉,那红红的荷花如火,带着雨丝的痕迹-----
那个女孩,粉红的衣裙,娇羞的容颜------
那阵法忽然一紧。
茫茫天地,无处容身。
难道,非要化作鸳鸯蝴蝶飞舞?
他心里一痛,却曼声道:
“向晚上东楼,
欲盼还休,佳人不许共离愁。
身外秋光真似画,何处回眸?
====花落再难求,
未敢风流,缘由天定岂人谋。
梦有浓情书彩笺,
遍写温柔。”
用伤心对伤心!
用多情战多情!
方惆怅惊觉,这青年似和他一样,变成了这阵法的一份子!
他所有的进攻,变成了对自己的进攻!
你恨“他年梦乡”,
他就要你在梦里用“浓情彩笺”,
去“遍写温柔”。
《浪涛沙》!
方惆怅身形一变,你要“写”,你要“温柔”----
我就让你“相逢”!
把痛苦摆在你的面前,
我看你怎么应付“离别”。
他声音更加黯然,一时间,气域中蝴蝶纷飞,阵外的人眼前都是一松。
他们身上的压力都是一轻。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伤心,都奔皇甫风流而去!
他们刚从自己的伤心中回过神来,却好像看到许多蝴蝶,围绕皇甫风流飞舞。
可那些蝴蝶,正依依不舍,慢慢分开。
就像恋人在凝视中,被无形的时空拉远。
但他们都没有听到诗情的声音。
除了皇甫风流。
“炉香烟暖黄昏,
似梦还真,
正把**舞。
素手剥橙痴浅笑,
对坐嫣然相顾。
媚眼如丝,娇颜似玉,
掩饰分别苦。
忍装无事,
把归程黯然数。”
有相逢,就有别离。
我要用这半阙《念奴娇》,让你伤、心、欲、绝!
阵中皇甫风流已黯然泪下。
恍惚中,看到一个春季的早晨,细雨纷飞。
还有那眼里的泪。
这一去,
“水阔山长知何处”!
却见对面随阵法走动的方惆怅也是愈发的黯然。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阵会“不死不休”了。
谁多情,谁伤心。
谁更伤心,谁先放弃。
万古人皆伤心,只是,人类有特殊的本领,掩饰这伤心,以坚强的生活下去。
去追求生活中的美好。
但这阵法,却勾起你的往事,让你把那最伤心的一点放大。
变成你活着的唯一意义。
然后,你了无生趣,只有放弃。
谁先支持不了,谁先放弃人生。
怪不得诗情每发动一次阵法都会大损修为。
诗情的声音又起。
相逢之后,当然是别离!
“恨当年,轻放了(liao),
不懂斜阳,意在怜芳草。若晓今生重聚少,岂顾旁人,长抱多一秒。”
《苏慕遮》!
他准备带皇甫风流回顾当年,悔恨当初!
可皇甫风流没让他继续念下去,却按着他的韵脚,和他凄凉的声调,填完了下阙:
“怪相逢,何不早?
若乘青春,共渡韶光好。
天若有情天亦老,
岁月如刀,又更添烦恼。”
方惆怅一阵感叹。
他今年四十五岁了,青春已不在。
最美好的人生时光,已经过去!
就算再续前缘,那时光,耗费得太多、太多!
何况,真的能再重逢吗?
就算重逢,又能如何?
不过是“岁月如刀,又更添烦恼”!
他竟痴痴地复述道:
“岁月如刀,又更添烦恼!”
我真的在自寻烦恼?
不知怎么地,他取出了那放在怀间的配饰。
原来是一只银色的发夹。
这发夹已经陈旧,却保管得很好。
那诗情睹物思人,竟心一横,举起发夹,往自己胸口拍去!
第130章 凭甚贪痴爱憎
谁先支持不了,谁先放弃人生。
诗情忽然离开了阵法的核心,顾影自怜。
那阵法的气场和皇甫**的伤心,都向他袭去。
他不仅是感叹岁月如刀;
他更怕“又只是更添烦恼”!
既然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就让我,在梦里逝去!
方惆怅突然之间的动作,场外的人都是一惊。
却都看到他真正的伤心!
画疯毕竟和他是齐名的朋友,高声道:“小方,别!”
应双儿一声轻呼。
沈君忧双目凝视,若有所思,忽然泪流满面。
作为疗愈师,她有很强的感应能力。片刻之间,虽然不知道这中年男子的故事,但她读懂了他的伤心。
她不愿意看着这多情“浪子”,就这样断送性命。
所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开口道:“你看,她来了!”
方惆怅一怔,手中动作一停,举头痴痴地往四下一望。
哪里有别人?!
他一叹,明白沈君忧是在宽慰、救助自己。
想停下,可身体郁结、吸收的万古伤情未消,竟又犹豫地慢慢扬起手来!
就在方惆怅准备放弃的一瞬,皇甫**这边的压力一轻。
却心底的伤心还在。
等到沈君忧开声示警,他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出来,看清方诗情的动作。
解铃还需系铃人;
出阵还需破阵人!
刚才,如果诗情还能坚持下去,他可能就受不了那销。魂噬骨的煎熬了。
情不重不生娑婆,爱不深不堕轮回。这一回来,他忽然有了很多感触。
看着自陷阵中的方惆怅,心中惺惺相惜之意顿起。
顿时朗声道:
“得失缘聚心增减,莫问情深浅。
天生万物始相逢,能把悲欢计较、怨东风?
长街**听春雨,聊共温柔许。
娑婆几世候石桥,凭甚贪痴爱憎、误年韶。”
在爱恨贪痴中打了个转,皇甫**忽记起那个著名的佛学典故:
五百年风雨石桥,换来世的一回眸。
他在劝慰方惆怅。
更在劝慰自己。
方惆怅听完,身形一顿,唠唠地重复道:“娑婆几世----凭甚贪痴爱憎---”
哇的大叫一声,竟昏了过去。
而皇甫**一见,也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双目失神。
诗情的阵法的确厉害。
厉害到,他甚至看清了在梦里已经迷糊的容颜。
那容颜此际还在脑海中。
众人却是一片忙乱。
沈君忧和应双儿都赶往皇甫**身边,关切地看着他。
画疯上前,准备扶起倒地的诗情。
忽听一人颤声道:“让开!”
这声音似曾相识,众人转目一看,竹亭后远远的树下,走来两人,身着白衣。
其中有一人是扑过来的。
竟是那独孤先生!
画疯一紧张,道:“你想干嘛!?”
众人在这与阵法对抗了半天,竟不知林后还有两人在观战。
另一人就是独孤身边的侍女,也是她的徒弟,“云儿”。
这两人借阴气隐身,场中众高手,包括诗情在内,竟都没有发现。
那孤独先生全然不顾画疯的眼神和动作,恍若他根本就不存在。
她的眼里,竟只有方诗情!
在众人错愕间,她已扑到在地,已把方惆怅紧紧地抱在怀里!
只见她一手环着方诗情的背,把他的上身轻轻托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中;另一手却颤栗着在方诗情的脸上爱怜地轻抚着,颤声泣道:“寒哥!你怎么--那么傻----”
画疯吴散樗一怔。
他知道,在方惆怅浪迹江湖之前,就是在与公孙先生同门学艺的时候,本名不叫方惆怅。
那是他后来自己改的。
他叫“叶树寒”!
难道,诗情朝思暮想、念兹在兹、为之衣带憔悴的,竟是这独孤先生?
他怎么会爱上那修炼玄。女功、根本不接近男子的独孤先生?
皇甫**心中一寒。
他终于知道方诗情的绝望了。
无论是谁,爱上这样一个不该爱的女子,就只能绝望了。
因为她的功法决定她根本不能靠近男子;
因为她的内心几乎容不下任何男子。
可是,没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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