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进江山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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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进江山旧-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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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人念完了咒,忽然大喝一声,吓了承锦一跳。他一把将那筊杯抛到茶茶面前。两瓣木雕滚了两滚停下,一平一拱。本来突迦与胡狄都疑心茶茶是假的,岂料现在神说她是公主。殿上众人的眼光全都落到了承锦身上,承锦不知何意,面上只强做镇定。那老者收回筊杯来又短短地念了几句,再喝一声往承锦面前一抛。

    承锦盯着那木雕,其中一瓣“吧嗒”一下扣住,另一瓣兀自摇摆,也是一平一拱。殿上的人除了那个老巫师面无表情,其余的人都呆了一呆。

    半晌,胡狄迟疑道:“这……喀拉昆仑神说这两人都是公主,这……”

    突迦也默然道:“神灵之意不明,能不能再问一次。”

    承锦觉得这种法子不靠谱得很,急忙止住道:“我国中不信此神,你对我再掷也不灵;尔等既信此神,再掷便不敬。”

    胡狄想想也是,便问承锦:“你既拿着本汗的金牌,就该作本汗的汗妃。”

    如今落在他手里,承锦不知该如何回答。

    胡狄又转顾茶茶,带了几分和蔼:“你可愿意嫁给本汗?”

    茶茶徐徐点头。

    胡狄脱口道:“好好。如此你们也不必论真假,一并嫁给本汗便是。”

    承锦脸色雪白,茶茶却抬头对那老毛子笑了一笑,笑得他魂儿都快没了。

    *

    王庭后院的偏殿里,承锦站了半日,才坐下来。她两人昨夜先后被捉住,一路应付,现在好不容易松懈下来,都有些疲惫之色。承锦向茶茶道:“大殿上,你不该招惹他,现在只怕他对你有些意思了。”

    茶茶四顾,看见暖阁那边摆着个小小的神像,前面供着香炉。茶茶也不管那是什么神,将香灰倒在炉下的浅白铁皮盘子上,抚平了,拿了一支香棍在上面写字。写一个字抹一个字:“我能应付他。”

    承锦摇头:“不可。和亲的人本是我,与胡狄成婚也应是我,断然没有你去替我的道理。五哥若知道,也绝不会应允。”

    茶茶深深看她一眼,又写:“我是他的人,必不令他蒙羞。”见承锦执意不允,她继续写道:“我有法子对付……”

    还没写完,门前一响,茶茶连忙搅乱了香灰。突迦已经走了进来。

    他站住扫了两人一眼,顺便也看了看香灰盘子,忽然对茶茶道:“大汗有请。”茶茶站起来,承锦向前却一拦,道:“如此相见不便。大汗若有意,可行婚礼。”

    茶茶听了也连忙点头。

    突迦不置可否,转身去了一刻,回来道:“大汗已经下令,今晚行婚礼。还请公主准备。”

    承锦望着他出去的背影,咬牙道:“我还以为他听了我的话,总要等到确切消息才会放下心来。没想到这般等不得。”

    茶茶却看着门槛,不知在寻思着什么。看上她的男人除了承铎,好象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今天又会是怎么收场呢?

    *

    夜幕深沉时,锗夜城外的小丘陵上趴了了密密的一大片人。明姬装了一身兵卒的衣服,像个瘦弱的小兵,趴在人群里,望着夜色下那孤零零的城墙,轻声道:“不知道我哥那边怎么样了?”

    “你哥哥比你聪明得多,吃不了亏。”杨酉林闲闲地说。

    明姬还记着前天被他喝止在营里的事:“他就知道黑着脸教训我。”

    “你哥哥对别人都笑得不怀好意,就只对你黑脸,这是你的福气。”

    “你才不怀好意呢!”明姬提了提声音。

    杨酉林背对着城池,有一下没一下地用一块砂石磨刀。

    “杨大哥,我们呆在这里做什么?”

    “进攻。”

    “进……进攻,可是他们人比我们多。”

    “那更要全力进攻。”

    明姬不禁质疑承铎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是什么指挥,“那……那我们不是会被杀死?”

    杨酉林转过身来也望着城池:“前面是胡狄大汗的亲骑兵,要让他们以我为主力,王爷与赵隼才好绕到后面合围锗夜城。若我牵制不利,让这些骑兵回援,王爷就很难拿下城池。拖上两三个时辰,胜败就难说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攻?”

    “王爷给我信号的时候。”

    “他什么时候给你信号?”

    “他们绕到锗夜城之后。”

    “他们什么时候绕到锗夜城后?”

    “他需要我进攻的时候。”

    明姬被他绕了一圈,晕晕地看着前面营寨的点点灯火,喃喃道:“我觉得我可能会死的,那就再也见不着我哥了。倘若我死了,你怎么负这个责?”

    “我大不了一死。”

    明姬仿佛抓住了重点一般回过头来:“我死了,你就去死?”

    杨酉林瞪着她道:“打仗便有生死,你以为是闹着玩?”

    “不不不,”明姬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若是死在这里,你便陪我死?”

    杨酉林皱眉道:“你小声些,上阵杀敌的人最忌讳说这个死字。”

    “真死都不怕,还怕说死。杨大哥,你说了吧,是不是我死你就死?”明姬豪气干云地说。

    杨酉林无奈,闷声不响地点点头。明姬激动地抓住他胳膊道:“大哥,你太有义气了,我认你做大哥吧。咱们结为异姓兄妹,如何?”

    杨酉林顿时傻了,瞪着她神情莫辨。明姬却拉着他手臂摇了摇。杨酉林不由得笑笑,眉头却又有些苦色,说:“那好吧。”

    明姬当即拉着他掇土为香,简直像抢人一样地结拜。杨酉林只好由着她说什么是什么,他手下人等看到他被明姬这样打理,都是腹里暗笑。

    杨酉林却置若不见,耐心跟着她把“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结拜词念了一遍。念完,明姬叫了一声:“大哥。”杨酉林才露出笑容道:“方才我说的算数,你说的却不能算。大哥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什么时候死说不准。若死在你前头,你还得好好活下去。”

    明姬嘻嘻一笑道:“这个道理我理会得。”杨酉林不禁有些气恼又有些好笑,她还真是没心没肺之至。杨酉林又低声招呼着人原样趴好,注视城池。明姬趴在他旁边,赚了个大哥,心情舒畅。

    杨酉林见她高兴,不自觉就婆妈起来,压低了声音对她窃窃私语道:“妹子,你别不开心了。”

    “我哪有不开心?”明姬疑惑地问。

    “你现在心里不高兴。以前你喜欢开我的玩笑,这次回来都不取笑我了。”杨酉林沉沉地说。

    明姬愣了一愣。这数月来确有些心事缠绵,虽然她不愿以那样的心事来做作,每日仍是笑脸来去,然而心中失意是笑不过去的。旁人看不出,不想却让杨酉林这个大老粗看出来。看出来却是因为明姬不再取笑他。

    明姬心下登时觉得十分歉意,回想这数月来心思辗转,又万分委屈,不觉想哭。又怕别人听见,不由得挽着杨酉林手臂,头抵他肩膀静静地抽泣起来。

    杨酉林大惊失色,竟弄得手足无措。

    “你别哭。”

    明姬反而呜咽出声,哭得更厉害了。

    杨酉林手举起来又放下,最后又举起来,落在明姬肩上,说:“妹子,你别哭啊。我……我说错了……”

    明姬哭过了那一阵子,“嗯”了一声,抬起头,止住了泪,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正要张口,便见那远远的天空似星星一般升起一片星火,约有数十,飘飘荡荡在空中徘徊,好不诡异。

    杨酉林说:“来了。”

    “是什么?”

    “放的纸灯。”

    “啊?你们用这个法子太险了。若是天上云厚雾沉,这灯会升不上去的。”

    “那也另有办法。”杨酉林突然便不复方才的手足无措,转而换上一脸的冷静,回头传令他手下人等,准备出击。那命令便如耳语般口口相传下去,不一会到了后军。明姬觉得这些人安静整齐的传令中潜伏着隐隐的兴奋。这种兴奋让她想起很久以前一个雪天,东方在院子里练武,练到精妙处摘叶飞花,竟止不住手的快意。

    明姬缓缓拔出配给她的钢刀,杨酉林道:“你干什么?”

    “进攻啊。”

    杨酉林举过一块盾牌,“一般我们是用盾牌挡着箭,全力冲到敌人面前才拔刀的。你若举着刀跑,手脚不协,没有最快的速度。”

    明姬心里本有些紧张了,却见他还这般轻言细语地说教,只得又把刀收回去。

    杨酉林道:“好妹子,大哥要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去,好么?”

    明姬心知此时不可逞强添乱,点头:“好。大哥小心。”

    杨酉林回头道:“跟我走。”率先跃出壕沟。

    只听众人都将盾牌挡在头顶,轻捷地跃出壕沟向着那边胡营疾奔。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响成一片,如蝗虫过境。

    奔到半途,才听见营前哨楼上有胡语大声喊着什么,瞬间有箭击盾牌的声音,先时零落,渐渐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如疾雨击窗。

    间或有一二声中箭的喊叫。那边营里人声顿起,火把渐渐燃得多了,人流也涌了出来,与杨酉林步兵一接,刀剑声铿锵作响,却渐渐被喊杀声盖住,越来越多,越来越烈,听去直如万潮奔涌。

    明姬愣愣地趴在沟边,眼见不远处喊杀震天,血肉横飞,手足断落,忽然觉得难以明白这许多人互相砍杀的意义。她蓦地想起刚才杨酉林说“什么时候死说不准”。

    明姬抬起脖子,于万千人中寻去,然而万千人中已寻不见杨酉林的身影。

    *

    *

    注:

    陶宗仪《辍耕录》上说,蒙古西域祈雨,以楂达石浸水中,咒之则验。楂达石产驼羊腹中,或圆或扁,色有黄白。驼羊产此,往往羸瘦,生剖得者尤灵。我估计就是驼羊身上的结石之类,不知现在蒙古还有没有这种传统。

    筊杯却是汉人的东西,因为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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