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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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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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又做了些什么?她隐隐记得,那个暮春的阳光下,南宫老夫人光华绮丽的衣袖上是重重瓣瓣的蓝绣本色木兰,她从穿针身边走过,余下一股隐隐约约甜腻的芳馥,拖曳迤逦的裙下,露出纤小尖细的软屐。现在的她突然发现,那股味道跟冷霜儿寝殿里陈烟般的清香竟是一模一样!
  
  她不由开始微微颤抖,感觉有张无形的大网正朝着她铺天盖地笼罩而来,自己深陷在无底的黑暗中不能挣脱。
  
  除了要回玉帛,她还需要知道真相——真相到底是什么?!
  
  那样慈蔼亲切的老夫人,那样一个冷傲高贵的郡主,她们有着怎么样的关系?夜公子,南宫大官人,在其中又跟她们有什么关联?
  
  她低噎,如钢刀割喉,痛楚的眼中,迸出一行泪水。
  
  夜公子,请你千万不要骗我!
  
  马车外,雨仍是不停地下着,雷电依然滚滚,似乎永不想停歇。车夫在雷雨夜赶得格外小心,速度比往常慢了三成,天色大亮后,并州城到了。
  
  南宫府的朱漆大门紧闭,风里零落了门外的玉簪花,带着雨水摧残后的凄迷。雨下得那样大,穿针碎步跑上台阶,身上的衣裙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上去抓住门上衔环的铺首,使劲地敲击着。
  
  府门开了条缝,从里面探出一张脸,那人扫了她一眼,神色有点古怪。
  
  穿针见是那中年守门人,便急急说道:“快让我进去,我要见老夫人。”
  
  那人赶忙应了,哐啷一声,南宫府大门豁然大开。穿针迈步进去,狂风夹着一个闪电凛冽地划过,耀目的光亮瞬间震亮了天庭,同时照出正面的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穿针仿佛被雷电击中,难以言喻的惊恐从身体深处席卷上来。
  
  “王爷!”她惊叫。
  
  在闪电熄灭前的刹那,肖彦直直地对着她,凌厉睚眦的目光穿透她惨白的脸。廊柱旁、屋檐下,到处是束甲提刀的翼国士兵,不远处蜿蜒的长廊里,悠悠坐着陈徽妃,她淡淡地望过来朝她莞然一笑。又侧头观望着南宫府内蒙蒙雨景,好像这里发生的事与其无关。
  
  “很失望是不是?你的老夫人撇下你走了,带了玉帛走的,你想通风报信也晚了。”肖彦步步逼近,牙缝里咬出三个字,“龚穿针!”
  
  穿针脑子嗡的一下,直愣愣地跪了下来,闪着盈盈的泪光:“王爷,臣妾真的不知道,请你别怀疑臣妾……”
  
  肖彦一定从陈徽妃那里知道些什么,她现在才醒悟,那次静窦寺外蓑笠蓑衣的两个人是她派去的!这个外表亲和、心如蛇蝎的女人,终于下手了。珠璎,珠璎在哪?她才十八岁,跟着自己一年,她毕竟是无辜的……她遏制不住地泪如雨下,希望肖彦能相信她,她会解释,请求他的宽恕——他们是那么的相亲相爱。
  
  他走近她,慢慢蹲下身,用手指摸挲着她光滑的脸,骤然捏住了她的两腮,力度又是发狠的,一双眩目的眼眸灼在上面,直刺到穿针的内心深处:“那个南宫大官人不过是柬国皇帝的一名宠臣,潜伏在翼国多年,他就在我的手里,你要不要见他?你可是他的恩人,可惜人家辜负了你,逃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他又加了力道,穿针的脸歪曲地扭成了一团,她痛苦地泣叫:“臣妾真的不知道……王爷,别这样……臣妾也是刚刚发现玉帛有问题,才赶来想要回去。”他倏然放手,穿针瘫坐在地上,五脏六腑都抽搐成了一团。
  
  “夜公子是谁?”
  
  一记闷雷落在头顶,穿针嘴唇都似染了灰,她嗫嚅片刻,声音低到极处:“臣妾不知道。”
  
  是的,她真的不知道。
  
  连她自己都在问自己,夜公子究竟是谁?
  
  “你还在骗我!”
  
  啪的,穿针泪痕未干的脸上迅速有了一道紫色的掌晕,击打得耳际轰鸣作响。此时,雷电交映,冷冷地勾勒起肖彦悲绝的五官,细密的睫毛剧烈地颤着,沾染着眼里的泪花,他抬着刚才挥过的手掌,内心里那难以遏制的悲愤终于喷薄而出。
  
  “这是我肖彦第一次打一个女人!从头至尾,你一直在骗我!我真瞎了眼,被你骗得团团转,乖乖地把玉帛给你,你就可以给那个柬国太子!现在,他们的计划得逞了,你得意了?高兴了?柬国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干吗不带着你走啊?”
  
  穿针遭此一击,只觉得全身的气力被突然抽空,虚弱之极。又知道了夜秋睿的身份,明白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顿感全身寒冷入骨,一颗心彻底发凉。她努力张着嘴,机械地作着解释:“臣妾错了,做错了……”
  
  “你会错?错的是我!”肖彦拿手指对着自己的心口,疯狂地笑起来,笑得泪珠横飞,碎玉似的,“这颗心本来是有残缺的,可我把它修补好了,再把它完完全全交给了一个人,以为从此可以夫唱妇随,相偕到老……哈哈,我真蠢,真傻,彻底的大傻瓜!”
  
  他猛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一张脸因憎恨痉挛着:“你听见心碎的声音吗?”穿针的额角密密的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她勉力强撑着身体,嘴角忽地扬起一抹笑意,声音却抖得厉害:“背叛王爷的人怎么会听见心碎声?臣妾罪不可恕,听任王爷处置。”
  
  肖彦的手紧紧地环在穿针的腰上,手心的冰凉直直地渗进她的肌肤,穿针惨然一笑,人因为无力任凭他抱着,耳听着他绝望的声音遥遥而来:“为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
  
  “王爷!”
  
  突的听见一声叫唤,声音中透着尖刻及冷酷。大雨滂沱中,陈徽妃由身边的侍女撑着竹伞,领着众士兵站列前方。
  
  一时间,肖彦清醒过来,他一把放开了穿针,站起身,眼神恢复了先前的阴鸷,整个人因而显得强硬而决绝。
  
  “处置你一个女人,还不如上战场杀死几个敌人。暂押回京城,龚穿针,你好自为之。”
  
  穿针垂下细密的睫毛,默默地伏跪着。肖彦不再看她,号令手下士兵连同郡府衙狱,押送南宫一干人即刻启程,自己转身大步出府。陈徽妃紧随其后,她在穿针面前稍停,唇际噙着一抹嗤笑,眼光扫过穿针,高傲地跟了出去。
  
  一阵整齐的靴声从穿针面前促促掠过。
  
  南宫府外,车流辚辚马蹄沓沓。雨渐渐小了,整个世界雨雾如烟。
  
  




玉娉婷  繁华事散逐香尘(二)

穿针回了景辛宫,不,是被囚在了景辛宫。

她被勒令呆在自己的偏殿里,不得跨出门槛一步。

肖彦即刻去了他的南北大营。正如他所说的,处置她这个女人,不如去战场杀死几个敌人。兵器库被劫,军力削弱,他需调拨大量王室尚坊铁匠,日夜炼制器械,补充兵力。

景辛宫里所有的宫人、侍女调的调,退的退,浅画固执地跪在偏殿里,始终垂着头不言不语。执事主管初始不敢违背陈徽妃的意思,又对珉妃突然失宠颇感纳闷,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到最后寝宫里只剩下浅画和守门的老宫人,另外派个扫地的随时观察穿针的动静。

景辛宫出奇的安静,穿针走到浅画面前,扶她起来,柔声问道:“浅画,你告诉我,珠璎在哪?”

浅画抬起了头,已是满面泪水,她抖着声音开了口:“娘娘,珠璎,珠璎她死了……”

穿针顿感天旋地转,身子一晃,就直直地往地面倒。浅画一把扶住,见穿针面如死灰,便紧紧抓着穿针的肩膀,大声哭叫:“娘娘,你别吓奴婢!”

穿针悠悠醒来,浅画的哭声越来越大,她反而镇静了下来,一字字地问:“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我要知道……”

浅画渐渐止住了哭声,抽噎道:“珠璎一早被秋荷叫去,才出柳荫两个公公过来,架起她就走……陈徽妃传了一个男人进来,要他指认去年秋天的半夜,向他讨马车去并州的是不是这丫头。那车夫很快的认了,可珠璎偏不承认有这件事,还说陈徽妃暗里算计娘娘。当时邢妃也在场,陈徽妃恼火了,开了杖刑,把珠璎打得血肉模糊,还拿出一张供纸要她画押……”

“珠璎起来说她认了,旁边的人都松了手,她就往外冲,一头撞在石柱上……陈徽妃抓起她的手指往供纸上按,连邢妃也看不过去了,两个人就吵起来。”

穿针默默地听着,眼里一阵阵的发黑。记得她刚来王府时,珠璎还管陈徽妃叫“主母”,那时的陈徽妃气度高雅,笑容浅浅,备受人尊敬。可怜了珠璎并不知道穿针的事情,只是做了婢女应做的,却死在那个她尊称为“主母”的女人手中……

对于陈徽妃,除了无底的愤恨,她是认了输的,因为她没有陈徽妃骨子里的那种杀伐气,所以她期望害人者天不佑,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有朝一日能够祭奠珠璎的亡灵。

眼前活着的人,还是躲一时算一时吧,就像浅画。珠璎已遇难,她不愿浅画也无辜受牵,步珠璎的后尘,于是拉住浅画的手,含泪道:“浅画,好妹妹,你快去找执事主管,就说自己改变主意了。”

浅画闻言,哭着跪了下来:“娘娘有难,奴婢怎么可以扔下娘娘不管?”

穿针劝道:“我不会有事的,你走了,我的心会更踏实。”她的手轻抚着浅画的头发,仿佛在跟引线、跟珠璎说着话。浅画临去时说,娘娘,让奴婢再服侍你一次吧。穿针含笑点头,给我倒杯凉水。

浅画依依离去的背影渐渐浅淡,穿针倚窗望着,低饮一口水,清凉的感觉若一丝细线探进心底。

她始终不能明白,人世间总有那样多不能挣脱的苦难,摆脱了一层,另一层又如影随形,无休无止。自己的命,就是如此了。

她闭上眼,那些缥缈的身影在眼前又接踵而至,夜秋睿、冷霜儿、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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