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茶几上的药记得趁热喝了。”杨玉轩走前提醒道。
屋子里就只剩下阿竹和陈莹，本来就很安静的屋子，此时更是安静得吓人。
阿竹端起了茶几上的药，坐到了床边的小凳子上，“先吃药吧。”
陈莹却好似没听见般，呆呆的看着不远处开了半扇的窗户，阿竹忍不住顺着陈莹的目光看去，并没什么好看的，只是被雪裹了的树枝而已。
阿竹没有做过母亲，所以虽然能够想象陈莹此时一定是痛苦的，可是却也还是没办法体会那种痛究竟是多痛。
“嗯，你不要太伤心了，你和妹夫都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至于那个小妾，你放心，妹夫已经同意处理了，所以……你千万要打起精神来，你要是这么轻易地倒下去了的话，岂不是便宜了别人……”阿竹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自己都感觉这样的安慰实在苍白得很。
大道理谁都懂，可真的遇到了，又有谁能真的理智。
阿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着头沉默。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大姐，我好像明白了你当初为什么一点也不伤心的原因了。”陈莹幽幽地说道。
阿竹忍不住抬起了头，她有些拿不准陈莹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陈莹却只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望着窗户的双眼却流露出回忆，“大姐，你知道吗？我从五岁的时候就喜欢他了，那时候我躲在草丛里看见他关心的问你最近学了些什么，玩了些什么，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他也能这么关心我就好了……可是我知道，不可能的，因为他是大姐你的未婚夫……”
“可是后来，大姐你总是和二表哥还有大哥在一起，却每次都留他一个人呆着，开始的时候，我很生气，觉得大姐实在是太过分了，可是后来，我却觉得这样很好，因为这样的话，他就只能跟我一个人玩了……”
阿竹怔怔的听着，陈莹说得那些事，她好像是有些印象的，可是此时的她却没好意思说出当年杨玉轩会关心她学了些什么并不是出于关心她什么，而是他觉得她整天跟徐义他们凑在一起，有失矜持，而他又觉得她是他将来的媳妇，这些事他有权利管管，所以那段时间他唯一关心的是——她的女戒念完了没有！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这小屁孩太奇葩，也太烦人了，所以便开始躲着杨玉轩，开始的时候她还能不时的看到杨玉轩的突然出现，后来却渐渐的很少见到了，想来那个时候，是因为找到了新的玩伴了吧。
陈莹曾经说过，是她陪了杨玉轩这么多年，这句话其实并没有错的。
“……他说他喜欢知书达礼的女子，所以我就拼命的让自己学习琴棋书画，他喜欢吃甜食，我就到厨房找赵妈妈学了所有赵妈妈会做的点心，他不喜欢女子身上有脂粉的味道，我就再也没用过胭脂，有一次我忍不住抹了一次，结果他整整三天没理过我，所以后来每次我生气了不想见他的时候，我就抹一次胭脂，然后他就会离得远远的了……”
陈莹依旧幽幽地说着她和杨玉轩之间故事，这是阿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了解到陈莹和杨玉轩之间的事，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曾经发生过这么多的事。
陈莹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会做一手拿手的点心，不喜欢擦脂抹粉……原来，都是因为杨玉轩。
阿竹不知道陈莹跟她说这些是为什么，也许只是想找个倾诉的对象，将这些年一直不敢说出口的故事说出来。
可是，即使陈莹脸上露出的是回忆和幸福，她却依旧只能感到凄凉和悲伤。
“对不起，让大姐听我唠叨了。”
“没事。”阿竹牵强的笑笑。
“大姐，”陈莹突然定定的看向了阿竹，脸上的微笑也收了起来，“其实一直都很想对大姐说一句对不起，还有谢谢，谢谢大姐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我知道，在陈府里就只有大姐一个人是真正关心我的，可是我，却抢了你的未婚夫，结果，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
陈莹说着，今天一整天没有落下过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阿竹心里涩涩的，那句如果这么痛苦的话，不如合离了的话险些就要冲出了口。
“大姐，对不起……”
阿竹突然想起上一次见到陈莹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脸上还带着满满羞涩和幸福，那个时候的她可曾想到过今日的光景。
也许每个少年少女都曾经深信过彼此的爱情会如传说中伟大而神圣，可以让跨越所有的阻碍，哪怕被压在十八层地狱，也有勇气坚信终将凌驾于九天。
可是，命运却总是喜欢开玩笑的，时间也总是喜欢把一切改变。
在不知不觉中，也许突然就发现，曾经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快点好起来，好好活下去吧。”沉默良久，阿竹看着陈莹认真道。
“……好。”
☆、第五十六章 所求
在交代完杨玉轩后，徐氏便带着阿竹一行离开了。
陈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依旧静静的看着窗外，小绿走进来，看着不发一眼的陈莹有些担心。
“少夫人……”
“少爷呢？”
“少爷去老夫人院子去了，应该是为了处置柔姨娘的事。”小绿提起这个还是有些高兴的，刚刚少爷和夫人大小姐说的话她也是听到了的，所以她觉得此时少爷去老夫人的院子一定是为了要处置柔姨娘的事，那个柔姨娘实在是太可恶了，就该杖毙了才是。
陈莹闻言却是嘲讽的笑了笑，处置吗？怕是他没这个本事处置，也不想处置。
闭了闭眼，陈莹脸上的恨意闪过，“小绿，你过来，去帮到老夫人的院子里传句话……。”
“是…。少夫人！”小绿望着陈莹不可置信，“为什么？大少爷不是都已经答应了夫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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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夫人院子
杨玉轩跪在大厅中央，低着头一脸颓丧。
杨老夫人坐在正上座，一向慈祥和蔼的面孔此时却是满脸怒气。
在杨夫人身旁站着的是一十六七岁的娇媚女子，此时正伏在一丫鬟身上伤心委屈的啜泣，偶尔抬头，欲语还休的看着下方的杨玉轩，梨花带雨的小脸上满是委屈。
正是柔姨娘。
“你说什么？你要杖毙了柔姨娘？”杨老夫人语气严厉的问道，眼里几欲冒出火来。
“祖母……”杨玉轩低下头。
“你说，是不是你那媳妇说什么了？她怎么这么狠毒！自己没本事没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也就算了，害了咱们杨府一个孙儿还不够，现在居然还想害了咱们杨府另外的孙儿！”
“祖母！”杨玉轩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了杨老夫人，他不明白老夫人怎么会说出如此是非不分的话来，莹儿的孩子……明明，明明就是……
“哎，轩儿”老夫人突然叹了口气，“其实祖母也知道这事是有些委屈了你媳妇，可是当天晚上的事也弄清楚了，一切不过是个意外，柔姨娘也不是故意的，也是你媳妇不小心，更何况，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就是她把柔姨娘的孩子打掉了那没了的孩子也不能回来了不是？更何况她身为咱们杨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就应该为咱们杨家着想，咱们杨家三代单传，与子嗣一事上向来单薄，与杨家来说，最要紧的便是这子嗣一事，她既已经是咱们杨家的人了，就应该为咱们杨家着想，怎么能如此善妒，就为了拈酸吃醋就做出毁咱们杨家子嗣的事来？轩儿啊，这柔姨娘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孩子啊。”
老夫人说着将柔姨娘拉了过来，抚着柔姨娘的手对着下面跪着的孙子说道。
“老夫人……谢老夫人愿意为婢妾做主，”柔姨娘感动的望向了老夫人，遂又一脸委屈的看向了杨玉轩：“夫君，婢妾知道，姐姐的孩子没了，肯定很伤心，为了让姐姐开心，婢妾自是愿意做任何事的，只是……不管怎么样婢妾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它……毕竟是您的骨血，婢妾可以死，但希望夫君不要伤害孩子。”说着，便有低下头啜泣了起来。
“好了，你的心意大家都知道，放心，有老身在，没人敢动你你肚子里的孩子。”
“祖母……”杨玉轩看着老夫人有些为难，又看了看柔姨娘，女子娇弱委屈的啜泣声传来他也不是没有触动的，而且，在刚刚失去过孩子的情况下他确实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孩子，可是一想到如今还躺在床上苍白得毫无生气的妻子，他又实在没办法再做出伤害妻子的决定来。
“祖母，孙儿如今还年轻，孩子的事并不急，而且，即使祖母愿意包庇，柔姨娘害主母失去孩子的事也是事实，这样的事如果孙儿还要姑息的话，这样让莹儿以后如何自处？祖母也说了，莹儿可是咱们杨家以后的当家主母。”
闻言，低下头的柔姨娘脸色一僵。
杨老夫人的脸也是不由得一僵，她没想到她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孙子竟然还要一意孤行，其实自家孙子说得这些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事可是关系到子嗣的大事，这孙子怎么就不能理解她的苦心呢。
柔姨娘悄悄抬眼正看到老夫人的坚定，刚刚因为杨玉轩的话而产生的紧张才不由松了松，果然，不管怎样，老夫人眼里最在乎的还是子嗣，这般想着，眼里却不由闪过一丝嘲讽，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轩儿啊……”
“祖母不要再说了，此时孙儿已经决定了，而且也事先跟岳母保证过了，柔姨娘……不能留！”杨玉轩看着杨老夫人定定的道。
“你……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呀！”老夫人被杨玉轩坚定的态度气得头脑发胀，一手指着杨玉轩，嘴唇颤抖着道。
“老夫人……”柔姨娘赶忙扶住了老夫人，望着杨玉轩是一脸的失望痛心，“夫君，你何必如此气老夫人呢？难道你就非要置婢妾于死地不可，一点也不顾与婢妾的情分吗？如果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