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出去后,恬雅打了个寒颤,是啊,这没有清琳的冬天,好像特别的冷,又坐了片刻,自觉无趣,便关门走了。
安瑾一直藏在拐角的柱子后,见恬雅走了,轻轻的舒了口气。先前安羽投湖后,卓姬夫人暗中仍然要揪出驸马府派来的眼线,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但是作为垂死挣扎,她原本打算陷害恬雅,把一切都推在她身上,可后来清琳却暗中传信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自那时起,她便知道恬雅和清琳交好的事了。今日,因为她一时大意,差点将她和清琳的关系暴露,还好恬雅对她怀有敌意,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是来找清琳上,其次,恬雅对于艺坊与驸马府的明争暗斗不甚了解,否则,要是搁在旁人,怕是要好一番解释了。
今天,安瑾见门掩着,以为是清琳回来了,便想与她谈谈,因为清琳年长,所以安瑾在艺坊的所有行动都要听从她的安排,可如今清琳长时间不在,让她感觉没有了主心骨。而且,现在的形势也着实让安瑾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们实则是驸马府潜入艺坊的眼线,而今却又被艺坊派了回去,那岂不是丧失了潜伏在艺坊的作用。虽然清琳临走前一再告诫她,在自己不在时,一定不要有任何行动,以大局为重,继续隐匿,可是她却有些不甘,这其中的原因与她妹妹安羽有很大的关联。
安氏姐妹素来感情甚笃,但战火却烧到了她们的家乡,父母死于番邦的铁蹄之下,天朝的军队扫平对手,却无法唤回逝去的亡灵,于是慕容亨将她们姐妹从关外的战乱中带入了京城的繁华,改名换姓后秘密安插进艺坊。从那时起,姐妹俩便将慕容亨的安排当做终其一生的使命。安羽命丧艺坊后,她孑身一人,背负起的不仅是更加沉重的使命,还有仇恨。虽然每日安瑾都在平静的修炼度日,但她的内心是沸腾不安的,这个艺坊的存在让她窒息,她太想尽快发挥作用了。可是艺坊开始大批往慕容亨那边送去艺女,这让她迷惑了,她不能回去,妹妹的冤魂还笼罩在这里,她要在艺坊里,在离卓姬夫人最近的地方看她将会如何的后悔自己建起这个吞噬生命的牢笼。
第二章(24)
恬雅推门回房,不想昭媛、慧宁和橡真早已在房中正等着她,三人聊得正欢。昭媛见恬雅出现后,道,“你去哪了,每次咱们小聚,你都要千呼万唤始出来。”
“哎呀”,恬雅拍了一下脑袋,今个是十五,她们约好每月逢五的日子就在一起小聚聊天的,自己又忘了,于是嬉笑的赔礼道,“好了,是我不对,下次我来召集你们怎样啊?”
昭媛闻言,冲着慧宁和橡真撇撇嘴,表示不信,大家都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橡真起身,拉着恬雅坐下,点了点昭媛的脑袋,“你这个鬼丫头!”,接着又问道恬雅,“今怎么了,刚见你推门进来时脸板得平平的,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吗?”
恬雅低头捋了下头发,沉思了下,故作不经意道,“没什么,就是今个碰到了安瑾”,
大家都知道恬雅和安瑾的梁子,听到这话都不知该怎么接,还是橡真老派一些,试探的问道“搭话了吗?”
恬雅啜了口茶,轻轻的“恩”了一声。
橡真这回也没话了,这真是个扫兴的话题……
一阵沉默……
恬雅首先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大家小聚热热闹闹的,却被自己的情绪所影响,于是道,“好了,不说这个,刚才你们热闹的在说什么呀?”
“喏”,昭媛递过来一方丝帕,慧宁要抢,硬被昭媛挡住了,冲恬雅道,“快,你快看呀!呵呵”。
恬雅摊开帕子,只见上面用金丝线绣着两行小字,轻轻的念出声,“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相思之情一览无余,抬眼看看慧宁,两道嫣红飞上脸颊。
橡真上前道,“这丫头,嘴巴真硬,好端端的会绣这诗句,怕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吧?”
慧宁有些紧张的绞着身上的纱衣,一遍遍重复道,“你们真讨厌,不带这样捉弄人的……”
恬雅想起了那晚半夜遇见慧宁,现在和这方丝帕联系起来,心中不免狐疑,见慧宁此时正瞅着自己,目光中充满担忧,便想起慧宁有约在先,答应不说那晚的事,于是对众人道,“瞧你们大惊小怪的样,咱们平日学的不就这些吗,赵夫人要看到这帕子,指不定怎么夸慧宁呢?”
昭媛盯着慧宁看了片刻,啧啧道,“没瞧出你还有这么深的心机啊!”
四个人又嘻嘻哈的聊了些其他的,无非都是艺坊里哪个艺女怎么了,仿佛女孩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闲话。橡真说着,有些神秘道,“北苑那个红玉,你们还记得吗,比我们小,说话一紧张就有点结巴的那个”,见其他三人点了点头,于是接道,“她呀,不止一次的对别人说夜里常听到安羽生前住的房里有叮叮当的动静声,她就在那房间的隔壁,你们说多恐怖?”
恬雅问道,“那间房还空着吗?”
“当然了,谁愿意去住一个死人的房间啊!”
昭媛有些语结的问道,“没那么邪乎吧,那个红玉看着就呆呆的,不会是她自己臆想的吧?”
橡真认真道,“她都去给北苑的夫人说了,想换房间,能是胡说吗,难道她不怕夫人以妖言惑众来责罚她呀?”
昭媛继续道,“那,那也说不定是安瑾去那房里悼念她妹妹呀?”
“怎么会,那房间的门早被婆婆锁了,大家都嫌晦气“,橡真接道。
昭媛这回再没有开口了,慧宁若有所思的说,“是啊,自从安羽死后,好像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也听人说夜里在湖边见过焚烧的冥纸,可是却没见到人影”其实,这些正是慧宁自己在半夜所见,当时把她吓得半死,但她刻意隐瞒了,因为不想泄露自己夜出的事情。
这一番话,说的大家都有些毛骨悚然,恬雅道,“即便是真的,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安羽是自尽,即便阴魂不散,也是在埋怨她姐姐没送她最后一程。”
橡真“哼”了一声道,“那也未必。好端端的一个人,怎就投湖了,我看其中必有蹊跷”。
恬雅和慧宁疑惑的看着橡真,不知她何出此言,但橡真却言尽于此,自顾喝着茶。
昭媛沉默了会,嚷道,“今天是怎么了,好好的提起这么晦气的事,恬雅,都怪你!”
恬雅有些无辜的望着她,什么也没有说。昭媛起身要走,她想拉却没拉住,橡真劝她,“随她吧,她怎个就这大反应”。
稍后散时,慧宁最后一个出去,末了转身感激的冲恬雅笑了笑,“今天谢谢你帮我解围”。
恬雅暗言道,“没什么,不过你还是好自为之,这个帕子把你的心事表露无遗,赵夫人知道了未必会高兴。”
慧宁叹了口气道,“你懂飞蛾扑火吗,怕是戒不掉了”。
恬雅不好说什么,却问起了刚才慧宁说的话,“你说的湖边焚冥纸确有其事吗?”
慧宁的眼神郑重起来,坦言道,“是我半夜回房时亲眼所见,所以,橡真所说的蹊跷也许确有,毕竟这艺坊之中我们未必事事了然。”
恬雅在众人走后,回想刚才的谈话内容,越想越觉得有些隐隐不安,她们今天怎么会谈起这样的话题,唉……
可是她不知道,一个阴谋此刻已经在她的身边开始酝酿了……
第三章(1)真亦假时假亦真
严冬,皑皑白雪并没有给予艺坊平静。安羽阴魂不散的流言像寒冷一样满布每个角落。先是那个红玉,据说夜晚看到披头散发的女鬼游荡在窗前,吓得失心疯了,整日逢人便叨念着“安羽要冤魂索命了”,夫人们一再警告她不得乱言,她也不在乎,最后只得把她关起来。可是,这反倒让事情在南北两苑传得更加邪乎,说是安羽借红玉之口,在对害她的人下催命符。隔了没多久,橡真也出事了。在一天早上的聚首中,橡真“啊”的大叫一声,便如同被摄去了魂魄一样,木木蹬蹬的朝安羽生前聚首时站得位置走去,紧接着傻乎乎的笑着,像在抚摸人一样的,手在空中荡着,然后走向安瑾,音调酷似安羽的说道,“姐姐,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回去吗?”
在场的艺女们,都惊恐的站着不动,轻呼出声来……
安瑾表现得不可置信,眼睛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疑惑瞪得大大的,继而双手扶住橡真的肩膀,试探的问道,“是你吗?”
可是橡真却在安瑾碰到她的瞬间,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身体软绵绵的瘫倒下去,晕厥了。
安瑾见状,颤抖的用手搓着自己的脸,仿佛刚才在做梦一样。
媚云这时走上前,蹲下,食指勾着橡真的下巴,拇指重重的按着人中,“咳……啊……”橡真睁开了眼,媚云问道,“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
橡真先是摆了下头,接着眼睛闪过一道光芒,尖声道,“我刚才看见安羽了,是安羽,真的”,仿佛生怕大家不相信似的,边说边用力的点着头,然后也不顾身体虚弱,徐徐起身,走到刚才的位置,回忆道,“她就站在这里,浑身湿漉漉的滴着水,脸涨得鼓鼓的,于是我就想抬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水。”接着轻 “啊”了声,用手扶着太阳穴,眉头紧锁,像是用力在想着什么,“剩下的,我记不住了”。
卓姬夫人此时言道,“好了,都散了吧,今日之事,我不想再有任何耳闻”,继而目光四下瞅瞅,
众人压住心中的疑问,齐声道,“是”。
橡真回房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平静,后来索性拉着恬雅、昭媛和慧宁三个人,让她们陪自己。
昭媛好奇的问道,“橡真啊,刚才你还见什么了?”
慧宁瞪着眼睛看看她,示意她不要忘记卓姬夫人的告诫,昭媛小声讨好道“我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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