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还没待宁千里和柳依依反应过来。一条扎了彩带的画舫已停在了三人面前。沈九歌正欲邀二人上船,宁千里身后不远处跑来一个书僮模样的少年。神色慌张。
宁千里不觉秀眉一蹙,颇为不悦地道:“琴墨,何事这般慌张?”
那少年一脸惶然,气喘吁吁地道:“公子,不好了。知府……知府大人来了!”
宁千里大吃一惊,失声道:“啊?”
那少年又叙道:“公子,知府大人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看情形很是生气。所以我赶紧前来告诉您,说是来找您和二公子。”
“啊?”宁千里并不怕自己的那不学无术的父亲,每每父子二人斗嘴,他引经据典,之乎者也一番就把宁不三练得晕头转向。可是他就畏惧这刚直不阿的伯父宁不群。恰在此时闻听宁不寻来寻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急得在地上来回转圈,惶然道:“这却如何是好,这却如何是好?”
那少年又道:“知府大人近日听闻大公子成日与柳姑娘混在一起。”他原想说宁千里成日在烟花柳巷与柳依依鬼混的。见柳依依一双明眸正在怔怔地望着他,便赶紧打住,生生咽了下去。
那柳依依虽然出身风尘,但自幼也是好人家儿女被拐卖了的,在跟宁千里前尚是个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如今即跟了宁千里,自然是要托付终身的。然见宁家人这般排斥自己,视她如洪水猛兽,心间顿感万分委屈。
便幽怨地抬眼对那宁千里道:“宁郎,依依既已身许公子,便生是宁家人。死是宁家鬼。此番即是伯父来了,不如宁郎就让依依去同伯父相见。依依自有话为宁郎开脱。”
宁千里连连摇头:“依依,你不明白叔父的脾气,若是今日见你我这般,他会被气死的,怎么办,怎么办?”
柳依依冷笑一声道:“我当初听闻公子才名,托付终身。以为公子定是个终身依靠,却哪里想到竟是个缩头乌龟,到此时竟然自身难保。”
宁千里此时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还听得到柳依依的话。还未想出办法;只见前面不远处大踏步走来五六个人。气场威严,仿佛要去找谁断案一般。
走在前面的紫袍男子,虽说已步入中年。却生得英气逼人,极是俊朗。只是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令人不敢轻慢。后是六个侍卫,乘风破浪般向宁千里直扑过来。
宁千里大汗淋漓,还未等那几人到跟前,便远远向那紫袍男子一揖倒地:“侄儿拜见伯父。”
那宁不群先前黑着脸的,并不去瞧宁千里。而是抬起头来左顾右看。却并未如传闻中所见。人皆言说他这侄子宁千里不思进取,成日与一妓家混在一起。今日一见,难道此事另有内情?
他脸色稍稍能动和一些,但仍然很是严肃地对着宁千里道:“千里,起来吧。”
宁千里一边起身,一边擦去一头汗水。心头却万分诧异,叔父不是来教训自己的的么。那柳依依就在眼前,他却怎地改了颜色?
起身后回身一望,不觉心下稍安。
却见那沈九歌背对自己,一手揽了柳依依的纤腰,面对江面。不知在和他喁喁细语些什么。而那柳依依虽是不太情愿,却是也极合作。娇躯紧紧偎在沈九歌怀中,仿佛没有一丝力气。外人一看,还真是一对如漆如胶的情侣呢。
宁千里长吁口气,正想跟伯父说句什么。宁知府那一双眼阴测测地扫了那厢旁若无人的浪荡公子一眼,就断定那定不是好人家儿男,且是那流连于花街柳巷之徒。
他见宁千里并未与妓女厮混,虽是放了一半的心。可是,见到自家侄儿与这样的酒色之徒混在一起,却也是他极不喜欢的。
于是他皱着眉将宁千里喊到身前。皱起了两条黑漆漆的长眉,声色严厉地道:“千里,虽未如传闻中见你和花街柳巷的女子厮混在一起,但你却和那样的公子哥儿们在一处,难保你早晚不被他们带坏,所以你还须得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往后少和这样流里流气的公子哥儿们在一处。还应以前途仕气科举等正经事业为重,将来考得一功半名的,也好光宗耀祖。我膝下无儿,所能寄予重望的也就你和千寻了,且给我争气一点。听明白了没有?”
宁千里煞白着脸,唯唯诺诺的应道:“伯父教训得是,千里记住了。”
宁不群又转头将目光转向沈九歌和柳依依,厌恶地一瞪,又回头警告似的扫宁千里一眼,方才拂袖而去。待到宁知府走远,宁千里方才赶紧站直了身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
这时,那柳依依却已眼含珠泪扑到他怀中。双目含恨瞪着沈九歌,抽抽噎噎地哭道:“宁郎,这个沈九公子不是好人,她调戏妾身。您若是不与依依做主,依依就死在你的眼前。”
宁千里百般解劝不成,柳依依偏偏要寻死觅活。宁千里急得直抓头发。
九歌倚着湖栏潇洒的摇着折扇。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待到柳依依又爬上桥栏,拉弓射箭地准备要投湖了。
她才上前一把拽住张惶失色,死死抓住柳依依衣袖的宁千里。
眼望柳依依,神情淡定地道:“宁兄,她即已抱定欲死之心。你现有救了她。保不齐她何时还会寻死。你又不能日日时时照顾于她。还是由她去罢。再说,先前是她死活也要上去见过知府大人。沈九也是想替宁兄你遮掩一翻才紧紧束住她。至于柳姑娘所说的调戏,似是言重了吧。难道,聊了宁兄不曾知晓,依依姑娘的眼是盲的吗?方才相偎相依那么久,姑娘竟觉不出沈九的异样?”
说罢笑吟吟地继续摇扇子。柳依依一双滴水眼转了转。忽地自围栏上下来。走上前来,对着沈九歌盈盈下拜:“沈公子真是明白人。一语惊醒梦中人。如若方才没有您阻止。依依鲁莽地上去冲撞了伯父。后果真的不堪收场。因此,依依在此还要谢过沈公子才是。还请公子原谅依依不懂事。现下仍依明白了,不如请公子入了画舫。依依献上一番歌舞,以给公子赔罪。”
沈九歌微笑点头。宁千里的面色也缓和起来。
未久,宁千里整了整外衫,用白嫩颀长的手指拉了拉衣袖,整了整发冠,含了笑意来到沈九歌眼前深施一礼。沈九歌见他容颜如玉,出尘脱俗,竟是个恍若谪仙般的翩翩美少年,不由呆了一呆。
那柳依依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头颇不不爽。但却极力忍着。
当下三人悠哉游哉的走上莲儿所雇来的画舫上,令船家摆酒布菜。三人边吃边欣赏湖上风光,让画舫悠哉游哉的游在湖中,碧水蓝天,垂柳如烟,仿佛如扬州三月,景色如画,岂是一个美哉二字可以言尽。
第四十一章:双手徒劳劳(2)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九歌的白胖脸儿,因了醉态升起点点红云,双颊红滟滟的,像个圆圆的大红苹果,令人很想上去咬上一口。宁千里的目光略有些痴呆地盯在她的脸上,似醉非醉间,忽然间说道:“沈贤弟,你虽为男子,可现在这样子倒像个女红妆?”
沈九歌一怔,还未回过神来。那边柳依依神色一变。忙以纤手搭到宁千里的肩上,大有深意地拍了两拍,娇声道:“宁郎,你可真是糊涂了。沈九公子乃是堂堂七尺男儿。你却硬说她是女红妆,她岂不是要生你的气?沈公子,宁郎怕是醉了。你们且莫要再饮。不如妾身弹上一曲以给二位公子助兴如何?”
沈九歌忙拍掌叫好。
柳依依一双美目深深地看了沈九歌一眼,然后提了罗裙,正襟危坐到瑶琴侧,纤指轻挑。弹起一曲《忆江南》,沈九歌闭上双眸,听着那柔美和煦的曲子,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江南一带的美好风光。感觉恬静而美好。
正自陶醉间,琴声忽止。沈九歌静待琴声再度响起。耳边响起的却是柳依依的莺声燕语:“沈公子,依依听闻宁郎您才高八斗。琴棋书画艺无不精通,若不嫌依依粗鄙,不知可愿点指依依一二,令依依有幸聆听仙音。或是依依弹奏,公子吹箫唱和一曲,也不枉这良景吉日。”
沈九歌正想拒绝,却见那柳依依眼中一片赤红,竟是一番要与自己拼杀技艺的意思。原是那千里竟一直呆看自己,难道这柳依依是因妒成恨了?
沈九歌不由得在座位上动了动。
哎呀,小样。你当我是在跟你抢情郎的么?居然为难起我来。你欺负我们现代没人吗?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微微一笑:“抚琴这技艺沈九自是不如姑娘。也就不必了,如此良景吉日岂能辜负。本公子自是要吹箫奉陪。不过,今日本公子出门之时并不带那物什来。不如用片树叶代吧。
莲儿,去画舫的柳树那边给爷我摘片柳树叶来。今日爷我心情好,就用树叶来给柳姑娘伴奏一番。
啊!听闻沈九歌竟要用树叶给自己的伴奏,那柳依依不由得一阵呆傻。宁千里亦是瞪圆了眼睛。如不是技艺高到一定程度,她又怎能用片小小的树叶吹奏出音乐来?
莲儿闻听自家小姐要大显神通。果真听话地去树上采来一片柳叶来。沈九歌用胖胖的红酥手指拈住树叶的两端;用口水将树叶抿湿。然后,用树叶上边缘接触上嘴唇;然后轻轻吹动。那片小小的绿叶竟在她的唇畔发出清越的声音。
柳依依呆呆的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沈久歌却神态自若地抬首对她言道:“柳姑娘,请。”
柳依依这才缓过神来,坐在琴旁,轻挑琴弦。由于心中有事,竟然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一整曲下来,却一直是沈九歌吹的树叶掌控整个局面。待到那袅袅乐声终止。对在的游船上竟有不少客人拍掌叫好。
湖州第一才子宁千里聆听着那如天宛若天籁般的脆嫩,婉转的树叶吹成的曲调,不觉心迷神醉。待到沈九歌一曲终了有一会儿,他才自沉迷中惊醒。他自幼曾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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