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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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寿-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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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扬既然已经有了无咎璧,我的心情自然大好,先是随手幻出几个玉瓶,装了一些放入袖中,然后我突然一愣。

    不对啊,我的幻术向来只是泡影,怎的近来我幻出来的榻能睡,随手一变的玉瓶也真的能盛东西?

    我拿起玉瓶仔细地看,看不出跟真的玉瓶有什么区别,实在是奇怪,莫非我这些日子里借着跟飞扬双修,这道心和修为又精进了些?不对,我幻出那榻来的时候却是在跟飞扬双修之前,那时还受了不轻的伤,怎么可能是跟双修和修为有关?

    这幻术若不跟修为有关,那跟什么有关?

    是真是假,本应当如云泥般截然不同,可是,为何这幻术能成真?飞扬**无咎便有将梦变为真的能力,我的幻术却似乎有了大大的进步,虽说将其中仙灵之气撤去之后,这玉瓶仍会消失,但是毕竟再与先前不同,不再是一触之下便会化为泡影。

    奇怪,我幻出那榻时,究竟在想什么?

    不对,我那时哪里会去想什么幻术,我那时满心都是飞扬,什么都没想。

    许久以前无咎说过的一句话浮了出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句话并非我被师父强按着读过的道书,不知无咎是从哪里学来。

    我这幻术成真,可是因为无所住时生了心?

    '注:语出《金刚经》。六祖慧能大师闻《金刚经》开悟,所听到的就是这句。'

    发怔归发怔,我将那石乳收了一些之后,回去看了看,飞扬已经从盘坐中醒来,神清气爽。我也不多说,将他带了来,一把推进了那千年石乳的池子里去。

    那石乳池子还不浅,一直没到飞扬腰际。他大为诧异地仔细看了看这千年石乳,还捧起来喝了几口,这才苦笑道,“梦儿你可真会糟蹋东西。这石乳怕是有千年以上了吧?这样的东西数十滴搁在江湖都会惹起又一片腥风血雨,最后将这石洞掀翻了都有可能,你却用它来给我洗澡?”

    我不理他,笑吟吟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将脚浸了进去。

    嗯,这千年石乳果然不错,凉,而且润润地滑。仙灵之气无孔不入地渗了进来,舒服得紧。

    一双足在石乳里荡得几下之后,我才望着飞扬笑道,“我才不管什么糟蹋不糟蹋东西呢,千年石乳算得了什么?你可知道我家娘娘的不死药连仙界都只有一颗半颗?那不死药必得要一味文玉方可炼得成,文玉万年才成形,却被我一气儿吃了半树。那又如何?我家娘娘开开心心地只炼了半炉丹,一个劲儿地夸我替她省了事。”

    飞扬听得摇头,“你啊你,梦儿,你让我怎么养得起你?”

    我笑嘻嘻地回答,“梦儿很好养的啊,飞扬,你只要喂我阳春面就行了。”

    我这话大约是说得让飞扬心中大喜,那双眼神里眼见着有了些暧昧的味道,然后,我在石乳里划来划去的一双脚便被他捉住,足心痒痒的,我心里却也奇怪地有了些痒痒的感觉。

    飞扬捉着我的脚轻轻一拖,我便滑入池中进了他的怀里,水花溅起老高,衣衫尽湿,隐隐地能看到衣底春光。

    我羞红了脸,低下头去,飞扬却不肯放过我似的,将我的脸托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睛。

    “梦儿跟飞扬欢好过了?”

    我本以为将那素绢藏起来他便什么都不会知道,哪知道这人……这人……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烫,哪里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得紧紧地闭着。

    可惜耳朵不能闭,飞扬在我耳旁轻轻地问,“告诉飞扬,梦儿喜不喜欢跟飞扬欢好?”

    我实在不能再跟他在这里呆下去了,使劲将他推开,跳出石乳池子便逃。

    飞扬是武功高手,我哪里逃得过他?才逃得几步便如上次一般,直直地扑入他的怀中,被他横抱起来。

    “梦儿真的居然趁我昏睡不醒的时候占了我的便宜?不行不行,今日我定要讨回来。”

    我死活不肯开口,又羞又急地挣扎着想再逃,却被这家伙抱得紧紧地,转眼间便掠回了我们那间幻化出的屋子,被扔到了榻上。

    还是那重幔如垂云,红烛若霞光,铺天盖地的锦缎上肌肤胜雪。可是,这回我的心情实在大不相同。

    跟飞扬欢好也有个几回了吧?那种感觉痛苦无比,我只是觉得奇怪,我应该很害怕才对,为什么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就跟一双脚被他捉住时一般?但他既然在那里不怀好意思地笑着,我便拼命地向榻里缩去,偏不让他碰着。

    可是,可是,飞扬他真的很好看啊,身上脸上那些凶巴巴的伤痕全都没了,被石乳浸了会儿,他的肌肤虽然还是那种古铜般的颜色,却泛着温润的光泽。那张脸啊,英气地让人心折,让我只想躲入他怀里去,凭他好好疼惜。  
 
 

第十六章 两情相悦,生死相许

    飞扬轻轻地笑着,将我抓了过来抱在怀中。

    “梦儿。”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忐忑。

    “嗯?”

    “你真的愿意以身相许嫁给我?”

    这话让我想起很久以前他便问过我,知不知道以身相许之后要做什么,而我居然傻乎乎地让他去找个花花绿绿的东西把我抬回他家就是。那时候的文梦啊,真是傻得可爱。

    我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蚋,“嗯。”

    他照旧将我的头托了起来,让我望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再无刚才那些调笑意味,带着些郑重的味道,“梦儿,我们今日真正地做了夫妻可好?让飞扬好好地疼你。”

    他的眼睛好亮,可是眼里那种爱意浓重的神色却像极了我家无咎,让我想起在那许许多多的岁月中,无咎便是如此地托起我来看着我的眼睛,而我则通常嘻嘻地笑,满足地闭上眼缩入他的怀中,由着他温柔抚摸我的毛皮。

    无咎的话在我心底回响。无比怜爱,却让我的心里痛如刀绞。

    “纵然我已不在七界,却至少,会有他来替我疼你。”

    可是,飞扬真的能替得了我家无咎吗?数百年的缠绵宠爱,相守相依,让我几乎每看见一件东西都能想起无咎当初对我说过的话。那么,等我真正能够在心底下放进飞扬,得要再过多少个百年?而哪怕再长的时光,又怎么能够抹得去我对无咎的那种依恋?

    飞扬说,他的心眼很小,里面只能放得下一个人,我很感激。可是,我即便把自己给了他,我这心里面,却也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无咎。

    我望着他,不说话,他也便静静地等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开口道,“飞扬,梦儿是你的仙侣,这一点,七界之内再无人能够更改。”

    飞扬笑了笑,那笑容很是有些苦涩,“梦儿,仙侣是你们仙界的事情,但夫妻欢好却是我们凡间的事情。”

    我摇摇头,“飞扬,我不懂什么叫夫妻。”

    飞扬缓缓回答,“两情相悦,生死相许。”

    我怔怔地望着他,心底下却在哭。两情相悦,生死相许?我跟无咎早已两情相悦了数百年,管它是什么情意,反正我喜欢跟他在一起缠着他,他也喜欢跟我在一起宠着我。而我们昆仑和仙界却向来无什么生死,若无咎真的不曾度得了劫数,从此再不存于七界,我去跟谁生死相许?

    是跟飞扬吗?凡人只要一世,仙家却是生生世世,永不相渝。而我既然跟了飞扬双修,他又已入了先天境界,这便已经不再是凡间夫妻,当是仙家的仙侣,这生生世世的,我都再没了跟无咎相守的机会,除非我能做得到眼睁睁地让飞扬一个人去死。

    不,我知道我做不到的,我舍不得。

    望着飞扬的眼睛,我明知道他和无咎一般地疼我,甚至亲口对着众人道他的心里只有我,可我却实在对不住他,连开口说上几句哄他高兴的话,也怎么都说不出口。

    于是,我沉默着,眼见着飞扬的笑容随着我的无言渐渐淡去,他将我轻轻放回榻上,再拉过旁边的锦缎来替我盖好。

    “梦儿,这些日子你为了我受了不少苦,好好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我抬眼看他,他却不看我的眼睛。

    “飞扬……我……”

    飞扬并不待我说完便打断了我,“梦儿,我明白。你睡罢,我这经脉初通,还是多修炼一下的好。睡罢,我就在你旁边。”

    我蜷在那张大榻的角落,脸朝着里面,而飞扬的确如他所说的,便盘坐在我身边,服了些我盛在玉瓶里的千年石乳,一遍遍地用仙灵之气行遍周身,修炼。

    我向来最爱睡觉,往无咎怀里一钻便能立马呼呼大睡,就算是得了人身之后跟飞扬来了临安,不出门的时候我也多是赖在榻上,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可是,我熬了这许多日,本该累得一躺下便着的,为什么却怎也睡不着呢?

    我没有想无咎,我没有想飞扬,我也没有想我姐姐所在的昆仑虚和我师父所在的仙界,也没有想那该死的元曦和跟他脱不了关系的金甲神人……我什么都没有想,可是,我就是睡不着。

    只觉得心里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这种感觉,人间叫做什么?

    我不知道。

    只知道泪水一直不停地在流,浸湿了我枕着头的手臂,再浸湿了身下的锦缎。哦,凡人们管这个叫做默默垂泪,据说,只有真伤透了心才会如此无声地哭泣。我以前哭的时候恨不能让全昆仑都听见,即便到了师父那里,也向来放声大哭,一直哭到无咎过来救我。而现在,我有什么好哭的?谁能救得了我?我又该被救些什么?

    我还是不知道。只知道泪水在一分分地将的我悲伤带出来,然后新的悲伤却再度填满了空出来的心,于是泪水便只好不停地流淌。

    久哭伤神,我终于哭得倦了,沉沉睡去,却隐约地觉着有人在**着我,将我脸上还残着的泪痕吻去。那唇滚烫,将我从昏睡中唤醒,只听得飞扬的声音,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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