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一名学生的说法。他猜测的结果是:打电话去了……
相比下,方晓明参加的团体是校乐队……这并不是乐队的名字。实际上,学校里只有一支乐队,而且没有名字。因为大伙都觉得起名字很难,况且乐队里有五个人,意见总是不能统一。大伙的意思是将来要是拉到赞助,就叫赞助的名,就像上海申花,北京国安……不能叫天津康师傅,这名字听着就“面”……总之到那时候,名字将不再重要。方晓明的乐队主要经营摇滚……这是五个人唯一能够统一的意见。除了方晓明,其他四人都极爱这种音乐。方晓明倒觉得摇不摇无所谓,滚不滚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在他眼里,中国老一代摇滚前辈都是摇过即滚,给下一代留下充足的空间。
方晓明回过神来,不自觉的向后看。那么长时间的地形考察,让他切身感受到,麦田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来是不现实的,因此只需提防后人。他向后望了许久,楼房阴影里的梧桐伸长出来的枝桠在空中随风舞动,眼前的世界,只有朔风袭穴,枯木挲地两种声响。方晓明注视地面,这些枯叶即将随着第一场雪的到来而深埋地下,从此成为栋梁……的养分。方晓明把手机拿来,小心翼翼的找出早上的电话。没过多久,听筒里传出一声很不耐烦的“喂”,这让方晓*生一悸,险些挂了电话。
方晓明嗫声应道:“喂……”
对方像是打了一个哈欠,张大嘴巴道:“谁?”
方晓明不知怎样介绍自己,大学礼仪课上教的自我介绍完全用不上。犹豫了半晌,方晓明终于挤出一个字:“我……”
对方会意道:“哦,我先看看有没有,呆会打给你……”
说完,对方挂了……方晓*有不甘,因为第一次通话自己只说两个字……没等他平静,电话又响了……方晓明咽了咽唾沫,勉力气定,接通道:“喂……”
对方工作态度严谨,即刻忘记方晓明声音,问道:“刚才是你要房么?”
方晓明没想对方会这样直接,不过又一想现在房子都是商品,以此类推,日租房也是商品,便了当回答:“是。”
对方说:“你住多久?”
方晓明一惊,道:“不是日租么?”
对方说:“是啊,可也没说不能日日租,月月租啊。而且我们现在正开发新项目,时时租……”
方晓明说:“我就住一天,明天圣诞节,我和女朋友要出去,恐怕太晚回不去,所以……”
对方打断道:“明天的房早定没了,只剩一间大的了,稍微贵一点,你要不?”
方晓明问:“多钱?”
对方答道:“80。”
方晓明想都没想,说:“60行不?”
对方说都没说,直接用英语,道:“OK!”
方晓明即刻扇了自己一巴掌,不过话已出口,更郁闷的还是自己定的价。他曾在一本书里见过讲价技巧,最要紧一点是狠心还价,讲究狠得下心,说得出口……例如今天这种情况,正确的方法是直接开口问:“老板,6块钱怎样?”
对方问方晓明什么时间去看房。方小明说:“什么时间都行。”
对方说:“那就下午吧,学校没课。”
方晓明大惊,可见职业无论是“阳光下”还是“黑暗中”,总要遵循一点“阳光下”的规矩,最起码要将其作息时间搞清楚。
方晓明答应那人傍晚去看房,那人留下地址以及姓氏,告诉方晓明以后要房尽管找他。那人姓陶……方晓明第一刻想到的是陶渊明,不知那“公寓”会不会也有“桃源”的意境……不是“桃源”,是个“桃园”也行。不过第二刻,他便想起陶然。一时间意境全无。紧接着是饕餮,淘宝,掏包,掏钱……都是没用的东西。他脑袋里装满了没用的东西回到宿舍,见到了一个没用的人……庞硕的身躯重压在腹部的肥肉上,给床榻以稍息;嘴角的口水流进耳边的枕头里,有着“飞流直下三千尺”之势。这个人就是胖子。睡在方晓明的上铺。早晨起床,方晓明见他就是这个姿势,没想到“时过境迁”,他还是这个样子。更令方晓明费解的是这个人膀胱之大,连睡十几小时居然可以不上厕所……带着这样的疑问,方晓明躺在自己床上,不得已闭上眼睛……跳楼自杀的人大概没有一个“死不瞑目”,因为没有人愿意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离近地面。人在面临恐惧的时候总是习惯闭眼……方晓明觉得眼前这张床榻迟早有一天会掉下来。到时候,胖子就会睡在自己身上……想着这些,方晓明愈发疲惫,渐渐进入梦乡……
(3)
这一觉睡得颠沛淋漓,方晓明梦见自己遭遇地震,正不住的向外跑。突然,摇摆的大地又停下来。方晓明疲惫不堪,终于躺倒在地,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方晓明的瞳孔迎来这迷离而又温煦的光线,第一反应是坐起来。他立刻找出手机,上面的时间是四点半。他马上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向门外走。刚走到门口,又好像想起什么,返身回屋,朝胖子的床上望去。方晓明问一旁正埋头游戏的室友道:“胖子呢?”
室友没抬头,指着厕所的方向说:“吃饭去了……”
几分钟以后,方晓明来到食堂。这个下午人不多,方晓明很轻松的从人群里甄别出胖子。他走上前,敲敲胖子的肩道:“胖子!”
胖子不经意的答应一声,随后很平静的把脸转过来,之后才惊讶道:“怎么是你……”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在一些莫名其妙的领域莫名其妙的出名,譬如我的音准比较偏,我的身材特别胖,我的相貌非常差,我的饭量特别大……等等等等。胖子就是其中之一,这里每个人都认得他,走路时也经常有陌生人跑来招呼一句:“胖子。”其中的原因没人知晓。不过有一点,想在圈子里出名,办法无外乎娱乐他人或者娱乐自己。而按照惯例,大部分人一开始都是抱着娱乐别人的心态,最后没有办法,才被别人娱乐……所幸的是,当事者似乎从不会意识到这点,要不然,这个世界多无聊啊!胖子平时就很享受这种情形带给他的快乐,因此时常分享给方晓明道:“看,哥牛逼不?”
方晓明不置可否,每次都在心里答道:“真*啊。”
胖子说:“我刚才看你在睡觉,没把你叫醒。”
方晓明道:“胖子,陪我去一个地方。”
胖子说:“怎么不让AA陪你去。”
方晓明道:“你去不去?”
胖子说:“去就去……”
公寓位于一个离大学城很远的地方……实际上任何一个地方都离大学城很远,这取决于这里有没有人……在这个知识和文化相对贫瘠的时代,大学作为知识的代表,首当其冲被抛向贫瘠的地方——城市的边缘;而大学生作为大学里生成的产物,与他的老娘命运相仿,被抛弃到社会边缘。在这座城市的中心,“成功人士”们日日夜夜忙于开会……酒会舞会夜总会……总之,这些会议都没能帮助人类创造新的价值,除了创造新的人类。
方晓明带着胖子穿过校园,道路两边风光旖旎,美女如林,引得胖子频频侧目,阅兵似的目光打量着每个女孩颈部以下……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人是不可以有好奇心的。相比较而言,方晓明就是好奇心驱使的奴隶,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有探索的欲望,这就令他饱受其苦。在这种事上,方晓明一直觉得有女朋友的人是不能再去探索别人女朋友的,而另一方面自己又把持不住,因此怀有强烈的负罪感。不过,这负罪感就像贪官受贿时的负罪感,只在受贿之后才有,受贿之时是断然没有的,因此并不妨碍以后受贿。
两个人在路上各忙各事,期间无话,等到离大门还有一百米的时候,门外一辆满载的客车正朝他们按喇叭。这车是从这里通向外面世界的唯一途径……当然也不排除有个别人希望锻炼身体,步行出门。它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110,这预示着不坐不行,因此日日爆满。方晓明和胖子亦步亦趋,谁也决定不下到底上不上这车。不上,锻炼身体;上,还是锻炼身体,只有位置不同。正当踌躇之际,汽车发出了一声有史以来,声音最大的“嘀”,把司机自己也吓了一跳。售票员即刻从车上下来,扯开嗓子喊:“你俩到底上不上?”方晓明看了看胖子,随即加快步伐。两个人一路小跑走完最后50米,司机即刻启动。
一路上,汽车漂移不断。前半截像是和后半截分离开,中间用锁链连起来。方晓明和胖子挤在后半截,窗子和他们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身下一个半醉微醺的“逐酒之客”,散发着酒臭,稀薄着氧气,令他们感到空间更小。在这样“黯淡无光”的时日里,方晓明仅凭司机的报站鉴别方位,然而司机的普通话不标准,四、十经常不分,而黑暗里又容易让人对时间产生错觉,搞得方晓明一度以为坐过了站。
混沌中,方晓明隐约听到一声报站,像是自己下车的地方。他把头伸过无数腋窝,终于看见外面的景象。方晓明大喊一声:“下车。”司机把车停下,后门打开,然而通往后门的道路荆棘重重,名副其实的水泄不通。方晓明一面扒人,一边嚷:“让一让,让一让,下车……”前面一个男子“不堪其扒”,回身道:“让个屁,我也下。”说完把屁股让给方晓明。方晓明一时语塞,因为礼仪课上老师只教给领导放屁的时候应该通吃,普通人民的屁吃不吃没说。正当方晓明踌躇之际,司机透过喇叭开始动员群众:“门边的同志们先下去,呆会再上。”话音未落,门边的同志们……一动不动。在这样一个人心叵测的时代,大家都觉得:“切,我再上来你又要钱怎么办。”就这样,双方僵持了半分钟,司机见煽动无效,深感21世纪群众的自主意识增强。方晓明估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