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悄悄曾经无数次地预想过两人重逢的场景。或者她会欢呼雀跃着跳到他身上?捏起拳头暴捶他一顿以惩罚他离开这么久?揽住他的脖子埋头在他怀里哭个稀里哗啦?她甚至想过,狠狠一吻到窒息封缄他的唇以慰相思之苦。
不不不,拇指轻轻搓了下手上的指环,这种女人对远方男人的思念,在恋爱的时候称为相思,她这种情况下叫闺怨似乎更为合适。但不管是哪种情形,都不是眼下这种相对两无言的局面。
那人离开之后,才发现没有他世界寸步难行,是不是够悲哀?等到众芳落尽,千呼万唤也没有半点回音,是不是够黯然?不是不曾纠结埋怨痛苦挣扎,继而想要放弃,可是每每疼痛过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总有那么一点信念犹如一星火光,温暖着她,支持着她,提醒着她,在遥远的所有现代化通讯工具都无法触及的某个角落里,有双温柔如水的眸子,也在长长久久地凝望着她。
一如此刻,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眼中只有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被那人拥进怀里,被清新的青草香气包裹着,听到他梦境一般的声音,“悄悄,能这样抱着你却不是梦,真好。”
他凉凉的唇瓣压住她的,起初轻浅如羽翼刷过,一点点地品尝,慢悠悠地推进,两人的力道都渐渐加重,越吻越深,仿佛是两军对垒一决胜负般,谁都不肯示弱。他们的唇舌狠狠地交缠在一起,身躯牢牢地嵌进对方身体,仍不舍得停下来直至舌尖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感觉到有丝尚带着热度的湿意顺着她面颊划至唇边,略带咸涩的滋味混合着舌尖淡淡的血腥,尝起来竟是如此芬芳甘甜,她仍旧笑着,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涌出来。能这样,真好。
韦悄悄终于从男子的怀里抬起头时,他的青衫也已湿了大片。
冷无舟轻拍她的背脊,揽着她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神水功倒是越发厉害了。”
韦悄悄脸孔微热,扭扭身子,轻轻捶了他一拳。她预想的重逢场景上演了七七八八之后,情绪发泄暂时结束,互诉衷肠则刚刚开始。
两人走到露台角落里放置的秋千架旁坐下,紧拥着对方的姿势丝毫未改。韦悄悄抚着那张比记忆中明显消瘦的脸庞,他的面色不再如无暇的白玉,而是呈阳光晒出的浅浅褐色,仍是漆黑剑眉优美凤目,眉心深深的痕迹和鬓角染上的微霜都让她一阵心酸,“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心里一直想着你,不知不觉就这么过来了,”冷无舟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怀中人,他抬手拔下她束髻的发簪,黑色长发仿若光滑丝缎,瀑布般披散下来,更添几分清丽柔美,“悄悄,你更美了。”
抬眼望去,凤眸灼灼,犹如两簇火苗闪动,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韦悄悄不由得羞红了脸。这人,怎么好像转性子了?
“悄悄……”他忽然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窝,深深吸口气,汲取着她身上的甜美气息,又唤,“悄悄……”
“做什么?”他的呼吸吹动着她散落的发丝,在她颈间引起微微的麻痒。
“就是想唤你的名字……”他的手臂箍得她更紧了些,“真的是你。”
这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在心底翻涌奔腾着,韦悄悄如何不明白?她轻轻叹口气,紧贴住他,轻声说:“五年七个月零八天了,无舟,我好想你。”
月渐西斜,露台上两个相依相偎着的人影,却始终不曾分开。
“你是怎么回来的?”韦悄悄问道。
“六个八月十八,寻遍十二个十字潮,却始终找不到那条路……直到几日前,我收到一张印着桃花的素笺,上面用的是这个世界的文字,我按照上面讯息,乘上一辆马车,哪知三哥和小九也跟着我闯了进去,醒来时就回到了这里。”冷无舟轻声叙述着,韦悄悄则是越听越惊奇。
冷无舟深蹙起眉头努力回忆着,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疑惑,“你记得帮我治伤的那个大夫么?我在马车上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
等冷无舟说完,两人对望着,都沉默不语。忽然,冷栖云还带点奶气的童音从阁楼的门缝里传来,“妈咪妈咪,你快来看,南宫叔叔换了张和爹地一模一样的脸,肖叔叔把电视劈成了两半,好可怕……”
转眼间,他就推开露台门跑了出来,见到在他的秋千架上紧贴而坐的两人,小家伙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愣在那里。他仍然没穿鞋子,就那么光着小脚丫踩在冰凉的青砖地上,过了没一会就受不住了,开始连蹦带跳的。
“栖云是么?过来。”冷无舟温柔出声。
爹地在叫他,他的眼睛很好看,他的声音很好听,他还会打怪兽,是很厉害的英雄……冷栖云美丽的大眼睛闪闪发亮,他一小步一小步地挨过去,直至走进冷无舟朝他张开的双臂里。
他被安置在冷无舟腿上。
爹地握住了他的脚丫,咦,变得好暖和,爹地还会变魔术吗?妈咪凑过来亲他的脸,好软好香。原来,同时拥有爹地和妈咪,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冷栖云倚靠在冷无舟宽阔的背上,还不忘了紧紧抓着韦悄悄的手,俊美的小脸蛋上,一直挂着那个小狐狸般狡黠的笑。
谁都没有留意,天上的月偷偷缺了个角,因为人生已经圆满如斯。
而明天,尽管有更加另类的生活在等待着,却也是他的、她的和他的,他们一家共同的美丽新世界。
—正文完—
栖云番外(上)【小小烦恼一箩筐】
『出生篇????兵荒马乱』
小栖云的预产期本来是腊月十三,可离腊月还远着呢,他就火烧屁股般匆匆下地了,简直是杀了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韦悄悄说或许他是跟她一样急性子,又怕冷,不想挨到天寒地冻的时候出来受苦。
他没法分辨,更没法戳穿,因为韦悄悄是他娘。
那一天,是邓姐每周固定去超市补货的日子。
邓姐走前,帮韦悄悄准备了双人份午餐,她通通吃了。在屋子里走了走,觉得气闷,又上阳台,昏惨惨的天气,还嗖嗖地吹着冷风,她只略站了片刻又缩回被窝。
正好眠真好眠,可恨不能一睡不起。悠悠醒转,她起来后吃了个苹果,喝了小杯酸奶,没一会儿,又自觉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栖云:你确定不是把我活生生给撑出来的吗,亲爱的娘亲?要不为什么我生下来就有轻微厌食倾向?】
临时起意,她慢悠悠地走进厨房,想给自己做点吃的。
孕妇的想法通常是不可逆的。韦悄悄曾经强行扭转了一次,最后无缘无故地眼泪流了一脸,止都止不住,心里不断地重复这疯女人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只能说,荷尔蒙果然是个坏东西。
怀孕后闻见油烟就反胃,她久不入厨,没想到厨艺大为退步。
磕鸡蛋的时候,磕洒了,蛋清顺着料理台流到了地上。肚饿最大,她也不去管。起火,烧水,趁水未开的空儿调汁,材料不足,她去冰箱里翻小葱,凸起的肚子遮住了视线,地上的蛋清成了罪魁祸首,她脚下一滑,猛地跌在地上,然后,突如其来的疼痛几乎吓懵了她……
她强忍着痛捂住肚子安抚孩子,拖步到厅里,给邓姐打电话。邓姐此时正在卖场里跟一堆大叔大妈抢新鲜青菜,哪里能听得见。
万幸她还记得拨急救电话,救护车说即刻出发。
可等待的时间忽然变得那么长,韦悄悄忽地想起车被邓姐开走了,不由心更凄凉。
【众…_…|||:不是吧?你难道还想自己开车去!!!】
她给陆沉飞打电话,自家哥哥只说了三个字:“不要慌。”
然后,嘟嘟嘟,她听到了电话被挂断后的悲催声响。
这时候居然扣她电话?简直是没天理!没良心!!没人性!!!无比郁卒的孕妇彻底抓狂了!
宝宝啊,咱们有骨气,以后坚决不能认贼做舅……
可是,你没有爸爸,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现在连唯一的亲舅舅也不能认,孩啊,你的命怎么这么惨……
肚子越来越疼了,是不是要疼死在这里了?
那该死的套套,就挨了那么一小针,现在却要我十倍百倍的还它……
冷无舟,混蛋混蛋混蛋,你怎么就那么狠心,你,你,你……
刺嘎……
尖锐无比的刹车声刺破耳膜,在将楼下精心打理的花坛彻底毁灭的前一刻,一辆威风凛凛的越野万分惊险地停住了,车上新漆还亮晶晶地闪着银光。
流泉一脸倦色地从车中跳出来,“不会有事吧?你确定没事?千万别有什么事才好!”
少年抱着药箱,施施然开门下车,面容浅淡,唇角却微翘着:“施展瞬移术还带辆车?夜,你果然有些入魔了。”
流泉难得讪笑不语。
只消片刻,两人便登堂入室,将不负责任一晕不醒的准妈妈打包带走,连同那辆被无故牵连的车。
救护车姗姗来迟,对着人去楼空的现场,呜哇呜哇叫得欢。
大包小袋驾车返来的邓姐,一头雾水之间,被死死拽住索要出诊费……
而素来以严丝合缝著称的小区安保组,被所有监控画面里的漫天雪花刺激得全体立正,安保部经理本想引咎辞职,后在业主委员会执行会长全力挽留之下,决意戴罪立功……
还没等小栖云睁开眼睛看清这个世界,他的出生志,已然成了被非人力强行抹去的悬案一宗。
————————好不容易生出来却不知叫啥的分界线————————
小栖云是早产加难产儿,折腾了他娘足足有17个小时,才停止了他的开场捣蛋秀。
总算呱呱坠地之后,做为一个小婴儿能做什么?除了吃和睡,再就是玩……可他光溜溜地蜷缩在棉绒绒的小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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