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 郭络罗·雪霏》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清穿 郭络罗·雪霏- 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第一章: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木兰围场之二:狼羊之论

    我骑马漫步在草原上,落日圆融,碧草化金。

    远远的地平线处,不时现出几个人影,又渐渐消失,都是些正在秋狝的人。而我远离那争夺的尘嚣,独自享受草原的落日。

    木兰围场的九月,牧草微凋,却仍能淹没马蹄。青骓马儿缓缓地散着步,一点儿声响也无。好几里外的号角声、火枪声传到这里,倒像几声闷闷的雷鸣。不时有惊慌的野鹿、野兔钻出来,想必是九死一生地从包围网中逃脱出来的,见到青骓马居然悠然自得地信步漫游,愣愣地停下张望,又忽地跑远了。

    “格格好兴致。”几声响亮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说话的那人随即到了我眼前。

    “四阿哥金安。”我懒洋洋地打招呼,心还沉浸在草原的世界里,甚至不愿费力装出迎合的微笑来,坦然自若地面对着他。

    他的脸色居然也是放松的,全没有承乾宫夜送不速之客时的冷漠和警惕。我观察人的心情一向注意看唇线和双手:若是唇线自然舒展,手掌既不握拳也不躁动,那他的心情一定很轻松。而此刻的眼前人,正符合以上两点。

    “格格看什么?”

    “落日。”

    “这很好。”

    “什么?”

    “看落日很好。”

    “哦?”

    “在众女眷皆忙着观猎的时候一人欣赏落日,我说这很好。”

    “那四阿哥又为何在众男儿忙于围猎的时候离开呢?难道也是为了欣赏落日。”

    “不。我是在等一样东西。”

    “什么?”

    “从围猎圈里逃出来的狼。”

    “以逸待劳,”我了然的一笑,“从最优秀的满洲勇士手下逃脱的狼,想必已经精疲力竭,四阿哥打算坐收渔人之利?”

    “不,我是为了欣赏它,如同格格欣赏落日一样。”

    “怎么讲?”

    “狼是草原的灵魂,而落日,恕胤禛直言,不过是草原的点缀罢了。”

    “只听闻羊是草原的珍宝,却从未听过狼为草原之魂的说法。”

    “想必格格不甚精通蒙文。”

    “雪霏的确不懂蒙语,愿闻其详。”

    “有首蒙古牧谣唱道: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心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这个世上,大多数人往往都哀悯羊的命运,而难以理解狼的坚韧。因为他们自己本质上也是羊,正所谓惺惺相惜。”

    “你却能欣赏狼的坚韧?”

    “狼是群居的动物,狼群中只有首领夫妇孕育的幼崽有机会被哺育。而小狼崽进食时若争抢不过兄弟姐妹,父母也绝不怜悯,他们只会留下最出色的继承人,而不是最可怜的。存活下来的狼崽成年后成为了草原的王:有了狼,羊才会聚合成群,而不是漫无目标。有了狼,羊群才会每日奔走迁徙,而不是坐享美食、滋生疫病。有了狼,羊才不会肆无忌惮的繁衍,吃秃了草原的青草。所以我说,狼是草原的灵魂。”

    “四阿哥尊敬狼?”

    “对。适者生存。这正是我会对德母妃出言不逊的原因。”

    “原来你早知道。”

    “当德母妃推开大殿的门,我已看见了你的衣角。”

    “像狼一样锐利的眼神。”

    “你可以这么说。”

    “那你不点破?”

    “有时看看独角戏也是好的,何况,你演得不错,我最后也不免入戏了。”

    “多谢夸奖。”

    “只是,你为何不收下我的礼物呢?它们一个是你遗落的道具,另一个是我赔偿给你的损失。”

    “雪霏资质鲁钝,当时未能悟出您的意思。”

    “现在明白也不晚。只可惜宫鞋不在身边,这样,你先收下它吧。”一方手绢坠在了青骓马的鬃毛上。

    “好。”

    “那我们就此别过,我要去别处找找,有没有我想看的东西。”

    “祝四阿哥得偿所愿。”

    “我会的,哦,且慢,我有没有跟你说,我觉得你像什么?”

    “四阿哥既把这世上的人划为了狼和羊,雪霏想必是您眼里的绵羊。”

    “不对,你是一只黄羚。”

    说完,他勒马绝尘而去。

    

第一章: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木兰围场之三:黄鹄论志,细君解忧

    沮丧地坐在马背上。青骓马也仿佛和主人心有戚戚焉,低头默默嚼草,一声不吭。

    自尊心被深深挫伤,还是出娘胎来的第一次。

    是的,我从不自负:这不仅因为礼教要求女子谦恭自制,更因为我承袭了外祖父母的性格,惯于将骄傲深深地埋在骨子里,而非发诸形外,表现为可鄙的傲慢和浅浮。内在的骄傲不同于对高贵的血统的自持,亦非源自众人的宠爱带来的优越感,而是由内而外的对自己的信心和对未知的人事的把握。而今天,这种信心和把握却被轻易打破了,事实上,在严格的汉学教育之下,不仅不懂蒙文;更有甚者,身为满洲格格却既不了解狼,更是闻所未闻“黄羚”。但是真正刺痛我的,并非这一点点的“无知”,而是自己“自矜聪颖过人”反被人轻易看出,并且毫不留情地加以嘲讽;还有那话锋里隐藏的不祥暗示……

    匆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无论来者是谁,我都不想见了,此刻的脸色恐怕很难看,不冲撞了来人也会撂下个不快。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打定主意佯装赶回营寨,利索地拉起缰绳,就要往前,孰料,青骓马习惯了它主人的气定神闲,一时反应不及,尚未迈开腿儿,已被来人赶至。

    “格格!”是那个清澄明净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见八阿哥正笑容明朗地望向我。也许是故意要出出闷气,更也许是知道眼前的八阿哥不会介意我失礼,我气鼓鼓地说:“什么事?”

    “胤禩是特意过来谢格格的。”

    “谢我?”我有些糊涂,忽然瞥见眼前人右手拇指上纯白的羊脂玉扳指,总算记起今早围猎开始前八阿哥鹤立鸡群的抢眼表现,抢先说道:“是雪霏该恭喜您呢,今儿个得了皇上的赏赐。”

    不等八阿哥开口,我接着连珠炮似的问:“黄羚是什么?”

    八阿哥明显一愣,顿了顿,疑惑不解地看看我,还是迟疑地开了口:“格格指的是草原上的黄羚么?”

    “自然。”

    “黄羚是种羚羊,体态纤瘦优美,毛色浅黄。羊角的形状很奇特,像……”八阿哥字斟句酌地想着,慢慢地说:“嗯,像格格家府里的西洋竖琴状,尾巴很短……”

    “不是问这个,”我又不耐烦地打断他,“说说看,黄羚什么特点?”

    “原来格格是想知道这个。”八阿哥如释重负,声音终于不再生涩:“黄羚非常聪颖灵活,奔跑起来急如旋风,蒙古人俗话说‘黄羚窜一窜,马跑一身汗’。它可以算是草原上跑得最快的动物了,连野狼都追不上。”

    “这么说它没有天敌咯?”

    “几乎没有。”

    我半天不再说话,心里不停地琢磨:拿我比黄羚,那人究竟想着什么?

    “格格,”八阿哥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其实胤禩过来是想谢谢您的,今天清早,亏了格格鼓励,胤禩才头一回有勇气在皇阿玛面前堂堂正正地说话。”

    “唔,”我仍心不在焉,目光涣散地投向天边,“咦,八阿哥,你一向很聪敏,见解又卓尔不群,你倒是帮雪霏想想看,草原的灵魂究竟是什么?”

    “这个嘛,当然是……”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声音异常肯定,一下子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他却又忽然顿住,声音缓了下来,“据胤禩所知……”

    我紧紧盯着他的嘴巴,紧张得眼睛一眨不眨,只听八阿哥不紧不慢,一字一顿的说:“草原的灵魂,当——然——是——草。”

    看着他那么严肃的样子,却说出这么一句强词夺理的话,我忍不住噗哧一笑。

    “格格不信?马牛羊哪一个不吃草,狼豹虎哪一个不依赖马牛羊而活?它们又有哪一个死后又不化成草肥?唯有草,年年春风吹又生,绵绵不绝,滋养万物。草原的灵魂不是草,还会是什么?”

    “你说的很对。”我嗤嗤地笑着,之前那个人带来的心理阴翳魔咒被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吹散,预言般的不详魔咒也毫无悬念地解除了。

    八阿哥干脆翻身下马,继而出乎意料地仰面躺在了草原上,做出伸懒腰状,轻松快活地说:“格格要不要也躺下试试?草原的草不同于咱们紫禁城花圃里的杂草,很是松软舒适呢。”

    “好。”

    我躺在了青骓马脚下。

    天空之下,草原之上,不远不近地躺着两个身着正蓝旗铠甲的少年。

    “舒服么?”始作俑者得意地问。

    “嗯。软绵绵的,又有点儿清清的草泽香味儿。”

    “那格格也相信草是草原之魂了吧?”

    “我信了。”

    我们的对话越来越少,累了一天,一旦躺在软绵绵的草垫子上,就昏昏欲睡了。

    “嘎嘎~”“赫~赫”,高远的天际传来纷乱的雁鸣声和群雁翅膀扑扇声,我睁开已经困倦的眼帘:“哦,鸿雁!”

    一群灰褐色的鸿雁穿过云朵,飞翔而来,灰亮羽毛在落日余晖之下泛着点点光彩。似乎是缱绻着不愿离去,二十来只鸿雁排成“弓”形,盘旋着飞转,久久徘徊,不住地哀鸣。

    “草原真美啊,大雁都不舍得离去呢。”我推推身边人,说。

    “嗯,想不到草原雁过竟是这样哀婉,想必今日的秋狝射落了它们的伙伴……”

    “才不是呢,它们就是舍不得草原,才不肯走的。”

    “好好,就依格格的。”

    “古代的昭君真傻啊,草原这么美,大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