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素若菊 (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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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若菊 (女尊)-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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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温柔地看向爹,只轻笑着摇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爹爹上前替她抚背顺气,咳意稍平,她顺势握住爹的手腕,两人相视一眼后,对我说道:“与其战战兢兢,每日为不可预知和控制的事情愁眉苦脸,爹和娘倒反而更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爹娘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彼时的快乐幸福而今成为无尽地悔恨与痛楚,我宁愿永远没有听到过这句话,我宁愿一辈子不习兵法、没有好奇,我宁愿此生从未遇见过……她。
  劫数。
  见汝,误终生……
  我向娘禀明心意,她面色不佳地沉思蹙眉,咳嗽半晌后,方苦笑道:“瑾儿,你倒真给为娘出了个难题。”
  我明白,兵权,一直是我诸葛家的大忌,帝皇逆鳞绝不可触,若李慕然是沿袭爵位的继承人,那不用娘多说一句,我自会离得她远远的,只盼今生再没有任何交集,可……她不是。
  她是闲坐街头、衣衫褴褛、气定神闲的李慕然,她是秉性正直、偶尔有些小促狭的李慕然,她是个被家族放弃、却靠着自己流血拼杀一步步重新爬上来的李慕然,她是我认识了五年多,引为知己良朋,不知不觉间竟情根深种的李慕然!
  ——我,无法放手。也,绝不放手!
  任性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被李舒庆招见,我含笑饮下那碗让人断子绝孙的“绝育汤”。
  好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好一个关心女儿性命前程、家族兴衰的好母亲!
  从此,诸葛家血脉断绝,“战神”一词成为绝响,太多长久来寤寐难安、如芒刺在背的人可以大松一口气了。
  而我,嗬,只不过,再也无法得知当一个父亲是如何的滋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遑论是如此显达世家……我会看着妻主迎娶其他侧室,为她诞下麟儿、延续血脉……我会和其他男子一起称兄道弟、亲亲热热、共同侍奉妻主……
  我一步步稳稳迈出李府,背脊挺直、步履从容……自觉此生从未花过全副心力于走路上。
  在街上遇见着急赶回来,一头汗水、满面尘土,快速从马背上跳下来的未来妻主时,我还很温柔很自然地朝她笑了笑。
  “你母亲同意我们的亲事了。”多好……
  她似是惊喜坏了,呆呆站了一会儿后,猛得紧紧握住我的双手,目中迸发出灼热的狂喜与炫目的光彩:“瑾儿,你在颤?”
  “嗯?……噢,高兴。”我高兴……
  ********
  回到家中,爹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打完了便又心疼地骂我傻,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他哭,这一次却被他的眼泪震住了。
  而娘说:“你既选了这条路,就别后悔地走下去吧,顺心就好。”
  “嗯。”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证明李舒庆是真的准备让你进门。”
  “嗯。”
  “傻孩子,诸葛家本就是前朝遗物,早该随之作古了。只不过娘贪生怕死,想拖着这破败的身子再多看这花花世界几年,再多陪陪你们父子几日……”
  “……嗯。”
  “去吧,让你爹帮着好好准备准备,我诸葛家要风风光光把儿子嫁出门。”
  “娘,爹。”
  “嗯?”
  “我不后悔。”
  “……那就好。”
  **********
  言犹在耳,物非人非。
  我再也不愿去回忆成亲那晚及至后来发生的种种种种,即便它们日后夜夜入我梦中,一刻不得安宁。
  贬入贱籍,发配流放,途经菜市口出城的时候,我坐在囚车里,木然看着地面上大片大片干涸的刺目殷红,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凝散不去的血腥味,耳边有人在说及前两日诸葛一家及其旧部被集体砍头的惨状,我只觉中人欲呕,即便腹中数日粒米未进,却是吐得撕心裂肺、昏天暗地……
  车行数十日,有强盗来袭,却是见人就杀,我浑浑噩噩,闭目等死,心中一个声音冷笑不休:终是来了,能忍这许多时日,真不愧是成大事者!
  耳边“哐当”一声,却是有人斩断锁链,于刀光剑影中救我出去,可她们只有两人,势单力孤,只打开牢笼,让我独自逃生,便又转身挥剑迎向来袭众人。
  我呆坐片刻,只觉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但想及病弱睿智的娘亲、坚韧要强的爹爹,以及那诸多疼我入骨的婆姨叔伯……如今都已化为一腔热血、满堆尸身……
  ——嗬,诸葛瑾,你,有何面目去见他们?
  我跌跌撞撞逃出那里,浑然不觉衣衫褴褛、乱发披散,在野地里躲了几日,终是支持不住昏睡过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捆绑结实,如猪崽般搬运上山。
  原是刚脱虎口,又入狼窝。
  我成了一群山贼的木头玩物。玩腻了,也就扔到秦楼楚馆换两个酒钱。
  我从未想过此生还会再见到……她。
  我恨她!
  我当然恨她!
  若不然,该如何解释两年来,我无数无数次想起她时,如行尸走肉般的麻木里,突生出一股切齿冲动,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恨得连整个心脏都几乎皱缩起来。
  ——我要让她痛!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深深攫住了我,令我振奋、令我着迷……
  品鉴大会上,看到她震惊、痴迷、狂喜又痛不欲生的眼神……
  我想,我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左胸腔内还是这么痛,沉沉的、闷闷的、甚至比以前尖锐鲜明得多?
  ——李慕然,你走开,离得我远远地,远远地……
  我诸葛瑾一辈子没求过任何人,只请你……放手!
  六十二 。。。
  邹衍一直很奇怪,那位曾被小五称作“一”的女杀手特意指出“小五很纯粹”是什么意思。如今相处近一个月,她算是明白过来,这娃哪是什么纯粹,简直就一野生生物。没有是非观念,没有善恶之别,全靠本能和直觉生存,天真而又残忍。
  他对邹家一家人,由原来的警戒防备到如今渐渐习惯,特别是麟儿和心素两人,偶尔还能和他平和地交谈几句。
  他无父无母,从小便在组织里长大,每日除了练武就是相互厮杀,胜者取代败者的地位,败者则只有死路一条。他运气不错,一路下来,虽然几次差点丧命,但总算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干掉了对手。这次受伤就是因为排名第六的‘六’找到了他,她一击之下,偷袭成功,他则勉力逃亡,后来碰到了来寻找他的“一”,按照规定,第三人是不可插手干涉组织内部排名厮杀的,但“一”却违反了规定,不但救了他把他藏到邹衍家,还跑去将追杀的小六引往别处……
  邹衍窘了,原来他们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屈服淫威,收留了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物。
  “我说,你把这些都说出来,就不怕我们会赶你走?”她半是惊讶半是好奇,还带着浓浓地后怕庆幸。
  “……”好吧,人家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擦拭剑身,压根儿就没理她。
  “心素。”邹衍跟自家夫郎求救。
  “咳……小五,你为什么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呢?”贤惠夫君会意。
  “你问的。”简简单单三个字,小五继续不疾不徐地擦剑。
  “那若是‘六’找过来……”心素循循善诱道。
  “我会把她杀了。”就像是在说“今晚天气很好”,小五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你的伤……”
  “好了。”小五抬手挽了两个剑花,还剑入鞘。
  “这样你不就可以离开了?”邹衍雀跃地插嘴。
  小五终于施舍了一个淡漠的眼神给邹家家主,开了金口道:“一让我在这等她。”顿了顿,续道,“若你要赶我走,我就先杀了你。”
  “……”邹衍口吐白沫,吐血三升,表示与非正常人类果然无法交流。
  回到屋里,某人正想抓着自家夫郎,好好教育他要与异类保持距离,以免影响胎教。
  刑心素微皱着眉头,拉着她坐到了桌子旁。
  “妻主。”他若有所思地开口。
  “嗯?”见男人认真,邹衍也不禁收起了戏谑的情绪。
  “有件事我稍微觉得奇怪,那个叫‘一’的女人似乎……有些古怪。”
  “噢?”知道心素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邹衍认真聆听。
  “小五说过,‘一’送他来之前,曾让他安心待在我们家,还说有机会可以学学针织料理……他一个以暗杀为职业的男子,为何那女人会这么交代?……而且,她让他不管听到任何风声都不要露面,尽量隐蔽自己,不要做任何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事情……这似乎……”
  “似乎很不合常理?”邹衍握住男人交握的双手,安抚道,“确实有些奇怪,但这与我们无关,不是吗?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会不会给我们家带来危险?说实话,收留他本就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若不是看在他曾经护卫过我们家的份上,即便利刃加身,我也绝不会答应留他养伤。不过要是他的存在会威胁到你、麟儿还是爹你们中的任何一人,我宁愿……做个忘恩负义之徒。”
  刑心素的目光柔和下来,无奈中夹着一点甜蜜,反手抓住女人的手腕,带着一丝嗔意轻道:“瞧你!说得什么,连忘恩负义都跑出来了。”低叹一声,他语带怜意,唏嘘道,“小五也是个可怜人,吃了那么多的苦,见惯了血腥黑暗,一颗心却仍如赤子般透亮……他就像个孩子,只要有人对他一分好,便会还其百倍……”
  “看样子,心素喜欢他?”邹衍走过去搂住男人往软榻走去。
  “嗯。”刑心素起身,“小时候很想要这么个乖乖的弟弟。可是二弟出生后,二爹连见也不愿让我见一面……”
  “弟弟啊……也好。”邹衍轻声嘟囔,也不知好些什么。
  自从那日过后,心素隐约觉得自家妻主对小五的态度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防备或许依旧,可那种对陌生人的疏离与隔阂却是淡了许多。小五起先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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