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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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6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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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始积累这样东西,来源无非两个,一个是明火执仗,出去抢人家的;一个是关起门来,自己榨自己的。



  出去抢——关卓凡在美国的时候,眼疾手快,大抢了一把,算是有了第一笔“原始积累”。可是,关卓凡晓得,这还不够用的,顶多只能算是“启动资金”。而且,这笔钱,多少算是他的“私房钱”,他得拿来“傍身”,以备不虞之需,不能够一个子儿不剩的投入到国内的工业化中。



  剿捻,几百万银子的进账,小意思,湿湿碎。



  打日本的时候,又狠狠抢了一把。收成嘛,当然比不得美国那次的丰硕。嗯,只好算是差强人意吧。



  反正,不,够,用。



  短时间内,是没有再出去抢的机会了。



  其他的财源呢?



  洛克菲勒、摩根、诺贝尔等,还在“培育期”,不好杀鸡取卵。



  俺在美利坚的土地、房产,也是这么一回事:“镀金时代”的美利坚,房地产将会狂飙,现在远没到大量放盘的时候。



  南非的金矿、钻石矿,则刚刚开始钻探。



  好啦,手指头数过了,看来,只好自己榨自己了。



  说到这个,关卓凡是心虚的。他没有法子像TG那样——“勒紧裤腰带”。那种干法,需要强大的组织动员能力,和同样强大的掌控基层的能力,这两样金手指,关卓凡现阶段都开不出来。



  还有,更重要的,关卓凡如果想玩“农业支持工业”,就得先把农民和土地从士绅手中抢过来——这就更加不是他现阶段能做、敢做、该做的事情了。



  可是,我的原始积累不够啊,怎么办呢?



  幸好,中国还是“有钱”的。



  这个时代,贵金属的主要货币地位,尚不可动摇,虚拟财富还很有限,东西方还没有在货币财富上拉开真正的差距。中国社会各阶层,从政府到民间,拥有的数额庞大的白银,依然是财富的基岩。



  这个“有钱”,也是相对于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有钱”。第一次工业革命,较之后世的第二次、第三次工业革命,毕竟还是相对原始的技术革命,资金的密集度,还远不能跟后世的那两次工业革命相提并论。



  就是说,在不进行大规模财富再分配的前提下,关卓凡依然有可能筹得相当一部分工业化所需的原始积累。



  那么,如何“在不进行大规模财富再分配的前提下”,将“中国社会各阶层……拥有的数额庞大的白银”,集中到自己的手里?



  一个开源,一个节流。



  关税、厘金,算是开源——这是直接伸手去拿;兴办电报、邮路、新式工矿,也算开源——这是用新服务、新产品,换取国人手中的白银。



  节流,就是“力戒浮冒”,减少一切不必要的开支。



  这里边儿的空间,大的吓人。



  关卓凡给御姐修颐和园,预算是三百五十万两,打宽一点,是四百万两。照目前工程进度来看,总造价不会超过预算,四百万两怎么都到头了。



  可是,这个园子,当初关卓凡曾私底下叫内务府的人打过一个价,对方死活没有准数,只说大致在“一两千万之间”。



  关卓凡明白,“一两千万之间”的意思是,“最少要两千万两”。



  事实上,真拿给内务府去修,百分之百是要超支的,就是说,两千万两也打不住。



  百分之八十的造价,都落入了私人的口袋。



  我靠!



  盐务,也算“开源”,不过,其特殊之处在于,这个财源,不是新开的,原本就是有的,只是后来源头壅塞了,银子愈收愈少,现在,关卓凡要做的,是重新疏通它。



  话头兜了一大圈,我们应该能够看出,整顿盐务对于关卓凡的重大意义了:如果成功,仅两淮一处,每年盐税的增量,就数以百万两计。形象一点说,这笔钱,足够每年修多一个颐和园,或者,再打一场相当规模的局部战争——左宗棠西征,每年花费,亦不过三百五十万两。



  这笔钱,不是一锤子买卖,年年都有,于中国的工业化,将是一个非常稳定的原始积累的来源。



  *(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反噬
  关卓凡绝不是莽撞的性格,另外,作为一个合格的历史投机者,他拥有足够多的历史资料,做出任何重大决定的时候,都有足够的条件,谋定而后动——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不需要只凭一腔热血,闭上眼睛撞大运。



  甚至,如意洲花海帐幕之中,他强推御姐之前,也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经过了缜密的利害得失的分析,才由“小头”指挥“大头”,付诸行动的。



  说到整顿盐务,关卓凡认为,现在入手,阻力最小,事半功倍,可以花最少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收益,即是说,现在是整顿盐务的最佳时机。



  这是因为,纲盐制已经彻底败坏,无以为继,票盐制则尚未成气候,两淮盐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另外,战争和李世忠这两样东东,进一步将两淮盐务打得支离破碎,旧的利益格局已经分崩离析,新的利益格局还未建立起来,虽然看上去千头万绪,其实,却隐然是“一张白纸好画图”。



  苏州过后没艇搭,过了这个村,很可能就没有这个店了,现在不下手,岂非愚甚?



  *



  *



  伊克桑杀李世忠的第二天,“叫起”之后,一众军机大臣回到军机直庐,开议“整顿两淮盐务”。



  几位大军机,包括恭王,心头都弥漫着既兴奋、又不安的感觉。



  整顿盐务的好处在哪儿、难处又在哪儿,这几位当国者,心里面都是清清楚楚的。另外,关卓凡虽未明说,但几乎每个人都可默喻:借整顿盐务的机会,朝廷的手,顺理成章的伸进两江,特别是苏北——那里是湘军的真正的大本营。如果操作得当有力,很有可能,经此一役。就将两江的治权,重新收归枢府。



  两江为天下之重,两江拿回来了,其余的省份。就不在话下了。



  这样一个美妙的光景,略一思之,便不由心旌摇动。



  现在的问题是:一,该如何整顿两淮的盐务?二,又该如何借整顿盐务的机会。连两江的政务人事,一并“整顿”?



  犹如一众医家,围着一个罹患膏肓之疾的病家,都微微皱眉:该从哪里下刀子呢?



  “伊子山这一刀砍得好!”文祥先开口了,“毒血流出来了!”



  大家都觉得“毒血流出来了”的譬喻甚妙,一齐点头。



  恭王说道:“博川说的是!而且,通前彻后,处置得宜,张弛有度,有古大臣之风!”



  转头对关卓凡微笑说道:“逸轩。子山跟了你几年,我看,是历练出来了!”



  关卓凡心中微动,轻轻摇了摇头,含笑说道:“六哥且莫夸他。李世忠党羽旧部,安不安静,是否‘奉旨唯谨’,就靠他这一刀,和一个‘荫生’,到底压不压得住。后面还有没有首尾,还得拭目以待。”



  曹毓瑛说道:“李世忠朝秦暮楚,纯以钱帛笼络部下,这班三心二意的逐利之徒。朝廷既未往绝路上逼他们,哪里会铤而走险?轩王爷只诛首恶,余党不究,临之以威,继之以恩,这个策略。再合适不过了。”



  顿了一顿,转了话题,说道:“我觉得,博川‘毒血流出来了’的譬喻好!官盐壅滞,犹如气血不畅,几个要紧的关窍,一定要实实在在地打通他!”



  关卓凡看了曹毓瑛一眼,点头说道:“琢如所言甚是!咱们就来看看,到底有哪几个‘要紧的关窍’?”



  按“座次”,轮到许庚身发言了,他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官盐壅滞,是因为盐价畸高,老百姓都吃不起盐了——穷家小户,竞月食淡!”



  顿了一顿,说道:“盐价何以畸高?总是由场到岸,一路上规费太多!”



  “场”,指的是盐场,即食盐的生产地;“岸”,指的是食盐的消费地。



  郭嵩焘点了点头,接口说道:“此其一。其二,总商下面,场商、运商、窝商,诸多名目,都要分一杯羹,则盐价不高,何以分润自肥?”



  “场商”即“盐场之商”、“坐场之商”,算是食盐的生产商,控制灶户——食盐的个体生产者,垄断向灶户的食盐收购权。



  “运商”,也叫“引商”,他们向“场商”收购食盐,运送到“岸”——即食盐的消费地,进行销售,算是食盐的流通环节。



  为此,“运商”必须向盐政衙门申请“盐引”——即食盐销售许可证,一“引”大约三、四百斤,并“据引定课”,即缴纳盐税。“运商”又称“引商”,由此而来。



  在申请“盐引”之前,“引商”要先出资占据“引地”——即取得食盐消费地的独家销售权。



  “引地”又称“引窝”,所谓“窝商”,就是持有“引窝”的商人,他们向“引商”出租“引窝”,坐食巨利。



  “总商”,高居于“场商”、“运商”、“窝商”之上,皆为朝廷封敕,算是盐政衙门的代理人,代表朝廷,管理区域内的盐商,协助盐政衙门征收盐税。



  清承明制,盐务也是如此,以上种种,基本承自明朝的“纲盐制”。所谓“纲盐制”,大致是将食盐的销售分为若干“纲”,每一“纲”,含若干万“引”,入“纲”者,方有权行盐。



  话头扯得略远,回到会议上来。



  文祥说道:“大约还有其三:盐政衙门,叠床架屋,多有近水楼台、上下其手的,盐商们拿出来打点的银子,自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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