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僵住,只是喃喃:“出征?”
轩辕恪深深看锦瑟,明犀目光似不放过她脸上一分一毫的变化,唇边依然噙着莫测的笑意,“怎么,舍不得我了?”
锦瑟木然的摇头,已经分不清心里是苦涩还是无奈。
锦瑟被他的目光迫得透不过气来,良久,缓缓抬眸看他,“是挂帅吗?”
“先锋。”他目光一闪,“我终是没经历过战争,帅印只能由父王的战将掌管。”
直觉的,锦瑟看出他必然有话没说,只是又猜测不出哪不对劲。
抛开世间羁绊,双双远遁江湖,只羡鸳鸯不羡仙——
可是有时候,梦就是梦,如同海市蜃楼,可看可思,却不可触摸。
“什么时候能回来?”锦瑟轻轻的问,“我们这是要回府吗?”
“明年,明年开春前一定回来。”他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
锦瑟转首淡淡一笑,并不出声。什么时候回来只是一个承诺,可更重要的是,在她新婚后,她的夫就要远离她。
那个名义上夫君就真的成了有名无实了。
第九十话送征
第九十话 送征
六昭出奴逻氏,西洱河有六部,号称六诏,即蒙舍诏、蒙禹诏、越析诏、浪穹诏、邓赕诏、施浪诏。*
奴逻氏出谋子,西文公蒙舍诏欲修霸业,乃灭了三昭,自认修为已够。遂霸西之昭,开地千里,筑十余城,西文公即自称为王。为繁子氏,多娶妻妇,其中不乏抢其弟妻,虽生九子为九种。至此,自认兵强马壮,顿兵起。(注:乃杜撰,精通史实者,不必较真!)
消息传至都城,蒙舍人入城戮掠纵火,席掠财物,百姓稍有反抗即遭屠杀。
昔日繁华的边塞重镇,一夜之间沦为修罗屠场。
临近各州郡仓促应战,几无还手之力。
西塞本是轩辕王昔日一手建立,接闻此讯痛心不已,却因病体沉重,无力讨伐。
接连几日,蒙舍人犹如凶残的狼群撕破了围栏,各郡骤然被践踏在铁蹄之下。
轩辕王半生征战换来的安宁,再次毁于一旦。
太子刚刚建立权势,没有想到,战乱起,天下人目光注视着的反而是轩辕王府。天子一气之下,在朝堂上一口说出“御驾亲征”之言。
太子党极力反对。
行里话里点明厉害,太子自然不傻,若此时出征,恰恰给了对手死灰复燃的机会。事已至此,轩辕王能放心倚重,交付帅印之人自然也就落在了心腹之人。
王府大门上高擎一盏灯笼,默默照着远处车驾前的灯火自远处蜿蜒而来。
锦瑟与轩辕恪回到王府,已是夜阑人静时分。
信步进了王府,回到房间,左右扈从远远退开,四下悄然。
轩辕恪几步上前,紧紧抱着她。
锦瑟不知道此时轩辕恪的心情,只觉得他的掌心像燃烧了一团火焰,灼痛了她的肌肤。两人的身影缠交在地上,长长的看不到边。
锦瑟抬眼,在他的眼中看了疲惫的血丝和阴霾。
她的指流连的往返在他的面容上,只想将他的模样雕刻在心底。
他艰涩的笑了,“我……对不起你。”
她抬指掩了他的话,心里有淡淡的苦涩。此刻,锦瑟倒是宁愿在他的唇上看到平日他那自负,骄傲,从容的微笑。
月光清寒,穿透窗棂,清晰的透出轩辕恪英俊勃发的面容。
他的手指缓缓滑过她肩部的曲线。
“今晚……”
“今晚我有东西交给你。”锦瑟昂面对他浅笑,缓缓推开他,从橱柜中取出长长的木匣。
轩辕恪面色转为凝重,缓缓走向案几,面对其上漆黑的剑匣,周身笼在寒月清辉里,虽凝然不动,却有森然寒意迫人而来。
锦瑟将剑匣缓缓开启,一柄金龙缠身,通体乌黑斑驳的长剑郝然入眼。
在锦瑟的示意下,轩辕恪将长剑拿起,紧紧握在手中。
剑一入手,整个人顿时寒意萧杀。
他平举长剑,三尺青锋森然出鞘。
锦瑟猛地闭了眼,只觉眉睫皆寒,一时不敢直视。
这把剑是父王紧配起身,削铁如泥。昔日,随他马踏关山,横扫千军,饮尽热血。
他回头看锦瑟,叹息,目光森寒,似有千钧,透漏出深深的感激。
锦瑟不由得向他走去,脚下虚浮,又似沉重如铅。
他深蹙眉,还剑入鞘,“别过来,刀兵凶器,不宜近身!”
锦瑟怅然一笑,伸手握住那乌黑斑驳的剑鞘,缓缓摩娑——每一处斑驳,都是一个生死印记,这把剑上究竟铭刻了多少血与火,生与死,悲与烈。
“烟儿!”他夺过剑,重重掷在案上,“这剑煞气太重,于你不祥,会伤身的。”
锦瑟释然一笑,反握住他的手,十指紧紧相握,“生死劫都闯过了,还怕这煞气不成。”
他不说话,沉默凝视锦瑟。
锦瑟仰头,微笑如常。
离别就在明日。
“今宵之后,不知道要等待过多少个漫漫长夜,才得相聚。”锦瑟幽幽而言。
闻听此言,他抬手,轻轻抚上锦瑟脸颊,掌心温湿,竟是满掌的泪。
什么时候,眼前的女子竟已泪流满面。
第九十一话出征(二)
第九十一话 出征(二)
窗外的风带着花香,锦瑟的发丝拂上轩辕恪的脸颊。
他何尝没有彷徨去意,在这执手霜风吹鬓影的一刻?但他不得不做此取舍,当另一面是社稷兴亡,天下江山。
“你怨我么,烟儿?”他哑声开口,隐隐有一丝发颤。
一句话,锦瑟更是无言。
不是不痛,不是不怨。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害怕离别,害怕孤独的女人。
然而,她现在不但轩辕王府的郡主,更是轩辕恪的王妃。
只是,说怨,战乱纷起时,有多少人在怨,有多少女人和她一样执手相对泪无言。
万千生灵都在战祸中遭遇家破人亡、骨肉分离之痛——比起这一切,她如何能怨,如何能痛。
她锦瑟自认为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却也不是放不下之人。
锦瑟抬手覆上他的手背,淡淡笑了,“你早一天回来,我便少一分怨怪;你若少一根头发,我便多一分怨怪。你别忘记了,我还等着做你真正的妻子,如果你不早些回来,我会一直怨你,直到你平安归来,再不许离开,一辈子都不许离开。”
一语未尽,锦瑟已哽咽难言。
他不语,只是仰起头,久久,久久,才肯低头看她,月光中,依稀可见眼底犹有湿意。
锦瑟颤然抚上他脸庞,却猛的被他紧紧拥住。
他将她抱得很紧,很紧,似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
“此去万里,唯有月辉流光伴君侧,凭此摇寄相思君勿忘我。”
“等我回来。”
锦瑟在他的怀里用力的点头。
她实在难以想象,此刻温和,文雅倜傥的夫君,如何在沙场上策马点兵?如何手握寒剑,呛饮敌血。
次日,皇上亲临城楼阅兵。
成百上千的百姓将入城大道的两侧围挤个水泄不通,但凡可以看见城门的楼阁,都早早被人挤满。
锦瑟陪同着太子正身处在最高的楼阁,居高临下,清楚看见大军入城的盛况。
一声低沉肃远的号角响起,城门缓缓开启。
仿佛整个都城,都在一刹那肃穆下来。
正午耀眼的阳光陡然暗了下去,空气中仿佛骤然有了一种寒意。
一面大大的黑色衮金边帅旗跃然高擎,猎猎飘扬于风中,上面赫然一个金裘滚边的“轩辕”二字。
黑盔铁甲的铁骑,分作九列,严阵肃立,当先一人重甲佩剑,端坐在一匹通身如墨的披甲战马之上,身形笔挺如剑。
是轩辕恪,锦瑟只觉整个人心中一凛。
从来不知道,铁甲军中的他满面肃然,竟人如战神。
他一马当先,提缰前行,身后九列铁骑依序而行,步伐划一,每一下靴声似乎都响彻宫城。
皇上虽仍在病中,面对如此阵状,却也豪情激湃。
十万将士列队肃立,烈酒三千担抬至军前。
“南国小儿,地窄人稀偏居一隅,城不过数十,兵将不过数万。而不自量力犯我朝,纵得一时猖獗,岂能长久?我等大军一到,天威万钧,其必望风披靡。朕当于我朝堂静候捷报,我军凯旋之日,定当分功论赏,百里相迎!”
——吾皇万岁!
轩辕恪的声音。
声音如此威严遒劲,连锦瑟远在这楼阁都隐约听到了。
刹那间,潮水般的三千黑甲铁骑,齐齐发出震天的三呼万岁之声,撼地动瓦,响彻城内外。天地万物都被湮没在这雄浑的呼喊声中,迫人心魂。
军中一时传令:“斟酒!”
皇上举杯向天,第一碗敬谢苍天,十万将士一饮而尽。
第二碗酹于黄土,敬地。
到第三碗时,皇上举杯向着身边的一个重甲人。
“这一碗要敬三军主帅,希望我们的军中再出一个像轩辕王一般的战神!”
忽然右手一挥,身后数人疾走,霎那展开一面黑底银线大旗,长宽俱有丈余,上书:“轩辕王。”
三军轰然相应:“战神轩辕王!战神轩辕王!”
早闻轩辕军队所向披靡,直到这一刻,看到这般气势,锦瑟才体会到,真正的轩辕王府拥有着改变天地的力量。
锦瑟忽望城楼外荒荒油云,寥寥长风,无限江山,肃整军容。霎那间只觉激扬充斥天地,豪情依旧,千古英雄不过等闲。
此时轩辕恪带头将酒碗抛于地面,大声道:“南国小儿,手下败将,岂堪一击!”
刹那间,万只酒碗尽皆掷碎,声势堪惊。
三军高喊:“南国小儿,岂堪一击!”
一时间鼓鸣如沸,画角吹彻,炮声动地之中,大军开拔。
“大丈夫当如是!”锦瑟默默观看车走马驰扬起的滚滚烟尘,那里缠绕了她的依恋和折服,此刻的轩辕恪才是真正的天地男儿。
她会在这儿,默默的等,等他凯旋而归!
(八十四话到现在一直米出来,审核的时候麻烦给看一下,这两三章出征又归于平淡,不喜欢的可以跳过。)
第九十二话出征(三)
第九十二话 出征(三)
又到八月半了。
城里遍布桂花香,花前柳下,是否仍有风雅的名士在联诗赏月?
前方战事不断的传来,三万先锋行军神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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