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犹豫，她实话实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为什么瞒我？怕我想不开？怕我一气之下出宫？”碧落惨然一笑，“什么时候大婚？”
“除夕。”
“明天？”碧落又是一声惨笑，“大团圆的好日子！”
此刻，她万念俱灰。这几天，她都在想着日后如何与燕亶相守，却没有想到过燕亶是一国之君，日后何止一个妻子？纵使她不顾一切留在他身边，她也只是他后宫中的三千分之一而不是唯一！为了他，她可以放弃寻找回家之路；为了他，她可以放弃自由困守皇宫；为了他，她可以不顾世俗伦理。可是她却不能容许她是他三千嫔妃中的一个！人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如今她舍了那么多，却得到他如此对待？
“我的皇弟娶亲，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碧落怪笑一声，然后起身梳妆。
“走，我们去祝贺祝贺。”
走到门口，果然看见侍卫多了几个。一见她出来，星儿就迎上来道：“公主要出去吗？”
碧落恼她知情不报，绕过她直接向前。
星儿见势不对，使眼色给侍卫。侍卫想悄悄地走开，碧落却一把唤住他：“放肆！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却要去哪里？”
凌厉的声音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星儿连忙道：“公主……”
碧落打断她的话：“我要去如意殿，你们几个，跟在我身后！”
“公主，皇上不在如意殿。”星儿忙道。
“哦，你怎么知道不在如意殿？”碧落停下脚步问道。
“星儿刚从如意殿回来。”星儿为了拖延时间，硬着头皮说道，“今日天冷，公主不穿多一些衣服，怕又要着凉了。如果皇上知道了定是要生气的。”
“我着凉他生什么气？”碧落也知道她在拖延时间，便顺着她的意。其实她心中也是痛苦万分，她想亲自问问燕亶，可是她又不敢问，她真的很害怕从他口中知道他要大婚的消息。
“公主身子太虚弱了，还是回宫歇着吧。想见皇上，奴婢去请。”星儿道。
“也罢。”碧落转身回房，清晰地听到星儿松了一口气。她冷笑一声，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公主！”
第四十七章 招魂术
碧落昏迷，燕亶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寸步不离。因为他相信碧落不会有事，也没有像上次那样恐慌。大婚之事却因此搁下，因为已经颁布了圣旨，皇后在大臣们的认可下登堂入室，住入了历任皇后才能住的锦绣宫。
整个皇宫，因为公主昏迷而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也没有多少人留意入住锦绣宫的皇后。
到了大年初一中午，碧落才醒过来。看到守在床边的人憔悴的脸庞，想到那句“我爱的人就要结婚了，而新娘不是我”，碧落就悲从中来，凄然泪下。
“太医，快传太医！”燕亶见她醒来，喜出望外，见到她流泪，却有些手足无措。“碧落，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碧落看着他，泪眼含悲。他不知道，伤害她的，只有他。
太医们进来打脉，得出的结果却是公主虚弱，需要进补。
“虚弱，虚弱！就会说虚弱，为何你们开的药方却一点都没见效？”燕亶怒斥太医，“饭桶，都是废物！若治不好公主，你们都得死！”
太医们惶恐不安地个个都想方设法盼守住一条老命。
碧落冷眼看着这一切，神情不变，苍白的脸上早已失了血色，呈现一层灰白。
若你真在意我，又怎么会到如今知道我身体虚弱？若你真在乎我，又怎么会瞒着我娶妻？碧落盯着怒气冲天的燕亶，心中的一腔柔情早已化作泪水吞进肚中。
罢了，他要娶就娶吧。更何况他其实并未对她做出什么承诺。碎了的心，再也补不回来了。从此断了那条心，只远远地看着他，一世做姐弟，总比肝肠寸断来的得好。打定主意后，碧落轻轻地说道：“我累了，都下去吧。”
燕亶见状，也真的以为她累了，就挥退众人。
“你也下去休息吧。”碧落淡淡地道。虽然恨他负心，却不忍见他这般憔悴。
燕亶吩咐左右小心侍候，不准任何人打忧，然后匆匆出了碧落宫。
待到星儿转身回到房内，却看见碧落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公主，你怎么起来了？”
“躺着难受，就起来了。”碧落看到星儿担忧的神色，心中对她知情不报的怒气顿时化为乌有。说到底，星儿大概也是为了她好吧。
“星儿，如今花园里的梅花开了吧？”碧落突然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开了。”星儿道，“公主想去赏梅？天太冷……”
“不，”碧落打断她的话，心中却冷笑：她们也许还不知道她已经得知真相了，都巴巴地阻止她出宫。都道关心则乱，要是平日里，星儿早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如今都想到如何阻止她出去，却没有想到她如今却真的不想出去了。黑衣，大概不会说出真相吧。“派个丫头去花园里剪几枝梅花来。我要在屋里插插，也沾点梅高洁的气质。”
星儿出门打发宫女去剪梅。过了一会儿，果然带回几枝梅。碧落吩咐星儿把花插到花瓶里，手执古书，坐在火盆前看书。
一室暖意，碧落心中却如冬天般寒冷。暗香浮动，更让碧落心中一片伤感。
宝剑锋成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是不是因为她与他的感情来的太快，所以去得也快？明明知道这段不伦之恋不会有好结局，却偏偏贪恋他的怀抱，执意不肯离开。日后如何面对这燕国百姓，又如何面对这后宫三千妃子？
“公主？”星儿看到碧落一脸悲伤，不由地叫了一声。
“星儿，今儿大年初几？”
“大年初二。”
“唉，我这病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竟让你们没过一个安稳的新年。”
“不不不，没关系。”星儿连忙道，“只要公主平安，大家都高兴。”
碧落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放心，我这病，很快就会好了。你跟皇上说，新年就要热热闹闹的，别因为我生病让大家都死气沉沉。”她想了想，“这样吧，就说我病已经好了，要静养，让大家都痛痛快快地玩，就不用来见我了。”我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碧落心中补充道。
碧落有些虚弱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吹入脖子，碧落打了一个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公主，窗口风大，你怎么开窗呢。”星儿担忧地责备道，顺便走过去，想关上了窗。
一阵阴风吹过，翻动书页，碧落无意中瞥见两字“招魂”。
她急急忙忙翻开那页，却见书中写道：“招魂术 古幽属原流国，中有异族，疑上古神族，异术招魂，诡异莫测。真元十四，上郡李携子过古幽，遇盗，子亡，痛哭流涕。俄尔一老者现，怜之，欲活之。李背子从之所。老者抱子入。冀日，子活，不记前事，言其汉叶英，非子。李惊。老者以实相告：子非子，乃异界之魂，招而活子，以继后。携子欲归，老者出，曰：五年得孙，其后亡。及家，子若不识人，言谈孰异，久之，不以为意。两载余，得孙。一日，子病，一夜白发，不日而亡。数之，合五载之数，乃知老者前言所谓。奇哉，他界之魂，亦能招之？异哉，借尸而还，事毕而归。……”
“难道，这世上真有招魂之术？”碧落心惊，“书中说的，一个人的儿子死了，一位老者招回一个异界灵魂让他的儿子复活，五年后，他儿子有了孙子后就死了。那是不是说，借尸还魂的那个人完成任务之后就会死去？那我呢？是不是也会这样？我来到这个世上有什么任务呢？现在这个任务结束了没有？我还能不能回去？”
碧落心慌意乱。恐惧，愤怒，悲哀一起涌上心头。刚刚决定要留下来的念头却被这个消息打击得粉碎！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高叫，把碧落从晕睡中惊醒。皇后竟然来了？她冷笑。多么讽刺啊，自己恋人的新婚妻子竟然来看她。如果她不是因着长公主的身份，只怕会以为那皇后是来向自己示威。
星儿听到太监的声音也迎了出去。碧落听见星儿说她还没有睡过来，皇后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走了。
“离开吧，离开他吧。你还有什么留恋呢？纵使他爱你，纵使你可以不计名份留下来，你又如何面对这后宫三千人？离开吧……”碧落听见轻轻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如今他已经娶了皇后，再过些日子，只怕又要封妃选贵。而她却只能站在旁边当旁观者。难道她还能在皇宫里呆一辈子？即使她愿意，以后又以什么身份呆在他的后宫？她始终是他的姐姐啊。今日是皇后，明日又会是哪个妃子？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那一刻，回去的念头竟然压倒了一切！
碧落翻遍全书，也没有看到如何招魂，便不知道如何回去，只知道古幽这个地方似乎在燕国的南部。
或许，她该出宫去找找……
“星儿，把梅花插宫门外边。”
“为什么？”
“我想，这屋里都是药味儿，可别把这梅花熏坏了。你就把花插在宫门外，也向大家表示我平安。”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燕趁黑避开侍卫进了碧落宫。
“带我走吧。”碧落见到他只说了一句话。李燕亶话不说，抱起她就走。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好好照顾她。”
“等等，黑衣，你也跟我一起走吧。”碧落道。
“不，黑衣还要留下来……”善后之事，总得有人做。黑衣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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