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明穿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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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明穿父子)-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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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朱高炽也不客气,接了药瓶放进怀里,“刚才听沐兄弟教训那帮恶奴时说道耿老将军,不会是长兴侯耿炳文老将军吧?”
  “这京城的耿家还有第二户吗?”
  “难道这马场跟耿老将军有关?”朱高炽皱了皱眉头,“可是不对啊,我听说耿老爷子战功显赫,为人耿直,怎么会?”
  沐昂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知道太多没好处,跟你无关的事儿还是少管吧。”
  朱高炽笑笑:“可刚才我们兄弟三人有难,也跟你无关,你为什么要管呢?”
  沐昂一愣,随即笑道:“想管就管咯。可这马场的事儿,我不想管,你可别忘了,这儿可是我赚钱的地儿呢。”
  “沐兄弟……”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沈兄弟也请吧。”沐昂说完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再多言。
  朱高炽见他已经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打扰,道了声告辞起身便要离开。
  沐昂送他们出门,看着他们上马车。
  朱高炽回过头,再次道谢。
  沐昂笑笑,看了看四周没人,附到他耳边说了句:“马场姓李不姓耿。”
  朱高炽眯眼:“为什么告诉我?”
  沐昂唇角扯得更大了些:“想说就说咯。”说完不等他回应,转身离开。
  “沐兄弟,什么时候能再见?”
  沐昂头也不回,扬声道:“一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愿告知的人,在下不愿再见。”
  他……竟然知道他没告诉他真实姓名?朱高炽微微一愣,站在马车前竟不知该如何做答。
  朱高煦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大哥,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朱高炽回过神来,悻悻爬上马车。
  但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沐昂是怎么知道自己不姓沈的。
  大概是由于受伤失血过多的缘故,朱高炽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竟然睡了过去,醒过来时,马车已经到了燕王府门口。
  “该死,怎么停在大门口?”朱高炽暗骂了一声,撩开门帘对车夫叫道,“福叔,别停在这儿,快快,驾到后门去……”
  话音未落,门口守卫的侍卫已经呼啦啦围了上来,毕恭毕敬行礼道:“三位殿下回来了?王爷在荣谨堂等候多时了,让三位殿下一回来就过去。”
  朱高炽顿时觉得自己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

  第三十章、高炽手记

  “呜呜呜……二哥,大哥会不会死啊……”
  “别瞎说,大哥怎么会死呢?”
  “可是为什么到现在都不醒过来啊?”
  “嗯……因为大哥累了想睡觉……”
  “……”
  朱高炽迷迷糊糊听到两个小孩儿在自己耳边嗡嗡嗡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皮很重,任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于是只能再次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再次回来。这次身边没有两个小孩的声音,有的只是女人的啜泣。
  “炽儿,你这个傻孩子,明知道自己受了伤,怎么还那么逞强呢?看到你这个样子,母妃心里多难过你知不知道?”
  逞强?逞什么强?他又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了么?他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脑袋持续昏昏沉沉,眼皮依然睁不开,意识依旧混沌着,眼前一片漆黑,不知白天黑夜。身体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却奇怪的冷得他瑟瑟发抖,浑身冒着冷汗没有半丝的力气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抽掉了一般,酸痛无力,只能任由意识再次离自己远去。
  迷迷糊糊中,朱高炽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雪白的空间,四周云雾缭绕,放眼望去,竟然是看不到尽头的空茫,不管自己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也没有一个人。他害怕极了,拔腿狂奔。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突然脚下一个踩空,身体失去重心,直直的朝下坠落。
  “不……父王……救我……父王……父王……”
  朱高炽满头冷汗,却沉入梦境无法觉醒。
  朱棣坐在床边,紧握着他的手,用打湿的棉布擦拭着他额头的冷汗,口中不断说着“炽儿别怕”,才让被噩梦缠绕的朱高炽渐渐安静下来。
  朱棣回头看着一旁的太医,面色不悦:“这是怎么回事?炽儿怎么一直醒不过来?”
  太医诚惶诚恐,恭手回答:“启禀王爷,殿下失血过多,体力透支,伤口感染引发高烧,之前胸口的伤也留下些后遗症,今天又挨了您的板子……这新伤旧伤一块儿来,身体强健之人尚难痊愈,更何况殿下的体质一向羸弱,要康复自是需要些时日,王爷无需太过担忧。”
  朱棣闻言心疼的紧,摆摆手让太医退了下去,再次坐到床边,看着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的朱高炽,深深叹息:“你这小子怎么就这么倔呢?父王若是知道你受了伤,哪还会让你吃板子?”
  朱棣说着去帮他掖了掖被子,顺便将他散乱的头发拨到一边,沾了湿布再次放到他额头轻轻擦拭。
  眼角的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瞄到他枕头底下露出的一角蓝皮封面来。
  “这小子,什么书那么好看,还得放自己枕头底下?”朱棣失笑,担心这本书垫在枕头底下会影响他的睡眠,于是将书抽了出来,待拿到手上之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本书,因为装订太过简陋,就是一沓平常练字的宣纸,裁成书本大小,然后用针线订在一起,而且封面也没有书名。
  朱棣更是疑惑了,出于好奇便随手翻了翻,可他没想到这本册子竟然是之前朱高炽的手记。
  “洪武二十年八月,中秋。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父王了,每天只有母妃会来看我。母妃告诉我父王出征了,要很久才会回来。我知道出征的意思,出征就是打仗,我不喜欢打仗,因为他总是让我长久的见不到父王。我问母妃,父王什么时候才回来?母妃说,等到中秋月圆的时候,你父王就会回来了。于是我每天都会站在院子里看头顶的月亮,希望他能快点变得又大又圆。
  终于盼到父王回来了,我从鎏华院跑出去迎接,却在跨过门槛的时候摔了一跤。膝盖摔破了,手也摔破了,很疼。父王皱着眉头,似乎很不高兴。我万分委屈,多希望父王抱起我,问我有没有摔疼。可父王只是看着我,说了一句,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跑,然后转身抱起了高煦高燧,再没看我一眼。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我努力不让它流出来,因为父王不喜欢看到他的儿子如此软弱……”
  朱棣眼角渐渐湿润,想起那一年自己凯旋而归,看到出来迎接自己却因为被门槛绊了一跤而摔倒的炽儿,他不是不心疼的,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心疼,于是只能蹙起眉头,对他说“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跑……”
  其实他后面还有一句话,他想说的是“乖乖待在屋里等父王来看你就好了。”可那句话还没说出口,那时才三四岁的高煦高燧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一口一个父王让他应接不暇,便忘记了补上后面那句话。他没想到那件事情竟然对心灵脆弱的炽儿造成了难以言喻的伤害。
  “洪武二十一年十月,晚秋。
  再过几天就是皇爷爷六十大寿,父王和母妃会带着我的两个弟弟回应天给皇爷爷祝寿,按理说我也该跟着一起回去的。可是因为深秋天凉,不小心染了风寒,无法长途跋涉,父王将我留在了北平。我很想回去,因为应天有我最美好的回忆。他们走的那天,我不顾管家的叮嘱,跑出门去,可当我到达大门口的时候,父王的马车已经离我很远了。
  我站在原地无声哭泣,一声声叫着父王,深秋的风刮在脸上,很凉。我只是想要告诉父王一声,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些颐香斋的白玉莲子糖,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那种清甜的味道了。记得小时候在应天,无论我受了什么委屈,只要父王带我去颐香斋买几颗白玉莲子糖,放一颗在嘴里,就会开心起来。那种甜味让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父王都会在我身边。”
  原来,炽儿一直都记得白玉莲子糖,一直都想再吃到那甘甜清香的味道,只有那种味道,才让他觉得自己没有离开。可是炽儿,我现在要怎么让你知道,其实父王一直在你身边?
  朱棣有些哽咽,这厚厚的一本手记,记载了炽儿在北平生活的点点滴滴,每一个字都与他有关,每一件事都曾经被自己忽略……他第一次写诗希望得到他的赞扬,第一次做风筝希望可以和他一起放,第一次跟他们去北平庙会走失的恐惧,第一次看到高煦高燧能在靶场习武,第一次听他说“我朱棣的儿子,要上战场杀敌”的难过悲伤……
  这么多年,他到底忽略了他多久?每次的借口总是公务繁忙,可却没有一次忘记对高煦高燧亲自教习武艺。当高炽在暗处看着他跟另外两个儿子如此亲近之时,应该很难过吧?可他的难过悲伤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不知道,任由他小小年纪一个人待在鎏华院暗自神伤。
  难过和愧疚弥漫心间,朱棣不知自己该如何才能弥补已经失去的儿子。有些颤抖的手一页一页将那本手记翻到最后。
  “洪武二十五年腊月,大雪。
  今天真是太高兴了!这是我来到北平最开心的一天,父王竟然答应让我跟随他的军队一起前去北征!我飞快的雪地里跑着,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妃,她一定会为我能出征感到高兴的。可我没有想到,母妃很生气,她说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出征,她也不允许我出征。可她不知道,她阻止不了我。
  每天待在鎏华院,读四书五经,看作战兵书,就算我把书念得再好,可以倒背如流,父王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父王是尚武之人,他的儿子怎么能只会捧着书本纸上谈兵呢?他的儿子是要跟他一样策马扬剑,驰骋疆场的。哪怕只有一次,哪怕这一次之后我将万劫不复,我也要去。至少,死在战场上,能让我的父王记得我,记得他曾经有那么一个儿子,是跟他一起并肩作战,为国捐躯的……”
  “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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