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空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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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空留香-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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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后低头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眼中的担忧一扫而光,伸手扶她起来,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满是泪痕,握着帕子轻轻拭去,柔声道:“敏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你真心为本宫办事,本宫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敏哽咽着连连点头,低垂的眼眸中却闪着点点的冷漠,再也融不进周围生机勃勃温暖的春色中——
  闰正月丙午,中宗制:“太平、长宁、安乐、宜城、新都、定安、金城公主并开府,置官属。”安乐户至三千,长宁二千五百,府不置长史。宜城、定安非韦后所生,户止二千。洛阳精致的坊间被公主们瓜分,尤以太平、长宁、安乐公主为甚,大兴土木,建造奢华府宅。
  中宗特准为太平公主、相王、卫王、成王、长宁、安乐二公主府配备卫士,环第十步一区,持兵呵卫,僣肖宫省。太平公主除长子早逝外三子薛崇简、武崇敏、武崇行,皆拜三品。
  天下士庶为出母服丧三年,又请百姓年二十三为丁,五十九免役,改易制度以收时望。

  鸽舞

  世间万物皆可留,唯有时光留不住。
  神龙二年五月庚申,葬则天大圣皇后于乾陵。一代女皇武则天与她的第二任丈夫共勉于乾陵,留下一陵二帝最恢宏的历史遗迹。今日,位于陕西省西安市西北80公里处,乾县城西北梁山上,仍然矗立着这座宏伟的陵墓群,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却从未有盗墓者惊动过这两位皇帝的陵寝。
  短短几月,朝堂肃清了五王的所有势力,满朝皆是武三思的耳目、走狗,忠臣不是贬谪远地,就是委曲求全、敢怒不敢言。
  洛阳的夏天来的很快,不知不觉间,暑气渐起,处处透着暴烈般的炽热,只能贪图浓密树下的一片阴凉——
  积善坊间,临淄王府,池塘莹莹,碧波荡漾,五彩鲤鱼穿梭于睡莲之间,野鸭嘎嘎叫着,竟凭空给烈日炎炎中带来丝丝清凉。
  池边的合欢树,玫红的合欢丝丝绽放,一朵一朵如红色的蒲公英般点缀在碧绿的枝叶之间,竟显得格外的妖媚。树下光影斑驳,洒在树下娇小的人儿身上,竟是那样的虚弱。
  转眼间两个半月过去,他已经走了七十八天。每天她数着日出、数着日落、数着星星,数着一切一切,只盼一切都能重新回过头来,让她有时间改变这一切。天天看着天空发呆,希望那只象征平安的鸽子能带来他平安无恙的讯息,可是至今他音讯全无。现在想来即使时光倒流,她也没有能力力挽狂澜,只能看着他离去,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演着他离去时的情景——
  冬日的残阳西落,淡淡的火球燃烧着,却温暖不了大地万物,一切仍是那样的萧索苍茫寒冷。
  张柬之贬为襄州刺史,即日就要离京赴任。原本热闹的府宅冷冷清清,家仆遣散的遣散、转卖的转卖、私逃的私逃,府中能帮忙收拾行礼的人竟屈指可数,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淼抬头看着已经拆卸下来搁置一旁的“张府”牌匾,心中满是苍凉伤悲,这就是一代“忠臣”应有的结果吗?她这个生长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无法理解古代朝堂明争暗斗的惊心动魄,没有他们那样的机关算尽,却仍被这残酷之剑的锋芒伤了心。
  短短几日,皇宫朝堂风云变幻。复唐功臣“五王”遭贬黜,王同皎被杀,牵连甚广,少有联系的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公主地位骤然提升,位同亲王,显贵不可一世。而敏的地位未变,却已成了韦后面前的红人,出入不离起身。
  自从那日皇宫相见,她们再未见面。其间,敏私下由高力士安排见过一次李隆基,李隆基回来时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喜怒,只是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样的耀眼。他只跟她说,敏让她好自为之,她实在帮不上忙。她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呢,敏为了她们的安全,不能跟她太亲近。她身处皇宫处处暗藏杀机,步步为营,不能有一步的行差踏错,她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时间帮张苒呢?
  一切只能靠她自己了。既然无法逃脱,那她就想办法化险为夷。事在人为,她不相信救不了张苒。
  深吸一口气,缓步走进张府,门内堆着几只大箱子,一眼望去院子空空落落的,毫无生气。她心中沉重,一步步往里走,竟没有碰见一个人。直到走到大厅前,才听到张柬之疲惫苍老的声音轻轻的传了出来。
  “你们走吧,有多远走多远,隐姓埋名的好好过日子。张氏的血脉不能在你们身上断了呀!”张柬之虚弱的坐在厅中椅中,头发胡须花白,八十多岁的老者不复昔日的硬朗,身体佝偻着缩在椅中,显得格外的弱小。
  厅中跪着张柬之的两个儿子,身后是女眷与子女,掩袖哭泣着。他们最后站着一人,长身玉立,卓尔不群,直直的看着正座的张柬之。
  淼一眼认出张苒,虽只是背影,可他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坚决和愤怒,还有深深掩藏的悔恨和怜悯。跪在他身前的杜鹃抱着孩子侧头看着他,脸上泪痕未干,可怜兮兮眼波流转,张苒却视而不见。
  张柬之看着眼前的子孙,眼中只有焦急和心痛,厉喝了一声:“走,都走。不要让别人看出你们的行踪,都走吧。”
  跪着的人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相互对视了一眼,匆匆起身,迫不及待的奔出了大厅,连站在门口的淼都不看一眼,急匆匆的跑没了踪影。
  张柬之满心伤痛的望着子孙急于奔命的样子,心已冷,意已灭,佝偻单薄的身子完全陷进椅背中。身前巨大的阴影遮住了唯一的光亮,他缓缓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立着的人,冷冷的道:“你怎么还不走?跟你父亲去吧。”
  张苒望着他花白的头发,热泪盈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您身边不能没有照顾,我陪您一起去襄州。”
  张柬之愣了愣,基金嘲讽的道:“此去襄州,不是衣锦还乡,而是获罪贬黜,前路如何,你会预料不到?你父亲尚且不愿随我,你又何来的‘孝心’?走吧,带着杜鹃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来过,就算我赔你们的了。”
  张苒冷笑了声,直瞪着他的眼睛,狠声道:“难道我在你眼中只是贪图富贵之人吗?张家显贵又如何,破败又如何?您是我的爷爷,我不能看着您一个人走完最后的路。您做的事我虽不认可,可我做的事未尝不混账呢?我错了近十年,不想一错再错了。爷爷,您永远是我的爷爷,可您,还认我这个孙子吗?”
  张柬之看着眼前唯一的亲人,心中大恸大喜,颤巍巍的伸手欲握他的手,张苒急急伸手握住张柬之的。“爷爷,就让我为您尽孝吧。”
  张柬之老泪纵横,连连摇头,颤声道:“你是我的骄傲,是我张家最后的嫡系血脉,我怎能,怎能让你跟我送死?苒儿,你能原谅爷爷,爷爷死亦瞑目了。你走吧,只要你好好活着,爷爷就心满意足了。”
  张苒却坚定的看着他,道:“为人子孙者,不能尽孝,何以谓人?爷爷,您不用再劝,我心意已决。”
  最后一句话深深的扎进了淼的心里,他已知前途是死路,为何还要如此固执?难道他真的目空一切了吗?身体靠着墙无力的滑下,心底手心只是无限的冰冷。
  张苒一路快步走回寝室,大开的房门,残阳的微光洒进室内,照在桌前玉立的人影身上,竟是那样的悲伤。张苒看着她,静静的站在门前,竟再也挪动不了脚步。
  淼缓缓转身,夕阳的余光戚戚的映照在她苍白的脸庞上,眉梢眼底竟是绝望和无助。手中紧握着那只手表,痴痴的看着他。
  张苒看了一眼手表,紧握了下拳头,暗暗下了决心,缓步走进了房中,平静的看着她,道:“本想临走前把它还给你,现在你来了,正好带走吧。我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淼浑身颤了颤,难以置信的瞪着她,惊道:“你要把它还给我?你讨厌我到见不得我送你的东西吗?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张苒眼底闪过微不可见的悲痛,却转瞬即逝,轻声道:“我从没讨厌过你,侍棋。你是我最好的丫头,你现在找到你的幸福了,我祝福你,希望它能见证你的幸福美满。你应该把它送给另外一个人。”
  淼瞪着他,眼底满是心伤和不信,望进他平静无波的黑眸中,她的心彻底的凉了。狠狠的道:“我杨淼送人的东西,不会收回来,更不会转送他人。你既然不要,它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猛力将表砸在墙角,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张苒欲伸手拦,却硬生生的僵住了,眼睁睁的看着手表摔坏。眼底无尽的悲伤和沉痛,旋绕着隐于他漆黑的眸底。淡淡的道:“你的东西任由你处置,我无权置喙。我还有事要忙,不陪你了,请自便。”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淼心一揪,眼中他的背影似乎笼罩在层层叠叠的杀气和寒意中,死神之剑悬于上方,随时都会挥下来。淼心底的恐惧不断扩大,急追出去搂住了他的腰,止住了他的步子,脸颊贴着他泛着寒意的衣服,不顾一切的嚷道:“张苒,我求你了。不要走,不要走——”
  张苒的身子晃了晃,立在门口进退不得。他低头看着她交握在他腰间的双手,紧紧地扣着,青筋直跳。心底暗藏汹涌,漆黑的瞳眸闪过太多稍瞬即逝的情绪,不舍与留恋让他不由自主的附上她颤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心底久久的空虚终于逐渐填满。张口就要回答,眼角却瞄到院门前负手而立的李隆基,紧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缓缓掰开她交握的双手,迅速放开,快步往前走了一步,头也不回的冷冷的道:“侍棋,我有我要走的路,即使是死路,我也一定要走。”
  淼踉跄的退了一步,难以置信的瞪着他的背影,喝道:“为什么明知道是死路,还要去送死?!既然能活,为什么要选择死?你既然有死的勇气,为什么还怕活着?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为什么不选择好好活着。你死了,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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