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露院,不会南辕北辙了。
这样想着,云初硬着头皮,顺着林间唯一的一条小路向西走去,好在这是在府里,树林中不会有什么毒蛇猛兽。
走了一会儿,一抬头,瞧见前面一座土石假山,心里一喜,影虎记得露院北面的树林里就有这样一座假山,快步来到假山前,一阵失望。她忘了,国公府里这种类似的布景多了去了,绕过假山,不远处是一条银灰色低矮的围墙,绝不是她的露院。
瞧见前面再无路可走,围着假山绕了两圈,云初一无所获,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正想着要不要回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终于有人了,云初一阵欣喜。顺着脚步声望去,却是董书拨开灌木,正匆匆地向这边走来。
董书?她来这儿做什么?连丫鬟都不带。
难到围墙那面就是兰芳院?
即便迷路了,云初也不愿和董书这个煞星打交道,闹不好路没问出来,倒惹一肚子气,见她一面急匆匆地走着,一面向围墙处望着,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云初心一动,躬身躲进假山洞里。
一股寒气迎面袭来,云初一哆嗦,脚下一滑,险些载到,忙一把扶住墙璧,洞里黑糊糊的,好在云初六识异于常人,适应了片刻,便将一切尽收眼底,低矮的石洞紧紧巴巴的能容下两个人,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又黏又滑,头顶还滴滴答答的不时有水珠滴落。
令云初惊奇的是,靠里面墙壁还有个小洞,能容一个人爬着过去,不知通向何处,正看着,一滴冰冷的水落在颈间,激起一身鸡皮,云初猛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服,双手抱握在胸前,刺骨的寒冷,让她不觉后悔自己的莽撞。
董书又不是老虎,为了躲她,受这份罪,实在够不上。如今倒像自己做了亏心事般。
侧了侧身子,避开湿漉漉、黏糊糊的洞壁,云初向外看去,伴着细碎的脚步声,一席蓝色碎花长裙,来回在洞口摆动,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董书在洞口徘徊。
见她一时并无离去之意,伸手擦去颈间冰寒刺骨的水滴,云初刚要探身出去,远处一阵粗重的脚步声传来。
原来董书来这里是为了等人!
只是不知,董书匆匆来此,是为了见谁?但听脚步声,来人绝不是女人,自己早一些出去也就出去了,这时候再出去,撞上董书和个男子约会,却是不好了,这样想着,云初收起了出去的打算,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好半天,只听一个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
“不知董姑娘匆匆叫江某来,有什么事儿?”
江某!
难道来人就是那个臭名远扬的栾城浪子,江贤江衡君?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始乱终弃
第七十六章
始乱终弃
江贤是栾城有名的花心大萝卜。太太三令五申要内府的女眷离这浪子远些,这董书眼看要出嫁了,约他来这儿做什么?
心下好奇,云初伸手扶住墙壁,躬身向洞外望去,可惜,洞口太低,又不敢太朝前,费了半天劲,也只瞧见一双石青色的软底鞋,停在不远处,听说这江贤武功极高,怕被发现,云初不敢擅动,只屏息静气地听着。
云初猜的不错,来人正是江贤,此时正把玩着拇指上一只祖母绿扳指,凤眸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董书。
被看得极不自然,董书脸色微红,一拧帕子。叫道:“你……”
好半天,见江贤不语,董书一跺脚,说道:
“你名知故问的!”
细细打量着董书,带着三分玩味,江贤笑道:
“董姑娘何出此言,江某正要出门,被你匆匆招来,实在不知何故?”
微低着头,带着三分恼意,董书说道:
“是不是我不叫你,你就一辈子躲着我,再不见我?”
质问的语气中带着三分暧昧,很像热恋中情人间的质问。
笑容僵在脸上,江贤脸色微寒,凤眸中射出一道利光,直视着董书。
没注意江贤变了脸色,好半天没听到他的声音,董书喃喃地说道:“万岁……万岁已经为我和旬公子指婚了,日子就定在下月十二……”
说着,董书忽然抬起头,急声解释道:
“我不想嫁的!奈何……母亲以死相迫……”
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董书双眼紧紧地盯着江贤,生怕他说出抱怨的话。不想江贤淡淡地说道:“恭喜董姑娘了。”
“你!”
淡淡的语气中,无一丝感情,董书叫了声你,竟再说不出话来。充满幽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江贤。对上哪冷冰冰,不含一丝柔情的眼神,眼泪扑簌簌珍珠般落了下来,董书哽咽道:“府里盛传四嫂殉情是假的,那日在落雁湖是为了勾引你,才故意失足的,为了给她遮羞,母亲还特意封了口……你躲着我,一定是又被她迷上了,我知道,论才华样貌,我都比不过她,妄我以前那么信任她,什么心事都和她说,想不到她竟……”
“董姑娘何出此言!”
董书话没说完,便被冷冷地打断,顿了片刻,江贤又道:“我喜欢谁,与董姑娘何干!”
听了这毫无情义的话,董书脸色由红转白。葱白玉指直直地指着江贤,嘴唇颤抖:“你!”
好半天,董书才回过气来,怒道:
“我就知道你是个没心肝的,可惜我就信了你那夜的誓言,傻傻地等着你向老爷提亲……”
说着,董书伸手取下颈间的玉佩,狠狠地扔到江贤身上,说道:“还给你,从此我们……我们……”
脸色惨白地怒视着江贤,那恩断义绝得话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伏在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夜……哪夜?”
伸手抓住董书扔过来的玉佩,江贤疑惑道:
“咦……这枚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
“你,你……”
“你自己做下的事,竟不承认!”
“江某实在不知董姑娘说的是什么?还请董姑娘把话说明白了!”
董书猛转过身来,挺了挺胸膛,怒视着江贤:
“和你做下这等羞人的事情,是我不知廉耻,是我该死,万岁赐婚,你又躲着不见踪影,我也本想一死了之,奈何,我……我竟有了你的骨肉……”
说到这,直视着江贤一脸的错愕,董书咬了咬牙,果决地说道:“要想我和这孩子平安,你就好好祈祷,旬公子这次出征。也能像大哥一样……战死沙场!”
老天!董家可是牌坊门第啊,这董书不要命了,**也就罢了,竟看上了这么个花心大萝卜,都被抛弃了,还惦记着给人家生儿子。
难怪董书固执地要她亲手绣嫁妆,不是真稀罕她的秀艺,原来是想借她的晦气,诅咒旬廉像董爱一样,早日升天!听到这儿,饶是云初,也忍不住心惊肉跳,手一哆嗦,一块小石子顺着手边滑落,伸手想抓已经来不急。
叮当,清脆的一声轻响,惊得云初面无人色,木头般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半晌,见外面没有异动,云初这才悟着胸口,暗松了口气……
躬身向外瞧了半天。外面静悄悄的,再无一丝声音,云初这才扶着墙,缓缓地走了出来。
有阳光真好,恣意舒展着四肢。老天保佑,自己没被发现,否则,她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边庆幸,云初一边绕过假山,一抬头,泥塑般傻在了那儿……
一具伟岸的身躯立在路中。看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石青色的软底鞋,不用想,云初也知,此人正是和董书私会的江贤。
和陆轩的阴柔清秀不同,江贤是典型的北方人,比陆轩高了一头的身材,越发显得粗狂豪放。难怪花名在外,董书还不知死活地向上扑,看着眼前帅的让人挪不开眼的一张脸,云初暗道。
在这儿堵着,显然是发现了她藏在假山洞里,偷听了他们的对话。
他不会怕董书有孕的事儿被董国公知道,要灭口吧,素手轻按住胸口,云初强压下那颗碰碰乱跳的心,一边迅速地转着心思,一边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刚一迈步,感觉周身空气一窒,云初腿一颤,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听着几不可闻的扑哧一声轻响,一枚银针钉在身后的树上,云初长舒了一口气,好险。
这一刻,云初也发现,她不仅六识异于常人,这身体似乎还有预知危险的能力,刚刚就是江贤出手的霎那,她敏锐地预知到了,先跌了下去,险险地躲过了一劫。
没有回头察看,笨拙地爬起身来,对上迎面射来鹰一般犀利的目光,云初笑道:“出门就跌跤,真是不吉,让公子见笑了。”
说着,云初已来到江贤眼前。身后已没退路,她必须尽快地打消江贤灭口的心思,看着眼前笨拙无比的小女人,江贤嘴角闪过一丝不屑,手一动,袖笼中又滑出一枚银针,捏在指间。
感觉心又扑扑地跳起来,正要福身施礼的云初的手下意识地搭在江贤的手上,压住了那枚待发的银针。
素手轻轻的碰触,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从手边传来,江贤脸色一黑,冷冷地说道:“难怪唐公子会为栾姑娘的几句蛊惑,竟然血溅金銮殿,听说栾姑娘新寡,连陆轩那么清高的一个人,都成了国公府的常客,栾姑娘勾引男人的手段果然独特……”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你中毒了
第七十七章 你中毒了
“你……”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云初很想上前将这个花心大萝卜连根拔了,踹扁了,揉烂了,扔到茅坑里。
感觉到江贤手中的银针传来的丝丝寒意,硬生生压下暴怒的心绪,心思电转,云初冷冷地说道:“恩公何出此言?”
神色不动,握着江贤的手,云初继续说道:
“恩公面色暗绿,眼底有血丝游动,显然是身中剧毒,云初略通岐黄,念着恩公的救命之恩,才想为您把把脉,略尽一番心意,不想竟遭恩公如此轻薄!”
听了这话,江贤神色一滞,不着痕迹地收起银针,眼睛却继续逼视着云初,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