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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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谁的灰姑娘-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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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西露达独自一个人,迈过大理石台阶,走出殿门。
  外面,没有星星,只有一轮弯月,寂寥的挂在半空。
  空气有点沉闷,似乎会下雨,但迟迟没有下。
  她吸了口气,又呼出去,提着裙子正准备叫车,一辆马车正好驰过来,在皇宫门口施施停下。
  车门开处,以撒携着凯萝儿小姐双双出现。
  两人打了个照面,前日不愉快的回忆顿时浮现,西露达觉得有点尴尬,直觉地想回避,以撒已抬起手碰了碰帽沿,绅士地向她行了个礼。
  于是她赫然发现——他的右手手腕上,终年系着的方帕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男士镯。
  镯身以黑色水晶雕琢而成,镶着两圈细钻,在这样的夜里,流泻出一种低调的奢华。
  不再像以前的方帕那么张扬。
  心脏小小的悸颤了一下。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礼,以撒已朝凯萝儿伸出手臂,凯萝儿会意地挽着他,双双走入皇宫。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打搅了。”
  看来,他的确是说到做到。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她要的结果,但真变成这样时,感觉却很复杂,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冥冥间被丢失了,再也找不回来。
  皇宫的守卫见她站着迟迟不动,便走过来问道:“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西露达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想法强行抹去。
  跟她没有关系。她上车时,心里这么想。
  人的一生总会要抛弃一些东西的,并不是“失去”就一定是遗憾,有时候,“尴尬的存在”反而更无意义。
  所以,就当是……从不相识。
  翻开那本《奥林匹斯传说》,浅赫色的船票上,印着6行字:
  “出发地:雅各
  抵达地:欧米
  时间:玛亚历491年4月16日AM5:00
  头等舱727室
  乘客:卡麦隆·西西
  本船票为记名式,一经售出,概不退还。”
  合上书本,听车轮碾着地面的声响,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清晰的可怕。
  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法回头了。

  礼物和眼泪

  轰隆隆的雷声一直响个不停,雨却迟迟没有下,空气沉闷,如一张密不通风的网。
  西露达坐在阳台的藤制摇椅上,拿着温过的牛奶,遥望夜空,夜色,浓如墨。
  越不想想什么事情的时候,偏偏就会冒出来,在脑海中逶迤而过,像流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
  她想起以撒少爷无比荣耀的十四岁生日。
  所有的名门望族都派人来庆贺,维也撒在那一夜热闹欢腾,极尽繁华。
  十四岁的少年,身穿礼服站在众人中,尽管手脚尚未完全长开,但举手投足间,已有了倜傥的韵息。
  母亲和姐姐都去大厅帮忙,只有她留在家里,照顾病入膏肓的父亲。
  他躺在床上,咳嗽不停。
  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抱着膝盖。
  那天晚上,天气也很不好,随时都会下雨的样子,但是,为了给那位了不起的少爷庆生,到处都在放烟火。
  红的,黄的,绿的,蓝的……一簇簇,窜起,绽开,碎逝。恍如人生,恍如悲伤。
  她看着那些灿烂的烟火,听着父亲的咳嗽,很想哭。
  父亲快死了。
  从医生的欲言又止,和母亲越发憔悴的脸上,她预知了这个信息。
  为了不给已经很一穷二白的家增加负担,父亲拒绝继续治疗,他一天比一天消瘦,痰里全是淤血,高烧一直不退。
  如果有钱就好了……如果有钱的话……
  有人过一次生日,光烟花就用去几万瑞尔,而有人濒临死亡,却连几千瑞尔的治病钱都拿不出来。这个世界,多么多么不公平……
  她抓着自己的胳膊,将头深深埋入腿间,就在那时,她听见了脚步声。
  轻快的、张扬的,带着三分跳脱的脚步声,维也萨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走路。
  抬起头,果然是今夜的寿星主角。
  寿星的脸色不太好,一看就是来找麻烦的。被她猜中,以撒一开口就是:“我的生日礼物呢?”
  见她沉默,他的眉头又皱深了几分,“果然,所有人里,就你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他执拗的站在她面前,看样子不得个答案不会离开,于是她咬着唇,挤出几个字:“我……没钱。”
  很没诚意的答案,但以撒听了脸色却顿时好转,眉也开了,笑容也起了,挨着她坐到台阶上,一边舒展开修长的腿,一边说道:“笨死了。我知道你没钱,你就不会想些不用花钱的礼物吗?”
  她垂眼看向地面,淡淡说:“以撒少爷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没有?”
  “那不一样。我喜不喜欢你的礼物是一回事,你送不送又是另外一回事。不送礼物给我,就是不敬。”以撒望着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焰火,想了想,说道,“呐,离12点还有4个小时,只要你在12点前把礼物送上,我就原谅你。”
  她觉得他胡搅蛮缠,父亲危在旦夕,她哪有心情干别的事情?
  愁容在她脸上一闪而过,被他捕捉到,继而又听见屋内传出的咳嗽声,以撒扬起眉毛说:“卡麦隆先生的病还没好吗?”
  她被他这么不经意的一句话,问出了眼泪。
  明明不想哭,明明很要强,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眼泪突然就毫无预兆的涌出了眼眶,想再遏止已来不及。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不停回旋与重复,一次比一次疼痛:爸爸要死了……爸爸要死了……爸爸就要死了……
  她忍耐不住,哭得痛不欲生。
  第一次见她哭,以撒吓了一大跳,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掏手帕,摸遍口袋也没找着,最后只好解下手腕上系的方巾,递到她面前。
  她没有接,全身颤抖,为了遏止那种颤抖她紧紧抱住自己,但越紧的后果反而是抖得愈加厉害。
  一向伶牙俐齿的以撒这个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托着方巾的手僵硬地伸在半空中,过了很久,才开始慢慢移动,搭上她的肩,然后轻轻一带,将她揽入怀中。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自身后拥着她,亲密而自然。
  两个人保持着那个姿势在台阶上坐了很久很久。
  烟花漫天,以撒的十四岁生日,收到了最特别的一样礼物,那就是——西露达的眼泪。
  尽管那眼泪不是为他而流,但是,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哭泣,并且,哭在了他面前。
  也就在那个晚上,父亲的咳嗽声停止了。
  他死了。
  命运多么奇妙,分明是那么那么爱的一个人,缘分却那般浅薄;而分明是那么那么讨厌的一个人,偏偏有如此深的羁绊。
  就像她此刻,根本不想想他,往事却自动跳到她的脑海中来。
  如同此刻的天气一样,沉闷,浮躁,令人心神不宁。
  西露达将杯里的牛奶一口喝光,正准备起身去睡时,花园那边传来一阵躁动,然后一个人影匆匆朝这边跑过来,跳过阳台的栏杆,冲向厨房。
  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那人的动作骤停,呆滞了两秒之后,回转过头,吃惊地瞪着她。
  西露达站起来,将厨房的灯打开,灯光一起,那人发出一声轻呼,狼狈而惊慌:
  漂亮的蓝色长裙上沾了些许泥土,钻石王冠松了,垂下大半金发,连脚上的鞋子都没了一只,光着脚丫……这个看起来就像是刚刚逃难归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仙度瑞拉。
  西露达将她的模样尽数收入眼底,无意义的扯了下唇角,转身,先她一步走进厨房。
  仙度瑞拉立刻跟了进去,并迅速将门窗关上。
  西露达把牛奶杯洗好,擦干手,解开束发的皮圈,放下头发准备去睡觉。刚走到楼梯口,仙度瑞拉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
  还是问出来了。西度达在心里叹气。
  “为什么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你不想知道舞会上发生了些什么么?为什么你不问我勾引王子的结果如何?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仙度瑞拉的声音在这样静的屋子里,听起来有点咄咄逼人。
  西露达挽了下头发,答道:“那是你的事情。”
  “但不是你建议我去做的么?”仙度瑞拉绕到她面前,阻住她的去路,眼睛亮得出奇。
  她却没心情继续跟她纠扯,低叹说:“我再说一遍,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无论你成功,还是失败,都跟我没有关系。我要去睡了,别挡路。”说完,推开仙度瑞拉,径自上楼。
  仙度瑞拉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喊道:“我告诉你,我会成功的!我一定会成功的!”
  “是吗?恭喜你。”
  “如果我说我成功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你们赶出去,你还会认为这件事与你无关吗?”
  西露达的脚步停了。
  仙度瑞拉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继续说道:“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我所尝过的屈辱,会一一还给你们。我要你们后悔,后悔在这个时候,企图抛弃我爸爸,后悔一直以来那样对待我,后悔你们所做的每一件错事……”
  “是吗?”西露达的声音懒洋洋的,听上去毫无诚意,“那么加油吧。”
  仙度瑞拉被激怒,噔噔噔的冲上楼,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吗?我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那你还……你还……”她说不下去了。
  毕竟是一直温顺的乖乖女,好不容易装出恶毒的样子恐吓别人,但没说几句又打回原形。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西露达有些想笑,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伸手将仙度瑞拉凌乱的长发理了理,重新塞回王冠中,淡淡说:“这么软弱,连狠毒都学不会。如果你不能坚强的话,没有人会护着你,记住这一点。”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柔和,也许是她的动作难得一见的温情,仙度瑞拉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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