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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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7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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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慕”这种文绉绉的词儿,很少出于御姐之口。关卓凡刚刚说了句“先圣谟烈,真正叫后人追慕”,御姐现学现卖,虽然用的略觉不伦不类,但是……咳咳,这种好学活用的精神,还是应该鼓励赞扬滴。



  “正是如此,”关卓凡微微一笑,“这是高宗纯皇帝手上的事儿。”



  “哦?”



  “昆明湖原名瓮山泊。”关卓凡说,“高宗纯皇帝二征金川,形势和汉武事西南夷,颇有相似之处——金川也在西南,也要用到水军。于是,高宗纯皇帝取汉武昆明池故事,将‘瓮山泊’改名‘昆明湖’,就在昆明湖上,操练、校阅八旗水师。”



  “八旗……还有水师?”



  “呃,是,高宗纯皇帝校阅的水师,隶属前锋营,算是‘御林水师’。此外,东北、荆州、江南、福建、广州,也驻有八旗水师。”



  “不过,”关卓凡微微苦笑,“这些,都是康、雍、乾时候的事情了,今天……”



  说到这儿,摇了摇头,打住了话头。



  慈禧明白他的意思:或者形同虚设,或者风流云散。



  这倒不意外。



  旗营——想一想,陆上的都是副什么情形?水里的就更加不必说了。



  关卓凡想,昆明湖和“八旗水师”还真是有缘。乾隆在这儿弄了支“前锋营水师”;到了光绪朝,醇亲王奕譞又在这儿办了间奇葩无比的“水师内学堂”——在人工湖里培养海军人才。



  在本时空,不晓得奕譞这位活宝,会不会也弄个类似的主张出来?



  哼哼。



  正在心中“哼哼”,只听慈禧说道:“说起水师,嗯,上次提过的整顿长江水师的事儿——该派谁去,你想好了吗?”



  关卓凡精神一振。



  上一次他跟两宫皇太后提长江水师的事儿,重点并不是“派谁去办整顿长江水师的差使”,而是“要不要整顿长江水师”?



  整顿长江水师,兹事体大,牵连极深,若处置不当,引起的风波,只怕非止于口舌之争,“动摇国本”都不是不可能的。



  若论难易程度,整顿长江水师,其实还过于整顿盐务。所以,关卓凡只是提出建议,并说明此事不能不行的原因,并未要求两宫皇太后马上就做出决定。



  当然,关卓凡也强调了,此事既然要办,那就是晚办不如早办,拖得愈久,愈是尾大不掉。



  现在慈禧做如是说,就是同意了他“整顿长江水师”的要求了。



  “回太后,”关卓凡说,“臣以为,办这个差使,最适宜的人选,莫过于彭玉麟了。”



  “啊?啊……是他……”



  前面那个“啊”,音调不由自主地上挑,说明了,对关卓凡的这个举荐,圣母皇太后大出意料;后面的那个“啊”,音调下垂,音量也低了下来,表示圣母皇太后的内心,对这个人选,是不解和犹豫的。



  关卓凡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慈禧说道:“彭玉麟清介刚直,不避权贵,这,我是晓得的;可是,他和长江水师的渊源,你应该也晓得吧?”



  “臣晓得的,”关卓凡说,“都说是曾国藩手创长江水师,其实,长江水师的规划、制度,大半出于彭玉麟之手,说的确切些,应该是‘曾国藩和彭玉麟合创长江水师’才对——这支水师,于彭玉麟,真正像亲生儿子一般宝贝的。”



  “既如此,”慈禧狐疑地说,“你叫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刀子,这,行得通吗?”



  “回太后,”关卓凡说,“整顿长江水师,确实是下刀子。不过,下刀子是有讲究、有分别的——是割喉咙呢,还是切腐肉?割长江水师的喉咙,彭玉麟自然不肯;但如果只是将长江水师身上的腐肉切下来呢?臣以为,正因为彭玉麟视长江水师若己出,才不能容忍黄翼升等人,将长江水师弄得乌烟瘴气、面目全非!”



  慈禧又“啊”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这也倒是。”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一生知己是梅花
  “还有,”关卓凡慢吞吞地说,“以彭玉麟的资历,以及他和长江水师的渊源,不论拿长江水师如何搓扁揉圆,黄翼升以下,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大约会去找曾国藩叫苦,可是,既然这个差使,是彭玉麟在办,曾国藩想必也不好说什么,就算有所婉讽,彭玉麟也不会听——彭玉麟可是弹劾过曾国荃的,还不止一次!”



  慈禧想了一想,说道:“啊,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



  关卓凡笑了一笑,说道:“为了彭玉麟一再和他九弟为难,曾国藩还很不高兴,两个老朋友,在信里大吵了一通,从此就生分了——太后,彭玉麟是国家大臣,不是谁谁谁的私人,如果说他有所维护的话,维护的也是整个‘湘系’的利益,而非某人、某姓之利益。”



  顿了一顿,又说道:“彭玉麟是断不会容忍‘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



  慈禧点了点头,说道:“是这么个道理。”



  “整顿长江水师,”关卓凡说,“主其事者,第一须是‘湘系’大佬,不然,‘湘系’不服;可是,单单‘湘系大佬’四字还不够——如果其人之资历劳绩皆自陆上而来,从未带过水师,水师依旧不服!”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如此,太后请想一想,办这个差使,彭玉麟之外,还能做第二人想吗?——除非是曾国藩自己来办!可是,太后也晓得的,曾国藩哪里肯兜搭这件活计?硬逼着他去办,必然办得不痛不痒、不汤不水。”



  “确实如此。”



  “还有一个好处,”关卓凡含义暧昧地微微一笑,“由彭玉麟来主持整顿长江水师,就算操切峻急,‘湘系’也只好相互抱怨,脾气发不到朝廷头上来。”



  这是很紧要的一点。



  慈禧眼中波光一闪,看了关卓凡一眼。脸上露出极其赞许的神情,点了点头,说道:“周到得很。”



  她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你方才说,彭玉麟若‘有所维护的话,维护的也是整个湘系的利益’,那么——”



  “这个嘛,”关卓凡说。“不劳太后厪虑。臣做个不大适宜的譬喻:彭玉麟是一柄好刀,不论他本心如何,他这一刀,总是砍出去了。万事开头难,砍了第一刀,开了个口子,砍第二刀、第三刀,就容易了——这第二刀、第三刀,臣以为,就不必再麻烦彭玉麟了。”



  慈禧微微颔首。深深默喻。



  她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晓得彭玉麟会不会痛痛快快接这个差使?洪杨一平,他立即上疏致仕,朝廷本来是叫他做漕运总督的,但他去意极坚,我和老六,实在拗不过他,只好赐金放还了。”



  说到这儿,慈禧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别说什么‘赐金’了,就是养廉银子,他都没有拿——都捐出来充作军饷了!这样一个人,如果他不肯‘出山’。你是拿他一点法子也没有的!”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臣请太后且舒厪虑。彭玉麟清廉刚介,淡泊名位,臣佩服得紧!不过,这里面儿也还是有些讲究的。”



  “哦?你说说看。”



  “彭玉麟虽然只有一个‘附生’的底子,”关卓凡说。“又是以武职入仕,但骨子里,却是最地道的文人——功成身退,逍遥林下,长伴梅花,固其愿矣!”



  “可是,和那种沽名钓誉、待价而沽的文士不同,彭玉麟绝不是矫情的人!若国家有事,临危受命,义不容辞,彭玉麟是不会推脱的!”



  “只是,”关卓凡笑笑说,“漕运总督这种差使,在彭玉麟眼中,只能算做‘庸酬’,不能算作‘国家有事’——这个‘庸酬’,拿过来,不仅没地儿搁,还碍着他画梅花。因此,他是没有兴趣的。”



  “还有,臣记得,彭玉麟上疏请辞漕运总督,自谓‘不明漕政’,又说自己‘性情褊急,见识迂愚’,难以与各方圆通相处,等等。这些,虽然是他的谦辞,但彭玉麟对民政不感兴趣,又生就一副耿介孤岸的脾气,却是事实——这是彭玉麟聪明的地方,明晓己身短长,不肯舍长就短。”



  慈禧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情郎:“你这番见识,可比当初老六他们,深上一层了。”



  关卓凡也不晓得,“老六他们”,“当初”是怎么看彭玉麟坚辞漕运总督的?



  他笑一笑说:“臣不敢当。整顿长江水师,既是‘国家有事’,且非彭某不能为,水师又是他最为熟悉、最为擅长的差使,太后想一想,这彭某人,岂有不肯出山之理?”



  慈禧点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一件事来——恐怕,彭玉麟真是你说的这么回事。”



  “咸丰十一年,曾国藩以两江总督、协办大学士,奉旨督办苏、皖、浙、赣四省军务,举荐彭玉麟出任安徽巡抚——当时那种情形下,曾国藩的‘举荐’,几乎就等同‘任命’,朝廷是自然照准的。可是,没想到的是,彭玉麟却不干了。”



  “我记得,彭玉麟说,他‘已习于军营而疏于民政’,请朝廷勿‘弃长用短’。刚开始的时候,朝廷还以为他假谦虚,谁知他一连三次上疏,口气愈来愈坚决,怎么也不肯赴安徽巡抚的任,朝廷这才知道他是当真的,只好收回成命,给他加了个‘兵部侍郎’的衔头,叫他依旧督带水军。”



  “回想起来,”慈禧微微皱眉,“彭玉麟这么做,当时,曾国藩似乎不大高兴呢。”



  “太后……圣明。”



  “是你见识得深。”



  “太后奖谕,臣惶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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