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温柔地开口。
孩子愣愣地看着他很久,都没有说话。这个人好温柔,对他来说却是陌生的。
“叫爹。”是爹。不是父皇。如果还可以回过头去选择,他只愿做一个平凡的男人,守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这个事实像最犀利的剑,深深地插在他的心底。血流不止,伤口也永远都不会愈合。
孩子看着他,抿紧了嘴儿就是不开口。
风夜凛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温柔地哄道:“叫爹。以后,我会很疼很疼你。叫爹,好不好?”
似乎,只有从这嘴儿里喊出来的一声“爹”,才能标明他还存在于这个人世间。
孩子却依然一动不动。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看着陌生人。昨夜那个将他抱在怀里安慰的孩子,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风夜凛勾起嘴唇,苦涩地笑着。心里好痛,几乎要将他击垮。“也对,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喊。我欠你们母子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他们肯将你留在我身边,我就应该感谢天恩了。对不对?”
他将所有的酸与楚吞下去,拍拍孩子的头,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吧。”
他还留下了一堆的烂摊子,需要他这个心死了的帝王去处理。万里江山尽在掌中,可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不!他还拥有身边的这个小人儿,这是他唯一还有的!
他慢慢地。走出了水晶宫。外面强烈的阳光刺入眼中,天地间一片明亮。可是唯有他自己知道:有的地方,去永远都不会亮起来。
身后,突然响起细碎的步履。他还没转过身来,一个小身子就窜到了他的身边。一只小手,滑进了他的掌中,带来暖暖的温度。
他一愣,继而辛酸得想要落泪。大掌揣紧,密密匝匝地将孩子的小拳头包裹起来。一弯腰,又将孩子抱了起来。那细瘦的手臂,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哪怕,他终究没有听到那一声“爹”。但可怕的冰冷,因脖子间的小手臂而一点一点地退去。只是,死了的心,如何复活?
抱着孩子,迎着朝阳,他迈开了步伐。
行进中,锁骨的地方贴上来一颗小脑袋。脖子间的手臂也收紧了,调整成温馨的姿势。
男人苦得浇下苦雨的眸子里,闪过一点甘甜。第一次,一向愤世嫉俗的男人,在心底默默地感谢上苍。
忍不住,在孩子的额间,亲了一下。满满的父爱,胸口已经装不下。
仿佛感受到他的心情,孩子的脸贴得更紧了。散发着奶味儿的呼吸,就在他鼻子底下。
风夜凛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感觉到两个人的生命紧紧地扣在一起。那种被陌生的东西盈满了胸口的感觉,让他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失去了一切,至少我还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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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军营已经好几天了。陶乐儿实在受不了那冰天雪地的刺骨,基本上都窝在将军里滚被窝。
还好大家都知道她是裕王府的下人,是将军的贴身奴才。所以她天天窝在营帐里,别人也没什么意见。当然,也没有谁敢不要命地随便闯进来,偷窥她这个假男人。
其实,真正的战场并不是天天看站的,更多的是在找彼此的位置,谈清楚彼此的动向。陶乐儿自认自己没有那个都冰雁出名,想不出什么黑豆妙计,那还是乖乖地滚被窝吧。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了,她还真的能够吃了睡睡了吃,过着跟猪一样的日子。军营的伙食虽然比王府差远了,但对于不挑食也吃过苦的陶乐儿来说,窝窝头也不见得难以下咽。所以她最近在担心一个问题:她这样能吃能睡,会不会在短时间内胖成猪啊?
要命啦,军营这么苦的生活还能胖,估计她陶乐儿是古今第一人!不过。那又有何不可?
陶乐儿正在甜美的睡梦中,梦里正是自己在战场养得白白胖胖回京城的养眼画面。看到惜惜和文静那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她得意地狂笑起来。
突然,画画一转,风夜烨在马上遥遥欲坠,敌军将领的长枪猛的刺过来,殷红渲染了整个画画,也红了她的视线。
“不要——”大叫一声,陶乐儿猛的坐起来。混乱中赤脚爬下床,冲出门外才发现,她现在正在军营里,就在风夜烨的身边。
“呼——”对着烈风狂吹、飞沙走石的大漠,陶乐儿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那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的心,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风沙迷糊了视线,只能看到近距离的士兵守卫巡逻。一阵疾风刮过来,陶乐儿不由得瑟缩成一团,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子,才一会功夫,脚就冷得要僵掉了。
“呜呜——”陶乐儿缩着身子,赶紧跑回帐篷。撩开被子钻进被窝里,本来打算继续睡的。才躺下,突然想起:刚才在外面,好像看到的人很少。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人都去哪里了?
想想觉得不对劲,而且那种心跳得很乱的感觉又开了。陶乐儿赶紧从床上爬起来,飞快地套上衣服鞋子,冲了出去。
逮住一个最近的士兵,抓住人家的手臂大声问:“将军呢?将军去哪里了?”
士兵一脸无辜,然后在陶乐儿摇晃得他要头晕眼花的时候叫道:“将军已经在今早出发,越过黑风山去歼灭敌人。”
手指向那个地方,眼里可是向往。今天可是背水一战,成败在此一举了。人不得不留守在这里,他的心早就飞到战场上了。
“什么?”陶乐儿猛然用力,抓得士兵都有些疼了。“今天要开打了,风夜烨居然没跟我说?这个猪头!”
陶乐儿生气地骂道,人已经蹬蹬蹬地往前跑了。
后面的士兵目瞪口呆,对她直呼将军的名字甚至还骂他是猪简直是震惊到了极点。所以他也忘了将军有交代,不让这个人离开军营半步。
等他回过神来。想起将军的命令时,陶乐儿已经策马飞奔而去了。她知道黑风山的位置,因为她老缠着风夜烨刺探军情。
黑风山是一座又高又险峻的山,也是一道的屏障,易守难攻。所以要跑到黑风山去跟敌人作战是比登天还要艰难的,只能智取。几天前,风夜烨 跟一帮将士就已经在研究怎么夺取黑风山了。至于后来计谋是什么,陶乐儿熬不住瞌睡,没听到。
事实上,风夜烨已经不是第一次出兵作战了,只是陶乐儿太嗜睡了,不知道罢了。风夜烨为了不让她担心,很多次都点了她的睡穴,所以她什么都不知情。
至于今天,风夜烨是不敢点她的睡穴。军情紧急,万一发生什么变故,士兵要护送她离开也容易。要是睡着了,背着一个人离开可就麻烦多了。
随着骏马艰难地在山道上行进,陶乐儿的心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乱。右眼眉不断地跳动,虽然她不应该相信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之类的说法,但这确实让她的心更加慌乱起来。
一个人在焦急的时候,是什么都会相信的,病急乱投医是常事。
山路又狭窄又小又陡峭,行进到接近山顶的地方,连马都不肯走动了。
陶乐儿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根本不敢往悬崖下看去。她不敢保证这样一看,她会不会一下子晕眩跌落山崖。她对马了解得不多,只知道马是很聪明的动物,所以她把一切都寄托在马的身上,相信马会带着她闯过去的。
可是,在陶乐儿几次夹注马腹后,那匹对她不算熟悉的马突然一声嘶鸣,剧烈地扭动起来。
“啊——”陶乐儿吓得尖叫,死死地抓住缰绳。
马似乎被她刚才的逼迫惹怒了,扭动得越来越厉害。
“拜托……拜托……”在面色如土中,陶乐儿下意识地喃喃而语。慢慢地,据说最通人性的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呼——”伏在马背上好久,陶乐儿才敢直起身子,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脏在嗓子眼那里疯狂跳动,挣扎着要蹦出体外。衣衫已经湿透了,背上一片冰凉。
“啊——”下一秒,陶乐儿惊叫一声,整个人被马突然的引颈长嘶抛了出去,坠向悬崖。
陶乐儿在惊吓得快要晕厥中,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想要减缓坠落的速度。可是,在她张开双臂的那一刹那,她感觉到一股力量在体内飞窜。然后,她感觉到下降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心中一喜,陶乐儿试着驾驶这股陌生的力气,如果能够像电视里的人那样飞上去就好了。奇怪的是,她的念头闪过的同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真的不再往下坠,而是往山顶上飞去。
风很急很急,打在脸上很疼。陶乐儿几乎睁不开眼睛,脑子里突然像是被一道闪电划过,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月圆之日,黑风山下,风夜身亡……”
脑子里,一再地响起这句话。
即便在急速飞行中脑子不够清醒,陶乐儿依然听出来这是赫哲哥哥的声音。月圆之日,黑风山下,风夜身亡?风夜身亡……风夜身亡……
“风夜身亡?”陶乐儿大叫一声,霎时间脑子明朗起来。风夜烨有危险!
心往上一提,陶乐儿不由得驾驭体内的气流,更快地往上飞。风像刀一样割在脸上,很疼很疼,但是她顾不了这么多。
等人稳稳地落在同顶上,陶乐儿依然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她从来就不会武功,可是此刻体内冲撞的那股东西,她确定就是电视里常说的真气。她怎么会突然间就会武功了?而且是这么厉害的武功!
山下的厮杀声音在风里飞穿,撞进了陶乐儿的耳中。来不及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再次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往下飞去。心里在祈祷:风夜烨。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要是出事了,你一辈子,不我生生世世都不原谅你!
在心急如焚的胡思乱想中,陶乐儿已经落在了战场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厮杀中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有那么几个人出现了也都是愣愣的然后就被对手给砍了脑袋。陶乐儿也没有心情去注意别人怎么样,她只想在千军万马里找到她的男人。
在千千万万万的人里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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