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子烈三步并两步向周筱青跑去;“筱青!”他大喊。
周筱青闻声看去;那不是子烈吗?她欣喜地跳下马迎住子烈;“子烈;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差不多十日未见;尤其亲热。
“我在巡逻。”叔子烈道;看到骑在马上的伯典;向他拱了拱手;伯典也微笑拱手回礼。
“筱青;这是怎么回事?”叔子烈指指那马后的四人。
“哦;是——”周筱青忽然想到;子烈就是负责城内戎人缉拿的;将这四人交给他不是正好么;“子烈;这四个人就是你们要找的戎人;真好碰到你;他们就交给你了!”
“真是戎人?”两名随从刚刚跟过来就听到这么好的消息;有点不敢相信。
叔子烈也很吃惊;他走到那几个戎人面前打量了一会儿;问周筱青和伯典:“你们是怎样抓到他们的?”
“是在城外抓到的;说来话长;改日慢慢给你讲。”周筱青道。
叔子烈点点头;令随从将那四人缚住;“筱青;那我走了!”眼睛流露出不舍。十日未见;筱青还是那么清新自然;虽然男装依旧;可在他眼中;竟比女装更清雅非凡呢!
“子烈;在伯典的帮助下;我开了一个茶轩;等什么时候空闲;我带你去看看!”周筱青本想马上带他去看;又一想子烈还有公事;只得改时间了。见叔子烈睁大眼睛很迷惑的样子;解释道;“叫君子茶轩;专门给四面八方的君子饮茶聊天切磋技艺的地方。”周筱青得意地说。
叔子烈终于有点明白了;眼中流露对周筱青的佩服欣赏之色;忽而又黯淡下来;想说什么;抬头看到后面的伯典和他前面的陌生女子;又闭了口;将相思句咽进肚子。哎;说了又能怎样;筱青不会爱他的;她的心里只有伯典。若在从前;依自己的性格;即使筱青另有所爱;自己也会全力争取;可筱青爱的是伯典;伯典!姿容绝代;风采盖世;武功超群的伯典;自己与他比起来;就象一粒灰沙;暗淡平凡。唯一让他看到一点希望的是;伯典心中另有所爱;也许就是他身前的那个美丽女子。
“我一定去。”叔子烈说完;向伯典告辞;再看了一眼周筱青;和两个随从一起押着四个戎人往宫中去了。
“筱青;他很喜欢你是吗?”见叔子烈走远;一直默而不语的静蔷看出了端倪;微微笑着问周筱青。
“呃——”周筱青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道:“提起茶轩;我还真得去看看;那;你们先回;我到茶轩去了!”说完向伯典和静蔷拱了拱手;飞步向茶轩赶去。
“伯典;让我下来吧!”为避嫌;静蔷想要去骑周筱青留下的马。
伯典紧搂下静蔷的纤腰;贴着她的耳边柔声道:“我下去。”说完下来上了另一匹马。
两马一前一后向南宫巷而来。静蔷本不想与伯典一前一后行回府去;可一想到了这种时候;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两人骑马行至府前;静蔷依依不舍地看着伯典;眼中凝聚万语千言。忽见伯典长身跃起;一个空翻站到她的马前;双手握紧了她的纤腰;将她抱下马背。
离别多么令人伤感;两人就要走进各自的门;虽然只一墙之隔;却无法稍减相思。墙那边墙这边;是两个相思的灵魂。
两人执手相对;静蔷早已泪流;她多么想永远这样看着他;多么想让时间为他们而凝固。
“蔷;别哭——”伯典轻轻试去她面上的泪滴;试图安慰她;“你看;我们住得多近——”话未说完自己先气馁了。人生中有多么无可奈何;是从咫尺开始的呢;咫尺天涯;相爱难守。上天;为何让他们相遇相爱;却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一定是上天弄错了;一定是的!
“蔷;我们还有希望!”伯典相信上天终会自省;给他们一个圆满的机会;哪怕是很小很小的机会;他也会不顾一切地抓住!
静蔷微笑地看着伯典;点头;眼里又聚满了泪。典;别了!
静蔷慢慢转身;向南宫府中走去。
“蔷——”伯典拉住她的手不肯放;静蔷的泪让他预感到了什么;又是那么不确定。
静蔷微笑地回望他;轻轻抽出被他紧握的手;快速地跑进南宫府。
******
申时的南宫府;夫人和梅母午睡还没有起;妾奴家臣们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屋子里漫不经心地做着些无关紧要的差事。一阵微风吹来;府中蓊郁的树木随风婆娑;更增添了初秋的安宁静谥。
静蔷轻轻推开静厢的门;室内静极了;阳光透过窗纱;散射着朦胧的光线。走进屋去;她轻轻地将门关好;慢慢地坐到镜前的竹席上;呆呆地凝视镜中憔悴的容颜;她看到发上沾了尘土;面上泪痕一片;有一缕发丝竟沾到了唇边。这怎么可以;她不能容许自己邋遢;生时美好;死也要洁净!
刚要唤侍妾前来;门却开了;侍妾走了进来;看到静蔷一愣;“蔷妾;你回来啦?真是太好了!我正担心呢;一会儿大人回来不见了蔷妾;又要责罚奴婢呢!”侍妾边说边走到静蔷身旁;“蔷妾怎么了?”她发现静蔷面上的泪痕;关切地问。
“没什么;”静蔷安慰地笑笑;“去给我备水吧;我想沐浴。”
侍妾应着去了。
静蔷起身到席子一端的衣橱里找了一袭白色衽衣长裳;配上素白里衣;一起放到浴桶旁备着;又去将头上的钗拿去;将椎髻散开来;瞬时;如瀑的长发倾散开来;直没过了腰际。
“蔷妾;水已备好!”侍妾道。
静蔷点点头;“你去吧;有事我唤你。”
侍妾点头出去了;又被静蔷叫住;“蔷妾有事?”
静蔷动了动嘴唇似要说什么;却只道:“没事;去吧!”
眼望侍妾去了;静蔷解落衣裳;将自己泡在沐桶中;让温热的水浸润自己疲惫的身心。她将背靠在桶沿上;用手轻轻地掬一捧水洒在脸上;任那水随意流下;涤去面上泪痕。她要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换上那一袭缟素的衣裳;挥手告别人间;远离世间的愁苦。
是的;她终于可以求得一死了;族人已解救;正在回乡的路上;自己不必再受胁迫;心中无忧无惧。原想与族人一同返归故乡;可对她来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事;心中有太多的留恋太多的矛盾;她改变不了也抛舍不下。如果她回乡去了;不仅负了虎贲氏;伯典也定会跟着自己去;那岂不是害了伯典么!他是那么出色那么优秀;怎能让小小山坳将他束缚呢!自己岂不成了罪人?若留下来;她又要忍受身心分离的煎熬;这种痛苦她再也不能承受!
当一切回归平静;她的路只有一条;永远地离开人世间;消失在漫漫寰宇;化成雾变作尘埃;永远在伯典的心中抹去。
第三十三章 父子相争(上)
伯典目送静蔷回府;心中竟充满了生死离别的悲伤;而这种感觉;是蔷给他的;令他忐忑不安地在府外伫立了好久;直到别院的一名府卫看到他;才慢慢地回到别院。
回到别院的伯典并未到内室休息;而是上了书阁;那里有他的玉琴。他迫不及待地撩开珠帘;坐到露台的琴旁;凝神一瞬;长长细白的手指拨动了琴弦;乐音却不似从前的沉稳婉转;而似水面上的浮萍;飘飘的迷乱的不安的!是的;那是他的心情;他早已和他的玉琴融为一体;琴心合一。玉琴就是他的心他的口;多少个日夜;为他倾诉相思;舒解愁闷。
那鸣响的琴音越来越忧郁焦灼烦乱;伯典竟没办法控制它;连手指都颤抖了——“不!”伯典陡然站起身来;怔怔地看着兀自颤动的琴弦;霍地转了身;撩开玉帘向楼下奔去。他必须去;他的心告诉他;他必须去;马上!
过了通门;伯典直向静厢跑去;到了静厢门外;“怦”一声推开屋门;“蔷;蔷;你——”话未说完;看见一人悬于房内;一袭缟素的衣裳长长地垂下来;背上披散着如瀑的长发;一张脸蜡白如纸!
“蔷——”伯典凄厉地叫了一声;冲上前去将悬梁的静蔷抱住;将她从素绫上托起;轻轻地平放在席上。
静蔷双眼紧闭;面色青白;连嘴唇都不带一丝血色。伯典一手紧紧握住静蔷的手;一手去试她的鼻息;竟没有一点温热的气流。伯典运力指上;迅速点了静蔷身上几处穴位以刺激血液流动;可静蔷毫无反应;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尊白瓷塑像。
伯典跌坐下来;全身颤抖泪流满面;“蔷;你为何要这样;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好狠心。你去了;我活着没有了任何意义;蔷;你醒醒;我知道你没有死;你不会死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你的典;蔷;别离开我;求你——”
“呀;公子;你怎么——”静蔷的侍妾闻声走进来;看到公子伯典竟在这里;一愣;忽然瞧见席上躺着一人;仔细一看;吓得倒退几步;忽扑上前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蔷妾;蔷妾呀;你这是做什么;你醒来快醒来——”
“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呢?”夫人跨进静厢疑惑地问;后面跟着梅母。待走近一看;惊得倒吸一口气;自语道;“天啊;这不是静蔷么;到底出什么事了?”连夫人身后的梅母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伯典悲痛欲绝;自然不会答夫人的问。侍妾抽泣着站起来;向夫人道;“夫人;蔷妾她;她悬梁了!”
夫人倒退一步;“啊?”抬头一看;一条素绫垂于梁上;“怎会这样?”连忙走上前;见静蔷惨白着脸;一丝生命的气息也没有;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忽想起什么;向妾奴道:“快;快去讲医师;说不定还能救过来!”
“是!”妾奴象看到希望一样应了一声跑出门;却被梅母叫住;“慢着!”
妾奴停下来茫然地看着梅母。
“怎么了梅母?”夫人问。
梅母将夫人拉过一旁;悄声道:“夫人;不能请医师来呀;你想想;请了医师来;不就等于将这事传出去了么。夫人;这妾在府里悬梁可不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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