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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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湘西-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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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也就先按下了心中的那桩情事秘密。
  刚才饭桌上她还同阿爹打听是不是有赌命这回事,阿爹仿佛也听讲了只是寡淡淡地点头,问是为了什么缘故,阿爹嗯嗯啊啊好像也不太明底细。
  “那……那两边都是派哪个出阵啊?”
  “你管他哪个?”田伏秋只顾吃饭好像对这桩凶险根本没兴趣。
  她没想到阿爹神色如常的背后,竟瞒了如此大的秘密,没想到明天代表竿子营上天坑的,竟然是自己的亲阿爹!
  “田大哥!”站在堂屋里,死劝活劝话讲了一堆没起半点作用,林湘君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不就为了我的商队吗?我不过了,我不过天坑岭了行不行?”
  田伏秋只能告诉她,现在已经不是商队过不过天坑岭的事,雪峰山有雪峰山的规矩,天坑赌命这种事,答应了,就没得反悔,商队过不过,明天的天坑,他都得要上。
  林湘君只感觉如此的茫然无助:“穗穗,你劝劝你阿爹,你快劝劝你阿爹呀!”
  她没想到穗穗只问了一句:“阿爹,你真的答应了?”
  田伏秋也只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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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赌命(3)
然后穗穗就再没有讲什么。
  就走到墙边,从墙上摘下了田伏秋的那口“一尺八”:“六伢子,去把磨刀石搬起来。”
  ——阿爹明天要上天坑,她要去给阿爹磨刀子,明天阿爹好用。
  “穗穗!”林湘君只觉得眼前一切是那般的不可理喻。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在竿子营,“答应了”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明白以后林湘君也就不再劝田伏秋,二来也为了田伏秋的一句话:“明天我上天坑赌命,你去山口接货。我要是回不来,你也一样回不来,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麻大拐子在茶楼已经放了话:天坑赌命分三场,排帮在天坑岭山口照样设下三道生死关。她明天带货闯山口,跟田伏秋已经是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了。
  想清白了这一层,林湘君心里反倒平静了。
  就向田伏秋伸出手,紧紧一握定了约:“好,要回来,都回来,要回不来,都回不来。”
  天坑岭最大的天坑,唤作“鼓槌眼”,据讲便是当年飞山神爷爷打杀蟒蛇精时,失落雷公鼓槌的所在。这鼓槌眼果然也神工鬼斧,五丈多宽的坑口齐崭崭的圆,越往下反而越宽阔,到底下面阔成怎样无人知晓,反正从来也没得人下去了还能上得来。
  这日正午的天坑前,肃穆庄严,鼓声隆号角响震耳喧天。
  天坑左右,刀枪如林人如堵,是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左边,十几面寨旗飘飘,寨旗下立满十七寨千余竿民青壮,一排排银耳环被太阳照得亮闪闪;右边,排帮一面飞鱼大旗下,是数百排古佬,黑压压一色黑衣黑裤像群瘟神降了人间。
  太爷领了众寨首,麻大拐子率了众头领,便坐在对峙的两方阵营前。
  待得天坑前立起的刀梯被太阳照出的影子缩到最短,太爷与麻大拐子便同时起了身,互相抱了拳。
  “十四太爷,我排帮万事俱备!”
  “大扛把子。我竿子营随时奉陪!”
  这便是到梯玛法师登场,代天行令,见证输赢的时候了,四个小师郎响铃起,长幡动,簇拥了一身法衣的梯玛且歌且舞,升起了法驾。
  梯玛法师疯魔般地唱,唱的是这山里古老的战歌:
  “行兵须动鼓,动鼓请行兵。
  鸣角吹上玉皇门,天坑岭上赌输赢……”
  唱毕了,才扯腔扯调嘶嚎出来:“八方神佛齐见证,赌命好汉上天坑——”
  两方的战鼓便一齐擂响,两方的牛角号便一齐长鸣,所有在场的男人汉子便齐声低吼了粗豪的嗓子:“逮!逮!逮……”
  所有的刀枪棍棒,也随了节奏,一齐叩击地面。
  便在这漫山威沉沉的吼声中,上阵赌命的麻大拐子与田伏秋相对而出,站到了梯玛设好的山神香案前。
  照规矩拜了飞山大神,向神灵通报了约战应战双方名姓,所为何事,梯玛便依例先问:“天坑赌命,难测生死,两家可是自行情愿?”
  二人便应:“是。”
  “既是自行情愿,生死各有命,输赢自在天,无论胜负如何,不得另起争端,两家可能做到?”
  二人又齐声:“甘愿如此。”
  梯玛便斩了雄鸡烧了神符,喊了第二项:“双方血亲为上阵好汉敬奉壮行神酒——”
  这神酒是梯玛法师专门求神行法烧过灵符的,照规矩要上阵好汉的嫡亲血脉亲手敬与自家人,靠了一腔孝心才能发挥出神酒的灵异,保佑得自家亲人刀枪不入,逢凶化吉。
  田伏秋这边敬酒的,自然是穗穗。刚从竿子营一方中走出来,她却突然愣起了。
  “三怒?”那一刹那,她惊得都念出了声。
  ——排帮阵营里走出的人,竟是她的三怒!
  从昨日得知田伏秋便是阿爹的对手起,石三怒就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今天。捏起穗穗送他的荷包,他一通晚不曾合过眼,直到早上阿爹大聚全帮向河神老爷祈福,请了祖师爷同历代扛把子的英灵保佑排帮今日顺风顺水,旗开得胜时,他依然心乱如麻。要不是大先生几番地用眼神狠狠暗示,他只怕早耐不住向阿爹讲了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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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赌命(4)
临出发阿爹还专门拉了他暗暗地叮嘱:今日这一战会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要他扎实做好准备,到时候一切听安排。看他魂不守舍如此大事也全打不起精神,阿爹还板了面孔,幸亏大先生一旁打圆场讲三怒这是一腔孝心担心您老人家今天的安危,麻大拐子才释了怀。
  才拍起他的肩膀哈哈笑:“怎么,怕阿爹把命送起天坑里啊?放心,天坑上赌的是什么?是哪个心硬手硬,阿爹手硬心更硬,没得那样容易死!”
  他就越发地晓得,他讲不得,那牵扯了阿爹一条命!
  讲不得,就只能由他来面对今天,面对穗穗惊诧莫名的目光了。
  接了梯玛的神酒,他单膝跪倒,举酒过顶:“八方神佛显威灵,保佑阿爹刀枪难入,利刃难伤!”
  穗穗也才反应过来,上前端了酒,给田伏秋跪下:“阿爹,你小心些。”
  ——她现在还想什么三怒的事?她该牵挂的是上阵的阿爹。
  饮过神酒,梯玛便问:“两家好汉,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天坑赌命生死难测,这便是仪式已毕,让人交代遗言后事了。看两人都摇了头表示无话要留,梯玛便举了长幡,宣布了赌命开始:
  “天坑赌命,头一场,椎牛——”
  椎牛场其实便是鼓槌眼周边边这一圈,听梯玛一声令下,两边几十条精壮汉子立时抬了事先备好的一截截粗大围栏,几十把大锤一齐抡起,将围栏的根根立柱砸入地下,此起彼伏中叮当一片,霎时间绕天坑四周只留丈把宽地面,拼接起了一座牛栏。
  牛是精选的最好斗的劣脾气壮牯子,怕莫有千把斤的身躯,十几条汉子用夹套夹了牛颈,好容易才把它卡到牛栏门前。两条汉子撬开牛嘴巴,插入漏斗,拍开两坛烈酒,给牛硬灌了下去,那牯牛登时便起了疯劲,刨蹄甩角血红了眼睛!
  小师郎给田伏秋和麻大拐子换了鲜红的衣褂,这是要让最见不得红的牯牛把二人当对头往死里追顶。另一个小师郎把二人的刀子远远插在了对面的天坑边边,赶紧地翻栏杆出了牛栏。
  进了栏二人贴起牛栏门站好,背后只隔一道木栏门便是疯牯牛,那牯牛便越发地起了疯性狠命撞门要扑出来。
  梯玛举起了三眼铳。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两个人的身上,四面八方,一时静得鸦雀无声。
  “砰!”铳声一响,守门的小师郎一锤砸飞了木栏门闩,血红了眼睛的公牛照起两人的后背便冲了出来!
  鼓槌眼前赌命开始的那时节,林湘君、汪兆丰领的商队也刚刚到了天坑岭山口。
  “哪路的菩萨山口河边过,排帮兄弟接风迎客了——”领头的吴疤子一抱拳,数十名排帮帮众拦了去路,
  汪兆丰赶紧抱拳还礼:“省慈善总会物资借路过境,劳烦各位兄弟。”
  “河神老爷有话,水路有一条,有请过路君子下栈桥——”
  随了吴疤子一声喊,锵啷啷数十名帮众一齐拔了刀,举刀相交,在栈桥上夹道排成了刀阵。
  汪兆丰就有些吓心吓胆,但看林湘君看都不看一眼刀,头一个走下了大刀夹道的栈桥,也只好鼓了勇气,领了众人也走上前。
  栈桥尽头便是停过河渡船的码头,上船的吊桥却高悬不放。
  ——这便是头一关了,天坑岭上田伏秋赢不赢得到头场,便关系了落下的到底是吊桥还是头顶的大刀。
  商队便等候在了数十口雪亮的大刀之下。
  也不知等了多久的工夫,等得汪兆丰冷汗已经透湿了襟背,才听得远远空中啾啾地叫,抬头便见一只鹞鹰子扑啦啦飞来,正落在了吴疤子手臂上。
  取了鹞鹰脚上缚的竹筒,吴疤子展开了里面的羊皮卷,脸上就变了。
  ——展开的纸上,画的是一个黑圈圈。
  吴疤子晦气地啐了一口唾沫,手一抬:“放吊桥!”
  悬在商队头顶的数十口大刀齐收,前方,吊桥也放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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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赌命(5)
汪兆丰一抹脑壳抹了一手冷汗:“哎哟我的娘,总算是赢了头场——差点没把魂吓出来!”
  这才急急地招呼了伙计们:“快快快!卸货上船!”
  一片忙碌中,只有林湘君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望起远边边那高峻的天坑岭峰头目不转睛。
  峰头上那个山里汉子的生与死,这时才是她牵挂的唯一。
  黑圈圈就是告诉吴疤子,排帮已经输了头场椎牛。
  这一场田伏秋赢得着实豪壮,赢得十四太爷心里顿时就吃了定心丸。
  从定了赌约,太爷最要盘算的自然是竿子营赢面到底有好大,这事耀武倒是看得轻汤寡淡,昨天还同他打哈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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