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 郭络罗·雪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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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 郭络罗·雪霏-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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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怒形于颜色。

    我不禁跟胤禩耳语:“年轻女子最好便是天然去雕饰,其实上了年纪的又何尝不是?依我看,今日五位母妃,虽各有千秋,还是咱们额娘最美。”我们俩朝额娘们亲密地微笑,姑姑、惠额娘、良额娘也含笑对我们示意,其中,良额娘的眼光尤为关切温情,她脉脉地看着胤禩和我,眉眼间全是欣慰。

    我说:“额娘的气色真好,想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胤禩的眼中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道:“霏儿,今儿是我这么些日子来最快活的一天。”我说:“爷,霏儿也很开心呢。”

    快开席了,康熙环视下座,脸上浮现慈爱的神情,道:“弘皙,你怎么能混坐在一干皇孙中,过来,到皇爷爷身边来。”

    七岁的弘皙是太子长子,他正跟大阿哥、三阿哥和五阿哥家的几位堂兄弟掰着拳,听见皇祖父呼唤,忙乐颠颠地溜过去了。

    康熙不等弘皙近前,便亲自离座,将弘皙抱在怀里,道:“乖孙孙,几个月没见,又高了这么多,再过两年,皇爷爷都抱不动咯!”

    宴席中,康熙一直搂着弘皙坐着,祖孙俩其乐融融,小弘皙还不时地夹一块点心喂皇祖,皇上都乐呵呵地吃了。

    我悄悄地看身边的叔伯们,因为皇上暗示寻常皇孙们没有资格和弘皙同坐,三阿哥和五阿哥都坠了颜面,颇有些郁郁,又不能显出来,只好强颜欢笑地进着膳。大阿哥脸上的忿忿之色一览无余,低声呵斥幼子们:“没眼色的小东西,谁让你们攀高台盘了?丢人现眼!”

    酒宴之后,便是内廷戏子们贡戏了,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弘皙竟然再三嚷嚷着要坐回原位,好和堂兄弟们一齐看戏。胤俄憨笑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嘻,这么个呆瓜,也好意思充嫡皇孙。”

    表哥开玩笑道:“阿斗么,许是不假——不过再呆也不及呆石头。”

    “呆石头”是老十儿时的绰号,胤俄立时怒了,一拳砸在表哥肩上,我忙打圆场:“快别闹腾了,皇阿玛抱着弘皙过来了。”

    康熙笑容可掬地将宝贝孙子放下,又叮嘱他一番话,方才离身。目光随意地扫过一众皇孙,漫不经心地说:“老八家还没有添阿哥么?”

    胤禩忙道:“回禀父皇,儿臣尚未有此福气。”

    康熙并不看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朝着皇妃们的方向说:“你们做额娘的,也该教导教导,八福晋在新府邸里牝鸡司晨也就罢了,听说竟连朕去年赐个侧室给胤禩,都闹得阖府不宁,把个好好的哥儿折腾掉了……宜妃,你亲手带大的孩子,这点妇道都不知么?”

    惠额娘、良额娘都花容失色,姑姑更是低眉敛手,不敢出一言以复。

    我的心里忽然像被剜了一刀似的,猛地停住了跳动,生疼生疼地,怔怔地看向皇上的背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机械地跪下待罪。眼前忽然混沌成一片,水渍就模糊了双眼,戏台上的音响彷佛悄然静寂,又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四面八方地雨水劈头盖脸地打来,容不得我呼吸思想。

    耳边再听见声音时,已是胤禩的辩白声:“……想来皇阿玛一时听差了也是有的。儿臣的福晋向来称顺舅姑、和睦妯娌,长辈们常称道其贤淑恭顺。”

    康熙也不多言语,道:“新年打头,战战兢兢地作甚,起来听戏。”

    这才注意道,胤禩竟也跪着了,我心里一难受,眼泪就憋不住了,滚落在手腕上,灼痛不已。

    看戏的时候,耳畔听见地都是刚刚皇上的话,大节下的,又不敢哭,死死地掐着手心。涂着丹蔻的指尖本来已经留到了三四寸长,竟齐根儿掐断了,滴下血珠来也不觉得。

    胤禩看到了,忙握住我的手,心疼地道:“瞎想什么呢,快别动。”我心下难受,只是轻轻地摇着头:“没什么的。爷好生听戏吧,别管我。让长辈们看见了,又是个罪过儿。”

    表哥劝慰道:“霏儿,皇阿玛的心思我们还不明白?众戏子在台上演戏,皇阿玛在台下演戏:整个晚宴,无非是长胤礽的志气,灭众兄弟的气势罢了。并非真的想说你什么,你甭往心里去。”

    胤俄也道:“就是就是,连我呆石头都晓得,皇阿玛意在言外呢!哼,找碴儿也该挑我们大男人的错儿,寻个弱女子的不是,真……”胤禩忙回过头去重重地瞪了胤俄一眼,他方不做声了。

    辞别各位长辈的时候,康熙彷佛已经淡忘了方才的不快,并未见得特别亲热,也没有特别冷漠。太后和诸位母妃们都轻声劝慰了几句。良额娘对我说:“霏儿,额娘心里知道你的好……过两日进宫里来,教教额娘怎么打叶子牌,成么?”我感激地看着她:“谢额娘。”“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话儿。”

    回宫的路上,我蜷缩在胤禩怀里,几乎哭成了泪人儿。

    “霏儿,别难受了。”他劝道。

    “今天的没脸是小事,往后的性命之虞可怎么好呢。爷,别与太子斗了……”我攀着他的脖颈儿,连声央求着:“今儿午宴上的情形,霏儿看在眼里,心惊肉跳的。太子是储君,将来的主子,得罪了他哪有活路啊。”

    “霏儿,你说什么呢?胤禩堂堂男儿,连妻小都护持不了吗?”

    “爷,你听霏儿说。从小,我就知道皇阿玛独宠太子,哪怕是姑姑的生辰,只要听说太子有点儿不舒服,他就立刻转驾毓庆宫。他说最喜欢姑姑,却给不了姑姑皇后的名份,就为着怕太子不舒心。可见太子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是坚若磐石、不可动摇的。你看如今,咱们惹着太子爷什么了,可他连番算计在先,皇阿玛出面弹压于后,若是再斗下去,不要说改朝换代之后没有生路,只怕眼前都不舒坦……”

    “叫你受委屈了。”

    “爷,你答应我,从今往后,再不跟太子争锋了。”

    “我答应。”他郑重承诺。又柔声道:“哭累了就小睡会儿吧,到家我唤你。”

    “唔。”

    整整两年的时光风平浪静地过去了。胤禩真的化干戈为玉帛,每日沉稳地做事,韬光养晦。这份踏实为他赢得了朝内外的美誉,“八贤王”之名已成为了朝野的共识。胤禟、胤俄也很安分,虽常来做客,却再没听见他们和太子党有什么厉害冲突。我的心渐渐放下了。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

    午宴过后,我在宁寿宫里陪着妃娘娘们打叶子牌。

    丫鬟拂琴走近:“爷刚从府里把福晋常用的小手炉捎过来了,福晋暖暖手吧。”

    我还没言语,诸位额娘们先笑了:“都说老八疼媳妇儿,果不其然。”

    我脸色微红,轻叱拂琴道:“这么轻狂,宫里还能短了手炉不成,眼巴巴地从家里拿来。”

    拂琴却不解意,委屈地回禀:“贝勒爷说,福晋闻不惯宁寿宫手炉的麝香重味儿,特意回府取来您喜欢的。”

    我更窘了,原本浅浅的红晕散漫开来,满脸羞红。

    德妃娘娘道:“八阿哥快做阿玛了,紧张些也是应该的。”复又问:“几时生呢?”

    良额娘回答:“太医说约莫在五月底。”

    惠额娘:“这两年,胤禟、胤俄接二连三地传喜讯,我忒担心你们,幸而有了。”

    姑姑:“胤禟那边连生了俩丫头,我正怄心呢,你又来撩拨火儿。”

    惠额娘:“有什么啊,就你偏心眼儿。”

    姑姑拍拍我的手:“好闺女,你可得拿稳了主意,这一胞要生个阿哥才好。”

    我嗫嚅着不知从何说起,看见枕书拎着一只食盒儿过来了:“贝勒爷吩咐奴婢,福晋下半晌要用些果蔬和糯米粥,刚刚请宁寿宫的嬷嬷们做好了,您尝尝。”

    额娘们都笑得掌不住了,道:“罢罢罢,你且过去进些饮食吧,没得叫老八心疼,饿着了他的小宝宝。”

    姑姑吩咐道:“你也不必过来伺候了,且靠在暖炕上歇一歇吧,看牌耗精神的,你身子重,多休养。”

    

第二卷:风雨如晦,命途多舛。岁月静好,及尔偕老。 企盼

    转眼,已经到了四月末。

    福全伯父偶感风寒,引起了肺闭咳喘,病情日益沉重。胤禩很是忧心,日日晨昏定省,可惜事与愿违,老亲王的病总不见起色。康熙临幸了裕亲王府,期待老哥哥能挺过这一关。据说兄弟俩促膝长谈了三个时辰,皇上才垂泪而别。

    晚间,我在屋子里做着针线,听见胤禩回来了。因为探过病人,他总要先在小间里更衣盥洗一番才进来。待他笑着坐到我身边时,我问:“爷,这身衣裳还合身么?”

    胤禩穿着我亲手缝制的双龙出海的泥金色长衫,也不直言,耳朵贴近我腹部,轻声昵语道:“乖宝宝,你额娘问我喜不喜欢她绣的衣裳呢,你说阿玛该怎么回?”复又装出奶声奶气地口吻:“阿玛,额娘是个凶巴巴的河东狮,您要是说实话,孩儿肯定遭殃,您还是勉为其难,哄她高兴吧……”话音未落,我已经笑弯了腰:“爷,你自己贫嘴,还想带坏了孩子!”

    胤禩道:“孩子不就该像阿玛吗?哪里用得着带。”

    我说:“要是个格格,也这么嬉皮笑脸,将来可怎么出阁。”

    “福晋放心,就凭她额娘的美貌,她一准儿青出于蓝。将来争着抢着做我女婿的贵公子只怕要排到德胜门外呢。”

    “爷,若真是格格可怎么好呢?姑姑从新年里就关照生个阿哥,惠额娘也盼得紧。可这孩子一直稳稳当当、不吵不闹地,我总担心……”

    “若是格格,给霏儿做贴心的小棉袄不是很好么?爷这话可撂在前头了,你要是斗胆偏心眼儿,冷待了我的宝贝女儿,可别怪爷生气!”胤禩板起脸来“威胁”道。

    我立时安心了,道:“不与你贫了,油嘴滑舌的,总叫我落下风。哦,伯父的病势如何?皇上今儿又亲临探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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