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 张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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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 张晚知-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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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灌木从中蹑手蹑脚的穿行,在接近追杀荆佩的十人队的队尾时,才乘隙在稍微落后的一人脑后一记闷棍敲了下去。
  这些人都已经被荆佩杀怕了,虽然此时她受了伤,又背着个人,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个个全神贯注,步步为营的向前逼近,哪想队尾竟有人偷袭。且我熟知人体要害,受袭者没有出声就已经被我扶着无声倒地。直到连打了三记闷棍,才有人意识到身后不对劲,回身喊道:“还有敌人!”
  队伍一乱,荆佩趁势前冲,刀锋所指,又杀了两人。剩下的五人一时没有认出身披伪装的我,又被荆佩杀得胆寒,见她有趁势掩杀之势,竟吓得哇哇惨叫,抱头便跑。
  “是我!”我唯恐荆佩误会,一等那些人逃了,立即出声向她那边奔了过去,问道:“可是林环?”
  “是!”
  荆佩胸腹臂膀足有十几道伤口,经过一场剧烈的生死博杀,见我来了精神稍懈,几乎瘫软。我奔过去先草草给她包扎止血,再看林环身上,却尽是箭伤,若非她衣内衬了皮甲,滇人的箭头又多是兽骨和石头打制,她已成了刺猬。
  “我们得快些离开,找个地方给林环治伤!”
  这还是战场附近,若让刚才的溃兵领了人来,我们三个可都活不成了。林环已经昏迷,我只能匆匆下了几针,将背上的行囊往荆佩身上一抛:“我来背林环,你护着行囊。”

  第四十五章 一诺

  生死关头,我也不知哪来一股勇悍之气,背起林环便走。一行三人,两名重伤员,就这样在暗夜里不辨方向,只管往荒寂无人声处走。至于前面的丛林里有无野兽,到时出林能否辨清方向,此时却已经顾不得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水声潺潺流来,月光铺白,却已经到了一条溪流旁边,溪边多有被水流冲刷平整光滑大石块。
  “就在这里停吧!”
  我一句话说完,便听到身后传来荆佩扑通倒地的声音。她失血过多,全仗一口气撑着,此时精神一泄,便昏了过去。我将林环跟她一起放着,虽知逃亡途中,实在不应起火招人,但此时不论是阻吓野兽还是给二人治伤,都不得不点火。
  我入南滇自知此地荒野,凶险难料,平日出行随身除了小医箱外,还有野外生活必备的火引水囊等物绝不敢忘,今晚却果然派上了用场。挥刀斩开一小片空地,拾上枯枝引火,将林环的衣服解开,洗了手给她取身上的箭头。
  我的医箱里的药不少,但全用在外伤上的酒精等消毒之物却不多,林环所中箭伤吓人,取出来的箭头竟有数十枚,遍体鳞伤,却无法一一清洗消毒,过不多时,裹伤的绷带绢布也尽数告罄,只能将行囊里的换洗衣物拿来拆剪代用。
  老天保佑,我给她们治伤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野兽过来,偶尔几声枭鸣鸦叫,却是无人靠近的安全讯号。我移开火堆,在烧热了的地面上铺开刚才在火边烤去了露水的树枝草叶,将两名伤患移到上面,给她们灌了药,然后再斩枝砍藤,编了个小拖车。
  待到曙光微露,我不敢再在原处停留,熄了火堆,将二人放到拖车上,用藤缚紧了,然后拖上拖车沿溪流往前走。两人都一身的伤,失血过多,不约而同的发起了高烧,我隔得片刻便要停下来照顾她们的病情,一路走走停停,大半天下来,竟只走了十来里地。
  正自叫苦无奈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一声有些熟悉的象鸣。
  难道是昨夜放走的阿弟又回来寻我了?我心中一喜,旋即冷静下来:阿弟是时生在带不走的情况下送给我的,它眷恋故主,却未必能对我这新主有不离不弃的深厚感情,它自己回来寻我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荆佩和林环二人的高烧已经退了些,这两人心志都异乎常人的坚韧,心脉已经逐渐稳了下来,脱险存活的可能性极高。
  我心里几个念头闪过,停在一个丰茂的灌木丛前,在二人身边洒满驱蛇避虫的药粉,把行囊医箱和她们的兵器都放在她们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伪装了灌木,朝象鸣传来之处走去。
  仅我一人背着两名重伤患逃走的可能性实在太低,我需要畜力。阿弟自动来寻我和被敌人驱使着来寻我的可能性对半开;而敌人在可能生擒我的时候杀我或留我的可能性也是对半。无论如何,值得我冒险一试。
  阿弟是头被骟的公象,个子比普通大象更高大,走路的动静很大,我很快就寻到了它的踪迹,没有军队跟在它身边,但象兜上却坐了个我意想不到的人——羌良人!
  她是一啸就能将惊怒的阿弟都安抚下来的弄蛊高手,驱使了阿弟却有何难。
  只是她为巫教大巫女,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了?她孤身一人,是来寻我的吗?
  我心一动,探手入怀,将内衫撕了几片,分藏在几丛灌木里,伪装一番,然后退在一旁静观其变。阿弟慢慢的踱来,果然嘶鸣一声,停在了一处我藏了碎衣的灌木丛前。
  羌良人跃了下来,在我伪装过的灌木丛里搜寻了一阵,再转身出来,脸上竟是大有焦急之色,拍拍阿弟的鼻子,低啸两声,赶着它四下翕鼻闻嗅寻找。
  因为在荒野里行走蛇虫最多,我外裳里早已洒上了防虫药物,与内衫相比体味不浓,阿弟一时找不出我的藏身之地,领着羌良人在当地兜了几个圈子,不得要领。
  我趁羌良人逐一查看,心神不定的时候轻轻掩近,将手术刀架在她脖子上,低声喝道:“别动!”
  羌良人先是微惊,旋即咯咯一笑:“我劝你也别动!”
  便在此时,我握刀的手背微凉,一股冰冷滑腻的感觉传了上来,竟是一条色做金黄,长不过五寸的小蛇游到了我手背上——原来她两边耳环上那色做金黄的耳坠,却是两条盘在耳环上的小蛇!
  我心里一阵发毛,手却稳定不动,淡淡的道:“我只听过有人拿小蜥蜴当耳坠的,却听过有人拿蛇当耳坠,你这首饰倒也别致得很。”
  “不止样子别致,它还致命的毒。”
  我凝声反问:“要不要我们一起动手,看看我们谁先死?”
  羌良人的脖颈里浮出了一层汗水,两人僵持片刻,她先开口:“你想怎样?”
  我额际也汗水滚落,口中却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想怎样?”
  羌良人不答话,脖子上的肌肉却突然轻轻的颤抖,我完全能从这颤抖中想象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来放你走!”
  我几疑自己听错,笑道:“阿依瓦,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对我的恨意吗?”
  “我的确恨你!”她的声音从唇齿间一字一字的迸出来,似乎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累得她再也负不起来,只能狂喊一声以为发泄:“但我答应了他,将你带来南滇,便要护得你安全!”
  她的声音凄厉至极,惊得远处的栖鸟扑愣飞走,也惊得我不自禁的一咬牙,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道:“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守信的一个人!”
  她似乎没有听清我话里的讽刺之意,又或者她听出来了,但根本不在乎,自顾自的说:“你定要活着回到他身边,告诉他我没有失信,为此,他也不可失信!”
  莫说当初她与齐略立约的时候情形不对,就算那个约定是正经的约定,她又是肯守约的人吗?
  昨夜的混战情形历历在目,我脑里灵光一闪,忍不住大笑:“阿依瓦,你如此委曲求全,可是巫教和王庭已经正式开战了?”
  难怪使领馆的消息久侯不至,难怪越嶲那边的徐恪也突然没了声息,想必他们都已经在做坐收渔利的准备了。
  想来昨日督司府突然大方给粮的用意,一是邀买人心,二是削弱我身边的力量,好诱使巫教对我下手。然后他们再追随其后包抄巫教祭坛,反过来清剿教徒,这样既在名义上对汉庭有了交待,又有了明目张胆的理由。
  而王庭能诱使巫教杀我的原因实在太多,随便一个挑出来鼓动两句,都足以让狂热的信徒即使明知受利用,也必要除我而后快。
  督司府的人跟我素未谋面,这计谋出于哪个上位者的手笔?白象王后?滇王后?刀那明?
  不管是谁要杀我,我都不意外,我只意外羌良人孤身一人来找我。
  “我教和王庭是开战了,那又怎样?你难道以为我们开战,你们就能拣到什么好处吗?”
  这样逞强的话,就是三岁小孩儿也骗不倒,我忍不住好笑:“如果巫教和王庭开战,你不是怕汉庭拣好处,又怎么会来找我?你还不是心里存着侥幸,试图看看有无利用我安抚汉庭的可能?”
  “你以为我还会做那么愚蠢的美梦吗?”她冷哧了一声,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滇国处在这样的地理位置,早晚都将被吞并,并非献上美女黄金就能避免的。这不是个人的决定,而是政局和国势的推动。我以前不明白这个道理,回来以后,却想通了。只可怜王庭和教坛的那些人,总存着以子女财帛换取平安的苟安想法。以为滇国总能凭借地利,如以往的三百多年一般附庸窃安。”
  她的嗓音一贯绵软,即使发怒也依然带着清和之气,只这时候低低的一声自语,却尽是沧桑惆怅的沙哑,透出一股无可奈何的悲凉。
  “你能看清这些,何不早降?”
  滇国内乱,汉军必会南下,覆国之祸,就在眼前。
  “降?”她大笑起来:“别人都能降,只有我们这些祭司和巫女不能降!”
  她伸手将小金蛇引起,我略一迟疑,也将架在她脖子上的手术刀拿走:“阿依瓦,你有什么话直说吧,我们都没有闲话的时间。”
  她转过身来,看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我来救你,你要答应我,如果汉庭破我国,一切不应有的屠杀,你都要尽力阻止!”
  我一怔,她提高了声气喝道:“云迟,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要有为医者的良心,应该尽力维护同类的安全!”
  我料不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微微一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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