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被他托起,绝颜只得看着他。毕竟在她的计划里,他既不是她的敌人,也不是她的盟友。她只打算和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各行其道,互不干涉。为了达成这一点,她不介意演演戏,说说谎。
但是,这场戏的效果似乎太好了,好到超乎她的意料,超出她的需要。寒诀像是换了个人,不仅柔声向她道歉,而且她还发现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灼热,热得令她心慌,热得令她从刚才的谈话中醒悟,今夜,不仅是他们摊牌的日子,而且——还是他们俩的洞房花烛夜。
初时的不安袭上心头,正想说点什么,寒诀已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天地一阵旋转,绝颜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还未睁开眼,寒诀已重重吻上她的唇。
他越吻越深,唇舌交缠间,绝颜的呼吸急促起来,伸手想去推开寒诀,寒诀却先一步推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又看见临风亲,真的很高兴呢。:)谢谢青鸟的关心和体谅,还有浮云亲的贺图,我已经看到了,在这里道一声谢,图我可要把它收走啦。非常喜欢里面的色彩和背景,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人物。^_^
第四十三章 求之不得求不得(上)
绝颜诧异的望着他,烛光的映照下,他脸色煞白,一手紧紧按住胸口,目光在桌上的酒壶和绝颜之间游移,话中满是不可置信:“酒……合卺酒……你”
绝颜心里更加震惊,目光无意落到他捂住胸口的那只手上,神色也不由得一变。那只手的指甲已经全都变成了紫黑色。
难道寒诀中了毒?他怀疑酒里有毒,可如果真的按他所说是中了酒里的毒,为何自己还能好好的安然无恙?
寒诀忍着胸口不断泛起的闷痛,脑子里就像有几十把小锤子在敲个不停。靠着仅存的一线清明,他知道一定是那壶合卺酒出了问题。碰过那壶酒的人不多……他的目光投向绝颜,心中不禁一片晦暗,他知道颜儿并不喜欢自己,也许还另有心上人,却没想到她会作出新婚之夜在合卺酒中投毒的事情。难道说她对自己真的没有丝毫好感,甚至怀恨到想在洞房花烛夜置自己于死地?
看着寒诀青白的面色,绝颜的心直往下沉去,一个可怕的猜测闯入她的脑海,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事实……
尽管难以置信,但在事实面前,她也只有选择相信——凌卿意,她到底还是下手了。
只不过她要毒害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寒诀。
一旦确定了这个事实,余下的事情就很好推测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在酒里下了毒,想要在新婚夜毒死寒诀,以泄心头之恨。
可是,凌卿意没有理由坐视自己安然无恙啊。绝颜陷入沉思,看来,凌卿意布的局一定不止这么简单,而且,她始终难以相信凌卿意能狠下心毒死寒诀……
“原来你这么恨我……”寒诀半靠在墙上,惨笑道。初时的剧烈痛苦似乎已经过去,现在他反倒觉得体内的毒素缓和了一些。只是不知这是余光返照还是下一轮痛苦的缓和?
“不是我。”绝颜更快的截住他的话头,语气平淡的不像在替自己做辩护。寒诀看着她的眼睛,两人对视片刻,寒诀的脸上突然浮起自嘲般的笑容。
“我知道了。”
“知道?你知道中了什么毒了?”此刻绝颜已不及细想其它,只想赶紧替他解毒。
寒诀点了点头,又伸手探了探自己的脉息,看向绝颜,眼里的讽意更深:“是我自己服的毒。”
“你还是不相信我。”绝颜的声音里有些发沉。
寒诀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你误会了。如果真的是你下毒的话,那么为了逃出宫就应该用速战速决的毒药才对,怎么可能还让我有说话的时间?这毒,的确是我自己服下的。”
绝颜觉得自己越听越糊涂了,在对话中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不得要领的时刻。他的话里只有一句提醒了她——逃出宫去——凌卿意之所以不毒杀她,原来是为了让她背上毒害皇子的罪名。
果然是更有效果的手段,比直接毒死她要好得多。
“这毒是我从小开始每天服下的。”看出她的疑惑,寒诀解释道。
她恍然大悟,听闻皇室子弟为了防止中毒,从小就开始服用微量的毒素,这样一来就不容易中毒。她虽然听说过,一时却没想起来。凌卿意自然熟知这些,她在酒里下的一定是些无毒的物质,所她没有中毒。但是这药却有能令人体内之前服下的毒素迅速聚集的功效。他从小开始每天服用,天长日久,体内的毒素一旦聚集起来,那可真是非同小可。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烛光下寒诀的面容看上去更加苍白,脸上却仍旧挂着笑容。绝颜的声音里不禁带上了一丝着急的色彩。
“既然知道中的是什么毒,那该怎么解呢?”
“放心,有一个人可以解。”他盯着绝颜,“只不过,要劳你出宫一趟去请他。”
“他在哪儿?”绝颜站起身,顿了一顿,“可是你现在的情形——”
寒诀支撑着说道:“不要紧,这毒虽然来势汹汹,但还可以撑上几个时辰。”说着,他的身体渐渐贴着罗帐滑下,绝颜忙扶他躺下。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听见绝颜着急的呼唤,他像是坠入一片云海,不但身体不复存在,就连意识也在逐渐涣散……
绝颜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发现他只是陷入昏迷,这才略略放了下心。不知为何,看到生死不知昏迷不醒的寒诀,她的心中竟有些发闷,焦急万分。
她明白,当务之急,是找那位精通毒理的人来替寒诀诊治解毒。
该做的事谁都知道,如何实施却是个问题。紫绡已被她留在了宫外联络,菱儿又在外庭。试想本该和新郎在一起的新娘突然孤身出现在外庭,那宫女们一定会议论纷纷。此事惊动的人越少越好,她自然不好出去叫她。如果被人知道二皇子新婚之夜中了毒,那她这个新娘恐怕也很难洗清嫌疑。
她又试了试寒诀的鼻息和脉搏,虽然微弱,却都还平稳。看来他说得不错,这毒虽然发作突然猛烈,总算暂时并无致命的凶险。
这一点让她的心定了定,但在请来医生之前,她也还是不能安心。心念电转,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与其去外庭在众人眼前出现,被认为是形迹可疑;她还不如趁着新房四下无人,自己乔装溜出去请医生。
她看了看沙漏,匆匆脱下喜服,挽起了头发,从箱子里翻出一件深色的衣裙换上,看上去就像一个前来赴宴的普通命妇。听说今夜的宴席通宵达旦,进宫恭贺的夫人小姐又人数众多,虽然说女眷们一般不会逗留到天亮,但现在的时间也还不算太晚,总算没过子时,她应该可以混出宫去。
离开之前,她又俯身看了看寒诀的情况,狠狠心放下了罗帐。
带好出宫的令牌,她急急走出内庭,蹑手蹑脚从外庭后窗的滴水檐下溜过,听到了屋里守夜宫女们的说笑声,于是她把身子伏得更低,猫腰疾步,无声无息的溜了过去。
出了宫门,她不由得庆幸未诀宫位于内城的最外面,和外城仅一墙之隔。也就是说,她只要通过内外皇城之间的那一道宫门,就可以到外城了。
一路疾行,此时她已有些气喘吁吁,看着离宫门越来越近,绝颜停了下来,藏身在一棵雪松之后,一面平稳呼吸,一面察看着宫门的侍卫。蓦地,她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韩至泓。
如果换成别的侍卫,她自信可以蒙混过去,可是,今夜守在这里的侍卫却偏偏是他。
进退两难。想到此刻还身中剧毒的寒诀,绝颜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韩至泓背对着皇宫,立在门前。今夜本不是他的班值,他之所以站在这儿守卫,只是不想去赴一个令他黯然神伤的喜宴。
和平日不同,为了二皇子的大婚,今夜宫中将彻夜欢宴。远远传来一阵阵风吹不散的欢笑声,他仿佛可以看见大殿上觥筹交错齐声恭喜的情景,就连吹过的夜风似乎都夹杂着丝丝酒气。他也不禁渴望起酒来,渴望可以一醉方休忘却所有,就此长醉不醒。反正无论醒着还是醉去,他都见不到她。
正在胡思乱想,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常常在梦中响起的声音。韩至泓身子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缓缓转过身,只见一个穿着深色“一口钟”披风的女子,头戴帽兜,看不清面容,正在出示出宫的腰牌。
心口一窒,他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深色的帽兜下,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容,不是她还有谁?
绝颜本是瞅准了韩至泓背对宫门的时机上前,出示了挂在腰间的腰牌,满以为可以顺利过关。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候,韩至泓竟鬼使神差般的转过了身。事出突然,她也只能呆呆立在原地,看着韩至泓一步步走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至泓犹如处身于梦境,直到确定眼前人就是她,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实还是虚幻。在他心里,惊讶、喜悦、怀疑、担心、满足……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冲出他的喉咙,他几乎要大声疾呼,向她发问,好确定这不是他的幻觉,好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终究没有。
她有心事。初时的激动过去,韩至泓看出此刻她心头有一件十万火急着急去办的事情。这件事令她眉锁愁云,眼神也不复平日的明澈,而是有些沉重。
今日本是她的大喜之日,她本该在未诀宫的洞房里等着二皇子,究竟为了什么事她要在此刻偷偷出宫?
韩至泓的心中也不由得沉重起来。新婚之夜皇妃私自出宫,这简直等于是逃婚,她决不是不知轻重不识大体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绝颜迎风而立,虽说已经立春,夜晚的风吹到脸上还是带着寒意。看着对面的韩至泓,绝颜心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