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里的星星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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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里的星星Ⅱ(2)-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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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里有些真诚、很透彻的东西,一闪一闪的,不像是装出来的。 
  康婕忽然又觉得有点儿鼻酸,她深呼吸一下,接着说:“其实本没必要跟你讲这些,因为也不关你什么事。但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其实明明是个很随便的人……当初在酒吧时却又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装×……” 
  这些话她说得断断续续的,跟平时那个伶牙俐齿的康婕比起来实在是判若两人。 
  萧航一直很安静的听着,直到她停下来,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说:“我从来就没那么想过。”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康婕的左手。 
  夏天的夜晚,即使在城市里也可以听到蝉鸣。 
  她忽然想起那张明信片上,程落薰写的那句话:我们都需要一个人,可以安心地在他身边入睡,可以说话,或者和他相爱。 
  同一时间和空间内,某些事情正迅疾地发生着扭转。 
  许至君回到家里后,他妈妈态度坚决得不容他有半分反驳:订婚!就在这个月底! 
  他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不能言语也不能动弹,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目前。一贯温柔的母亲,在这个夜晚所表现出来的强势,是他二十多年来从不曾见过的。 
  他想大喊一声“荒唐”,可是他妈妈抢在他前面说的那句话,让他心里所有的愤怒和惊诧都在瞬间化为了齑粉。 
  “你要是不想让妈妈死不瞑目,就老老实实地跟唐熙订婚!” 
  在某条黑暗狭窄的巷子里,刚喝了几瓶冰啤酒的阿龙摇摇晃晃地走着,冷不防地,一根铁棒当头砸来,霎时,血如泉涌! 
  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更重的力道砸得连嘶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手臂上的纹身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狰狞,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喉咙里只发得出“啊——呀——”之类模糊的声音。 
  他想不到这场无妄之灾跟很久以前,他朝一个女孩儿泼去的那瓶硫酸有着直接的关系。 
  他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只知道他在路边摊上跟人吹牛×,夸下海口说没有自己不敢做的事情,然后就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教导一个僻静的场所,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毁掉她的脸。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毁掉的不仅是她的脸,甚至是她的人生。 
  那根铁棒是那么粗粝坚硬,他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在碎裂,一下,又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血模糊了他的眼睛,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双手只能在黑暗里徒劳地抓着空气。 
  最终,他靠着墙壁,慢慢地,慢慢地滑到地上,不省人事。 
  在西藏扎达县,某个不知名的、破旧的招待所里,在一尘和阿亮此起彼伏的鼻息声中,我听见陆知遥在小声地打着电话。 
  我知道他在订机票,可是当他挂掉电话转过来看着我的时候,我依然不敢问出让我害怕的那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就快分开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不敢开口,我没有为我那些不可捉摸的言行做过解释——在他跟别的姑娘嬉笑打闹的时候,我紧绷着脸就像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他也从未问起过我,他的泰然处之总让我自惭形秽,而唯一的解释就是我还太年轻。 
  年轻得还没有习惯离别——即使,林逸舟已经离开了我。 
  我们的关系如此生分,我害怕惊扰到他。 
  握着陆知遥垂在床边的那只手,我的眼泪像失控的水龙头,哗啦哗啦地将我的理智悉数淹没。 
  我想起了彼时的林逸舟,此时的陆知遥,对我来说,他们都是刻在生命中无法磨灭的印记,跟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人生当中不可复制的绝版珍藏。 
  可是对他们来说,我只不过是个清浅的存在。 
  长沙,暴雨将至。 
  高原,淅淅沥沥的小冰雹砸了下来。 
   

第六章 星星凋零 
'1'人不到死,真的不要轻言一辈子。 
  很久很久以后,在乌烟瘴气的城市里,抬起头只能看到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遥挂在天际,这样的时刻,我总会想起在松西的那个夜晚。 
  从确定了陆知遥打算提前结束行程,很快我们就要面临分别这个事实之后,我的脾气越来越差,好几小时都不说一句话,只闷头听歌。 
  陆知遥明显感觉到了我的戾气,但他对此不予理睬,只是在某天吃饭的时候,忽然蹦出一句:‘我有事,不能陪你们继续走了。’ 
  一尘和阿亮同时抬起头来看我,顷刻间,就像有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他那句话是说给我听的。 
  就这样闷声闷气地走在路上,我心里有两个声音在不停地吵架,一个说,算了,在一起没几天了,别甩脸色给人家看了,他也没欠你什么。 
  另一个则说,本来就是他言而无信,说了要一起去南疆北疆的,现在算怎么回事? 
  那一个又说,即使从南疆去了北疆,最终还是要分开,各自回到熟悉的生活中,不是吗? 
  这个只要哑口无言。 
  这两个声音,一个是理智,一个是情感。而我这个二十多年来,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直觉,就像陆知遥说的那样,我根本就是个没有逻辑又冲动、毫无理性可言的笨蛋。 
  灰尘从车窗的缝隙里钻进来,满头满脸地扑上来,我们三个每人脸上盖着一张湿巾,唯独陆知遥岿然不动,他的背影如此镇定,也如此薄情。 
  他终究是要离开我的,旅行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没有人能结伴走在路上一生一世。 
  有一种人是无论你多用心都无法留住的,他们的羽毛太漂亮,注定要在更高的地方发光,以让更多人看到。 
  我觉得自己简直任性得面目可憎,我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隔阂是在松西的那个晚上打破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地方,海拔五千二百米,除了一个小小的兵站之外,周围荒无人烟。 
  我们投宿在唯一的一间民舍里,大通铺,就像我只在很多年前的电视剧里看到过的那种炕。 
  民舍的主人是一位甘肃大姐,她平日里就靠给过路的人和旁边兵站里的战士们做点儿吃的赚钱。 
  我们要了几盘擀面,在她切耗牛肉的时候,我好奇地问她:“你在这儿多久了?” 
  昏暗得如同烛火一般的灯底下,她冲我笑了笑:“十五年了。” 
  十五年的时间……在这样的地方……我简直不敢想象。 
  背后的一尘和阿亮也纷纷摇头说,要他们在这里赚钱,一个月十万他们也不干! 
  大姐笑笑,又继续埋头做面,我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只觉得空空的。 
  我曾经很想找到所谓的心灵的宁静,也偏激地认为是城市里的浮夸影响了心境,而当我真正置身于尚未开垦的荒蛮之地是,却又攫取了一种几近灭顶的恐惧。 
  原来所谓的灵魂的平和,不过是叶公好龙而已。 
  我转过身,悲哀地看着陆知遥,他们三人拿着一副纸牌在斗地主,玩儿得不亦乐乎。 
  正在此时,我的手机响了。 
  这一路上因为海拔太高的缘故,手机上连“中国移动”这四个字都经常看不到,我也就习惯了它像个摆设一样静默的状态,可是这一刻,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它不可抑制地、顽强地响了起来。 
  许至君! 
  我在呼啸的夜风中,焦急地对着手机喊:“你说什么?快点儿啊……信号不好……快点儿说啊……” 
  纵然如此,信号还是无情地中断了,我连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当我想回拨过去的时候,赫然发现手机上的信号标志又消失了。 
  旷野的风寂寞地刮着,我握着手机茫然地想,他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深夜,陆知遥他们三人还在兴致勃勃地玩儿斗地主,完全没有要答理我的意思,我也就识趣地一个人怕到墙角的那床被子里睡下了。 
  朦朦胧胧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被人叫醒,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陆知遥,他的眼睛里有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狡黠:“起来,出发了。” 
  我也真是傻,竟然信以为真,连忙爬起来穿衣服,然后瑟瑟发抖地跟着他走,全然没看到一尘和阿亮都在往被子里钻。 
  在寒风里站了一分钟后我就清醒过来了:“陆知遥!你个浑蛋!又骗我!” 
  他笑了笑:“叫你出来看星星的。” 
  我仰起头。那是从未见过的璀璨星空,密密麻麻的星,近在咫尺,如果没见过那样的场面,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是“手可摘星辰。” 
  “看到流星没有?”她的手指着某个方向,轻声问我。 
  我没看到,因为眼里全是泪水,连眼前这个人我都快看不真切。我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他,脸埋在他的外套里,眼泪汹涌却悄无声息。 
  “不是只有赛里木湖才能看到银河的。”他一动不动地说。 
  一直对你很好的人,如果某天突然不对你好了,你一定会受不了。可是一直对你不怎么好的人,突然一下子就对你好了,你会更受不了。 
  似乎就在昨天,我傻乎乎地问他:“那个能看见银河的地方在哪儿?” 
  “要不是你想去,我才懒得去了。” 
  ………… 
  眼泪怎么有这么多,如果现在我的情绪就如此脆弱,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候我该如何自处? 
  就在这个晚上,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关于痛苦和沉重,很多人抖索忘记吧,就像忘掉那些你永远也得不到,或者找不回来的东西一样,就像生活在地狱里的人忘掉天堂,就像远行的人慢慢忘掉故乡。 
  但我决定不忘记他。 
  然而我并不知道,就在电话断掉的那个瞬间,许至君,决定忘记我。 
  听筒里的忙音好像经过了几光年的距离才抵达许至君的耳中,等到他明白这一切之后,那种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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