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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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宠-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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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愿牌两行小字:“想起过去。先生平安。”
  
  天子震怒,满殿奴仆无声无息一并跪伏在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人呢?”逆龙帝口气暴戾,又一掌将供桌震得粉碎。
  “回禀陛下,夫人已经返回王府。”
  张经阖头触地应道,背脊冷汗直冒。陛下少年时代个性孤僻冷桀,碰到廉姬却只能手忙脚乱,而今快近而立之年,历经战争与政变,早磨练得深沉内敛,没想到廉姬依旧是他的软肋。
  
  如坐针毡!
  大清早起来逛了一整天街,下半夜又醉得死去活来。回到王府时她早就不省人事,熟梦中后脑猛沉,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一动不能动,待得醒过来,便独自呆在一个陌生的宫殿中,蜷缩于书桌后的椅榻上,脚上仍穿着那双滑稽的趴趴熊绒鞋。
  滴溜溜眸子打量着这座荒芜人烟的庞大宫殿,不难看出它曾经的辉煌,如今却一片破败之相,周围林深草长,阴阴森森的。
  这里到底是哪里,她该不会被人拐了吧?
  
  这样想着,便尝试着探路,走不了几步却突然钻出个黑衣人,险些没把她吓岔气,黑衣人将她客客气气请回去,她不得不老实坐回榻上,世界一片宁静,想到暗处那不可知的鬼影重重,又不禁打了个冷战。
  就这样呆坐了一会儿,寒风袭入,殿冷露重,成日窝在暖炉旁火炕上的廉宠已经蜷缩成一团,瑟瑟作抖,怀疑再这样下去她非成了冰棍,不得已绕着房间柱子小跑跺脚取暖。
  廉宠兔子似地抱臂在殿中跳来跳去,突觉寒风凌厉,携着低压席卷大殿,较之前又阴冷了数层,忍不住警觉地扭头回望,正撞上逆龙帝自身后双手向她揽来,被裹入他怀抱瞬间听得他狠声咒骂了句:“该死。”
  这人来去如风,走路不带声的!
  廉宠半惊半愣间被逆龙帝气急败坏抱坐膝上,大掌抓了她双手直往他衣衫内送,触碰到男子滚烫的肌肤。他压紧她贴于胸前,解开自个儿衣襟,又俯首除去她双鞋,将赤足一并抓入敞开的衣衫内,把披风自后盖紧她,很快一股暖流自他身体缓缓传来,从手脚心渡向她全身。
  “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功么?”之前她没在意,此刻惊讶发现,忍不住啧啧叹道,“好厉害呢。”
  见逆龙帝没声,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被他泛着悬崖峭壁的孤寒面色吓了一跳。
  
  他在发怒!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气!
  
  是他把她带到这里的?昨晚昏过去之前还记得他好好的,自己并没有做什么激怒他的事呀。
  “今儿元宵,朕的礼物呢?”
  逆龙帝的声音宛若自地狱传来的冰风剑语,直剐得廉宠遍体毛骨悚然。
  没人告诉她今天需要给夫君送礼物阿!何况,现在已经过了十五了吧!
  “朕的礼物呢?”他一字一顿,加重了语气。
  在他咄咄逼人下,廉宠如热锅蚂蚁脑子混乱,眼前那双眸子愈发肃杀阴霾,廉宠心尖乱颤,慌忙伸手搂住他脖子,在脸颊落下浅浅一吻。
  逆龙帝嘴角不着痕迹撇了撇,将她抱得更紧,口气不见好,但戾气稍舒:“就这个?”
  “下次补上好吗?”她垂目嗫嗫道,不敢正视他。
  逆龙帝冷哼一声,将一块牌子砸到她腿上,又从怀中掏出她的右手,塞了样物什进去,然后将书桌一扫,“砰”,把墨砚甩到书桌正中。
  
  廉宠左手抓稳牌子,定睛一看,分明就是块新的许愿牌,右手是支笔,却不是寻常的毛笔,而是一支羽笔,看着眼前不紧不慢磨墨的修长大手,脑中血气上冲,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
  逆龙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廉宠感觉到他自身后的贴近,脊柱一僵,抓笔沾墨迅速而颤抖地落下字样“愿与夫君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双手恭敬呈上,不敢抬头,她耸肩垂头静待发落。
  “你敷衍朕。”逆龙帝恶意地咬住她耳垂。
  
  骨节分明手指滑过眼前,落于彩牌左下侧,咀着耳垂含糊道:“谁。”
  
  她赶快颤抖着手落下“廉宠”二字,一道灵光打过,她提笔叉掉“与夫君”,眨巴眨巴着眼将彩牌与笔送到逆龙帝手中,指着自己名上空白处,面色通红如血,声如蚊蚋道:“夫君……”
  云开雨霁,逆龙帝眉睫轻扇,白皙如玉的面颊泛起些许红润,廉宠甫偷看过一眼便险些被这难言之天姿给电晕过去。
  她的手托住许愿牌,逆龙帝的大手又裹住她的手,贴住她脸颊左手提笔落下“宇文殇”,这次不是狂草,而是力道浑厚的行楷。
  
  “随朕去处地方。”
  逆龙帝搁笔弯腰替她穿上绒鞋,环紧腰身健步如飞,廉宠腾云驾雾般,又开始感叹轻功的奥妙。
  路上寂黑一片,但依稀可辨那巍峨辉煌的建筑棱角,路上还遇到好几波巡逻的卫士,都被他绕开。
  莫非这里是皇宫?
  
  当被他放下,立于五层汉白玉丹陛之上,背后一望无垠的广场北接百级汉白玉九龙盘旋阶梯,穿过两座三层基底的巍峨巨殿,南接五阙城门九重城楼;正面一座面阔十九间,进深九间,约摸二十大汉身高的巍峨巨殿,高悬匾额书曰“乾泰殿”时,廉宠已经彻底呆滞,并且十分明确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愣着做什么。”逆龙帝抓住廉宠后襟将她提了进去。
  乾泰殿内灯火通明,偏偏空无一人,廉宠隐约不安,觉得有什么预谋在等她。
  八根沥粉金漆巨柱高耸顶起巧夺天工的蟠龙藻井,另有二人合抱楠木大柱七十二根,脚下踩着可映人倒影的巨型金砖,迎面扑来殿中玉台上的金漆雕龙帝座,廉宠双腿簌簌发软,被逆龙帝拖着跌跌撞撞靠近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
  拖至宝座阶前,她死活不肯上去,抱住宝座前的丹鹤铜像拼命摇头。
  奈何与逆龙帝作对完全是蚍蜉撼大树,不知他使了个什么巧劲,她便被拦腰丢进容五人并坐,比普通床还宽大的“金光灿灿”的龙椅上。
  穿过大殿广场,整个皇城与泰阳京都尽收眼底。
  
  屁股碰到火似地弹跳起来,却被逆龙帝再度摁回去,他捏住她下巴,黝黑凤目华光流溢,扯出邪逸一笑:
  “朕早晚要在这里幸了你。”
  
  除了面红如赤,还有些发晕发软,逆龙帝微凉大掌心不在焉却肆无忌惮地游弋在她脸颊劲窝处,面对她直立仰头凝思,廉宠不禁顺他目光望向大殿顶上“炤和肃正”。
  
  那是炤国开国之君所书,世世代代置于皇宫朝殿上的匾额。
  
  他要干什么?廉宠尚在疑惑,逆龙帝忽然俯身探至她耳垂处,听得微弱“卡塔”声,那对怎么都扯不掉的耳环被取下,变魔法似地缠上逆龙帝双手,然后他取出怀中许愿牌,立于匾额下,左手微抬,闻得破空之声,却难辨何物,只见逆龙帝双脚借力飞至匾额下悬于空中,将许愿牌放入匾额后。
  目瞪口呆盯着他返转面前,“卡塔”声后那耳环又缠了回去,逆龙帝轻柔将她鬓角散落发丝捋至耳后,笑得倾国倾城:
  
  “置于此处,我家宠儿的心愿便可随大炤千秋万世了。”
  
  神啊,快点出来看上帝!
  




云泥之别

  逆龙帝仍有通宵祭神的本职工作,又与廉宠耳鬓厮磨了一番才肯送她回去。
  驾驶着皇帝牌人肉飞机,廉宠被逆龙帝带回醒来时所在破旧宫殿,见他拨动了几块地砖上装饰凤纹的宝石,便在内房拔云床围子里设塌处下陷出现了一条密道。
  密道狭小,仅容二人并行。逆龙帝身形魁梧,必须低头尚能经过,他在前,她走后,手握手缓行于黑暗中。
  两眼一抹黑,唯左手无名指上的龙舞泣发出奇异之光,隐约衬出领前男子宽厚英姿。
  
  这样的空间密闭压抑,廉宠很不安,忍不住主动开口没话找话:“皇上,这么黑,您看得见路么?”
  黑暗狭长的甬道中反复回响着这句话,廉宠背脊发凉,频频回头,总觉得身后有鬼祟。
  “习武之人,黑夜白昼皆可视物。”
  似乎感受到她的恐惧,他艰难回首将她推至身前,像副巨型盔甲附在她身上,低声道:“现在还怕么?”
  廉宠摇摇头,半晌后轻喃道:“谢谢。”
  一路无话,廉宠双手紧紧抓住他前臂衣衫,无论风吹草动——脚踢到坎或者耳闻异声,疑神疑鬼的她都会条件反射龟缩进盔甲中,第一次,在这往日令她胆战心惊别扭难堪的怀抱中感受到温暖与安心。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依赖,逆龙帝总以带着笑声的温言哄慰回应她的一惊一乍。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眼在出口看到芙锦阁五连池时,廉宠仍吃了一惊。
  两人从假山群中攀沿而下,逆龙帝先着地,回身将她举接入怀,月色撩人,逆光下的男子皎如圆月,那一抹笑晕染芳华如天山寒雪融初。廉宠见过的美貌男女,有极美之姿令人移不开眼,却惟有眼前男子的美,如日之中,无法逼视。
  自己对他那份捉摸不定时好时差心情陡然明晰。
  
  他君临天下,她不过一介草民,来历不明;
  他的容貌身姿,举世难匹,却绝非娱人耳目的可赏之美,是咄咄逼人的令人不敢仰视的美;
  他十二岁统领千军万马百战百胜,二十岁睥睨天下富拥寰宇,无论才智武功皆为人中之龙。
  他于她,犹如大鹏之于燕雀,如此云泥之别,让他的完美只会令她害怕。
  
  偏偏两人甫见面便成了最亲密之人,一个明明该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魔尊的男人,却夜夜拥她入眠,迫得她总无法以平常心面对他,总是诚惶诚恐,受之有愧。
  她的自卑迫使她能闷住满腔疑惑默默顺从他,压抑屈辱怨恨含笑承受他,彻底失去自我,畏惧忤逆,揣测他的心思,于是越来越害怕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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