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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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完结-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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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一直留意晋王的神色,见他的目光一掠而过,只在沈婳身上流连片刻,微微一笑,说:“我就知道你定然会钟意沈相的女儿。”

    晋王吓得几乎要跳起来,说:“母后,她还是个小丫头……”

    太后笑着说:“什么小丫头?都十三周岁了,生日又大。等到明年夏天再成亲,十四岁,正合适。当年,我就是十四岁时进的宫。”

    听她连成亲的日子都想好了,晋王震惊万分,赶紧说:“母后,容我再想想。”

    “你还要想到什么时候?”太后不高兴地说,“你从西北回来五个多月,也想了五个多月,你如今是二十二岁,不是十二岁。大周朝最好的女子都在这里了,你还要想什么?”

    “母后你答应过我,要让我自己选的。”

    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说:“让你选,我怕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抱上孙子。上回我就跟你说过了,如果你不选,就由我来决定。就沈相的女儿吧,我瞅你对她也是有意思的。”

    晋王恳求地说:“母后,请再给我半个月时间。”

    太后心生迷惑,上上下下地看他一眼,嘲讽地问:“难道半个月时间,还会从天下掉下一个出身世族、身家清白、德容兼备的女子不成?”

    “只要半个月,半个月过后,全凭母后处置。”

    太后神情复杂地看他一会儿,说:“来人,去把阮五姑娘请过来。”

    晋王心里一惊,虽然极力镇定,到底神色变了。

    太后慧眼如电,将他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里又确定了一二分,却有点不敢相信。小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此起伏彼。而旁边的大殿里,那一干少女们不知道说到什么趣事,正咯咯咯地笑着不停。

    一会儿,门外走廊里传来悄悄的脚步声,跟着小黄门低声说:“太后娘娘,阮五姑娘来了。”

    “叫她在门外跪着。”

    “母后。”晋王皱眉叫了一声。

    太后转眸看着他,目光微冷,片刻,她摆摆手,一干内侍宫女识趣地纷纷退了出去。

    半晌,太后犹带着一点不敢相信,喃喃地说:“原来你钟意的是她。”

    “是,孩儿钟意她。”顿了顿,晋王加重语气说,“只钟意她。”

    太后呵呵地笑了几声,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她缓缓地走到椅子边坐下,半晌,又低低地笑了几声,笑声诡异至极。然后她幽幽地说:“从前老听那些和尚说报应,原来果然有报应。”

    晋王不解地转头看着她。

    屋里光线黯淡,太后又背着光线坐着,整张脸都在暗影里,脸上的表情也是似是而非,模模糊糊。

    半晌,晋王跪下,说:“求母后成全。”

    “方才你说等半个月,是想让沈相认她回去后再求娶,对吧?让她认祖归宗也是你想的办法吧?”太后根本不用他的承认,长长叹口气说,“我的好儿子,你所学的文韬武略居然都用在这里了。”心里仿佛黄河决堤,洪水泛滥,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心痛、害怕、酸楚、愧疚,五味杂陈。

    晋王直直地跪着,不吱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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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六章 永恒春天

    大殿里,不谁开始弹琴的,弹得正好是一首凤求凰。另有一个少女随着琴声吟诵着有美人兮,见之不记。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声音清脆而甜美,虽没有念出诗的缠绵深挚,却念出诗里的热情奔放。

    暗屋里,太后与晋王一时都神往。

    门口,阮碧偷偷地揉揉发麻的膝盖,心想,究竟回事?

    昨天,先是有太监,传二姑娘今晨入宫晋见太后。

    大早上的,又有太监进府里,召她和老一起入宫。结果进宫后,一句交待都没有,先在正殿门口站了一刻钟,西风虽然不大,但嗖嗖地吹着也是难受。然后又把叫这个临梅馆里来,又是一声交待也没有,直接罚跪了。

    方才太后从正殿出来的时候,身边陪着的好象是晋王,虽然她当时没敢抬头看,后来抬头也只看到一大堆举着挡风团扇的太监宫女。不过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有他的地方,空气是不同的。所以,他应该跟太后一起在临梅馆里,的罚跪会不会跟他有关呢?难道东窗事发了?

    心里正隐隐不安着,听到里面传来吟诵声……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声音传到门口,已是若有若无,在飘飘渺渺的琴声衬托下,便有种婉转哀怨的味道。不知为何,拨动阮碧心底最隐秘的那根丝弦,一时大感凄然迷惘,膝盖也不疼,吹来嗖嗖冷风也感觉不到了,脑海里反复萦绕着“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暗屋里,晋王也是眼神迷茫,反复咀嚼着“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太后直直地看着他,看着他笔直的跪姿,看着他坚毅的眉眼,看着迷茫的眼神,心里有一个声音反复地说,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另一个声音说,不不不,一定要阻止他。

    渐渐地后一个声音压过了前一个声音,她下定决心,低喝一声来人。”

    内侍应声而入。

    “去把哀家卧室床头的锦匣拿来。”

    内侍领命而去。

    晋王回过神来,不解而茫然地看着太后。

    那样的眼神,太后忽然有点无法承受,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他,斩钉截铁地说你可以钟意任何人,不是不能钟意她。”

    “为?”

    太后不吭声,视线透过薄薄的青纱,看着里面。这会儿轮到沈婳在跳舞的,跳的是一曲《采莲》。她的腰肢柔软得好象风一吹就会折断一样,挥舞的宽袖在窗中飘飞,宛若流云。虽然太后是个,也觉得她实在是太美好了。也惟有她,才可以匹配这么优秀的。

    轻微的脚步声由外至内走近,是取锦匣的内侍了。手里捧着一个明黄细绢包着的锦匣,毕恭毕敬地递给太后。“太后娘娘,取了。”

    “给王爷吧。”

    “是。”

    内侍转身,弯下腰把锦匣递给晋王。他有点疑惑地接过,看着太后的背影母后……”

    太后打断他打开吧。”

    晋王把锦匣放在地上,解开包着的绢布,揭开盖子,只见一本薄薄的册子,大概是太后平时常翻阅,边角都有点起毛了。册子正面写着四个字写着“迅哥手札”。迅哥是宣宗皇帝的小名,少有人,但是晋王却是的,不由的心里一凛。赶紧捧在手心,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又转眸看着太后母后……”

    太后再度打断他庆和十四年四月二十八夜晚。”

    晋王犹豫片刻,还是翻开,循着日期找,很快就找到庆和十四年四月二十八夜,就着昏暗的光线,凝神细看,只见上面写着……太医回禀,阮氏孕二月有余,吾欲下诏,令沈赟迎回阮氏。右相夤夜进宫,言及二个月前,阮氏与沈去玉虚观祈子,是夜有男子宿其房中。又陈上阮氏与元宝往来信件数封,遣词荒淫,不堪入目……”

    元宝?那是大哥柴晟的小名,只因为他出生在宝阳元年,抓周时抓的也是元宝。

    晋王浑身一颤,不敢地看着太后。

    太后虽然背对着他,却能感觉到他的变化,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晋王颤抖地叫了一声母后……这可能?”

    太后依然背对着他,面沉如水地说晞儿,你仔细想想,她是不是与你大哥有几分相似呢?”

    晋王浑身发颤,直勾勾地看着手札,但是一个字都入不到眼里。手札上的墨字一个个都飞了起来,围着的脑袋转个不停,半晌,他脑袋发晕,眼前发花,不收自主地闭上眼睛,手一松,手札掉在地上。

    太后转过身来,缓缓地拾起手札,看着后面的几行字……吾深感痛心。元宝为嫡长子,本该蓄养德性,为天下表率。穷奢荒淫,必定四海不靖……”这些话她不用看,都能倒背如流。

    那一年以及后来几年发生的事也在她脑海里历历在目。

    庆和十四年,皇长子柴晟二十岁,文武大臣纷纷上疏,请宣宗皇帝为他加冠娶妻,并立为太子。皇帝准了前两桩,惟独没有准最后一桩。渐渐有风声出来,说皇长子已经失宠,原先攀附于他一些官僚也开始重新站队。在此后的七年内,每年都在大臣上疏,请立皇长子为太子,只是上疏的大臣逐年凑少,原本意气飞扬的皇长子也渐渐地意志消沉……直到庆和二十二年,宣宗皇帝下诏,立三皇子为太子,自知穷途未路的皇长子饮鸠酒而死。

    正想得入神,太后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只见晋王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出门去。

    “晞儿,……”

    钟意的女子居然是大哥的孩子!居然是的侄女!晋王彻底懵了,心脏象是开了一个黑呼呼的洞,把一切光明灿烂的都吸了进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象潮水一样地淹没了他。耳朵耷了,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睛也盲了,看不清楚眼前的路。

    跌跌撞撞、状若疯狂地冲出临梅馆,被门槛一绊,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耳边依稀响起惊呼一声,跟着便有一双手扶起的胳膊,鼻翼也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扭头看,看到一张模糊的脸,神色焦急,嘴巴开开合合。

    半天,他也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但是她的脸却渐渐地清晰起来——原来真的有几分象大哥。如同看到毒蛇毒蝎一般,他厌恶地伸手推开她,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

    猝不及防,阮碧被推出丈余,直接被推进门槛里,撞到屏风上,哐啷的一声,震得人耳膜发麻。她蜷在地上,胸口发痛,后背发痛,心也发痛——他厌恶她,他厌恶她,那是深入骨髓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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