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的耳朵不时动动，尾巴藏在锦袍下，一摇一晃的，偶尔会露出些许雪白尾尖。
身后床榻上的人早已醒了，看她这副摸样心里竟有丝出其不意的欢喜，这是真的她，不用再掩饰躲藏，是真的她。
苏媚璃眨眨黑亮的眼睛，一转身，撞进一副精壮的怀抱。
她低叫一声，忙的稳住身子，避免碰到他的伤处。
夏赢渊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环住，吻着她发顶喃喃道“怎不多睡会？”
突然想起从前，苏媚璃心底一触。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她笑道，“这里很美。”
“你喜欢我们可以在这里长住。”他下巴搁在她头顶，声音慵懒深沉，很好听。
苏媚璃愣了愣，眸色微暗。她轻轻推开他，眼神凝着窗外渐渐清晰的山岚烟霭，似有种说不出的伤痛。“赢渊，我有事想与你说。”
“恩。”他淡淡应了。她终于要说了么……他心底却有丝紧，一时间竟隐隐有种冲动，不想听她说。
“是很久以前的事，有几百年了吧。那时候，我还是小呢。”苏媚璃抚着窗棂，嘴角有丝虚浮的笑意，“我姐姐，叫苏樱宁，是个很美很温柔的女人。”
“狐为万妖之灵，其中又以白狐为佼，千百年来，只有白狐有资格成仙。我们族中，几千年就只有姐姐，夜冥和我是。白狐以帝王之心做铒，达到九十九数，再度过天劫便可成仙。”
夏赢渊身子微微一震，眸底深沉黑暗，看不清神色。
苏媚璃凝了他半晌，又续道“当时的我们一心想着成仙，那段日子，我们努力修炼，努力学得各种妖法。以姐姐成就最高，也最先应劫。妖孽应劫时，会法力全失。”
“离成仙只差一步，她却爱上了一个人，那人很普通，没有显赫的家事，更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说到这，苏媚璃笑了笑，“那时候，我真的很不理解。那样的男人怎配得上姐姐？”
“可是姐姐并不在乎，只是一心一意的跟着他，吃苦受累，却很快乐。那种快乐不像知道即将成仙的迅猛喜悦，而是一种平淡踏实的小幸福，很小很小。”
“下雨，他打伞，总会偏向姐姐这边，衣服湿了半边还傻笑着问姐姐冷不冷。赚了银子，他会带着姐姐四处游玩。难免有饿肚子的时候，他总会哄着姐姐开心，然后变出些什么好吃的给姐姐。姐姐知道，那是他天不亮就给人卖力赚来的钱。但她从不戳穿，也从不用法力去帮他什么。就好像，她与他一样，只是普通人。”
“后来……族里出了变故。长老说天降异象，我会给族群带来灭顶之灾。我被他们抓住，用来祭天。”她话语平静，似乎只是在说别人的事。
“姐姐千里迢迢赶回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夜冥为了救我，以自己做祭，杀了全族。姐姐赶到时只在废墟中救出了青儿。”
“从那天开始，就是噩梦的开始。从前温柔阳光的苏夜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永无止境的阴戾暴虐。姐姐，青儿和我都成为他的目标。”苏媚璃指尖不自觉的拂过胸口猩红的图腾，“后来……”
“姐姐死了，”苏媚璃神色有些恍惚，眼神黑亮却空洞的盯着他，“那时，她已有了孩子，我没想到，死去的姐姐竟然还产下双生子，苏夜冥算出这对孩子会是他的死敌，便将他们封印。后来，他们又被安明禅师救走。一个成为华凌皇帝，一个成为莫兰第一王爷。”
大结局（4）
“姐姐死了，”苏媚璃神色有些恍惚，眼神黑亮却空洞的盯着他，“那时，她已有了孩子，我没想到，死去的姐姐竟然还产下双生子，苏夜冥算出这对孩子会是他的死敌，便将他们封印。后来，他们又被安明禅师救走。一个成为华凌皇帝，一个成为莫兰第一王爷。”
夏赢渊浑身一震，却听她淡淡道，“是我杀了姐姐，也就是你娘。”
他立着，似冰冻一般，盯着她，眼底几乎要渗出血。
她咬咬牙，装作若无其事，继续道，“所以，你该叫我一声，小姨。”
“还有，笑雨当初以自己的心与我做交易，要我助你称帝。算上他，恰巧是第九十九颗，离成仙只差一步了。我便答应他。”她笑了笑，却也知道自己笑得一定不怎么好看。
门砰地一声闷响，他摔门而去。
他走了，那样悲恨的眼神，两眼通红，他看着她，只一眼，她便痛的无法呼吸，他定是恨死了她。
她甚至看见他手微微的抖，是想打她，又或者想杀了她吧。
**
“你这又是何苦。”苏夜冥凝着她。
苏媚璃挑唇笑了笑，“这山顶风大，我去给你拿件外衣。”
苏夜冥拉住她，声音里抿出一丝怒意，“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如果……”
“没有如果。”她抬眸凝着他，眼底漾着清凉的悲伤，“夜冥，他和我们都是同类人，感情上容不得半分嫌隙混杂，就好像你我，兄妹就是兄妹，恋人就是恋人，我们会互相伤害，彼此挣扎，却死都不会让自己处在不明不白的情愫里。”
“你，我，或者他都是时候做出一个选择，不管正确与否，至少我们都努力过。现在我所做的，就是自己的决定，不后悔。”她定定看着他，眸底闪着潋滟的光。
“可是……”
“夜冥，过两天，我们离开这里吧。”苏媚璃垂眸为他敛了敛衣衫，抱住他，脸埋进他胸膛，“我想回家了。”她知道，他已经将雪照的玉玺给了夏赢渊。江山什么的，对苏夜冥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若他喜欢，就算拿玉玺换一串糖葫芦又有何不可。
那天，她去找了安明……
安明微笑看着她，似在等她开口。
“他还有救么？”苏媚璃开门见山道。
“天各有命，恕老衲无能为力。”
早知道结果，她身子却还是微微一震。深吸口气，似乎又鼓起点勇气，她问，“血咒凭我的力量还能控制多久？”
“若他不死，你随时有可能发作。在王府时是第一次，前几天是第二次，再有第三次的话，你再不可能清醒过来。”
苏媚璃笑了笑，又摇摇头。竟不是意向中的悲伤或是激动，他们之间纠复牵绊近千年，该是了解的时候了。
苏夜冥微微一怔，“家……”搂住她。
他知道，她说的不是雪照。而是他们曾经一起长大的地方，那个承载了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的地方。那个被他亲手毁掉的地方。
回不去了，璃儿，我们再回不去了。
——
大结局第一版（1）
三天，冗长的像被抽丝成三年。
苏夜冥说三年后会来接她，明天便是第三天了。
那天之后，夏赢渊再没来过。她想，他该是不想见到她才对，毕竟这样的关系，任谁都很难接受。或许，当时，他没有冲她冷言狠语，没有动手杀她，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可她宁愿他做些什么。这样，他心里或许会好过些。
他前所未有的安静让她觉得害怕，更是心疼。
苏樱宁一直是她的致命伤，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只要不去想，不去碰，再痛的伤也会愈合，当初那种感觉会渐渐淡忘。
原来错了，那印记永远不会抹杀掉。
有些事一旦发生，便再无法挽回，那种连锁反应，会持续一生。
窗外漆黑一片，屋子里也没有掌灯。
空气闷闷的，似是要下雨了。
苏媚璃倚在窗边，凝着黑暗。安明封印了她全部的力量，似乎连感官都像普通人一样了，黑暗中会看不见东西，听不到远处人的脚步声，更闻不到那些隐匿在风里的气息。
她忽然有种感觉，大家都与从前不一样了，说不清为什么。只知道，再回不去那段日子，与苏婴宁的，与苏夜冥的，与青儿的，与夏赢渊的。黑暗中，她笑了，笑得不可抑扬，直到泪流满面。
**
第二天，苏夜冥没有来。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
她每天站在山脚，等他。一站就是一整天，有时候会不眠不休站上几天几夜。不哭不恼，像只精致漂亮的玩偶，没有喜怒哀乐。
总能听到一些消息，关于莫兰的，关于夏赢渊的，还有关于那位天赋奇高的太子，夏景麒。
莫兰很快一统四国，成为真正的霸主。
他成功了，但已与她无关了。
她依旧每日每日的等。
有人问。
——何必要在这里干等呢，去找他啊！
她总会轻声答。
——他既答应要来，就定不会食言。我若走了，他来了，找不到我会担心。
她就这样一直等着。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天，当她清楚的看到自己胸口血一样盛放的图腾一点点消散，直至完全消失，那块细嫩的肌肤光滑白皙，她甚至忘记了原来这就是自己最初的样子。可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却不觉得心疼，她终于知道，原来那图腾是烙在心上的，图腾没了，还要心做什么呢？
也好，她知道，他再不会来了，永远不会了。
他的好，他的坏，他的温柔，他的冷厉……一瞬间模糊起来，最后只剩下那句，“璃儿，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可好？”
没有哭，整个世界安静到一片死寂。
她听到自己低低的说，好。
之后，她去拜访了安明，从此再没人见过她。
**
莫兰皇宫。
夏赢渊站在高耸的城墙上，锦袍华贵，羽冠束发，说不出的俊魅萧逸，一身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城墙下，四国百姓顶礼膜拜，高呼万岁。
男子眼神却有一瞬飘渺，墨眸凝向远方，高呼声中，没人听到他低低的那句，“璃儿，没有你，这四海昇平与我何干。”
**
某个小镇。
街市上。
女子一袭白衣，长发随意的绾了，柔顺披散下来。踱着脚步，有丝闲散的慵懒，却独独有种冷媚的惊艳。引来无数或倾慕，或讶然，或嫉妒的目光。
在这小镇停留了些日子，她想，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路过街角一家不起眼的药铺。
眼前白影一闪，她抬眸，略微惊讶，几步开外，一个男子站在那看着她。
大结局第一版（2）
路过街角一家不起眼的药铺。
眼前白影一闪，她抬眸，略微惊讶，几步开外，一个男子站在那看着她。
“公子有事么？”她笑问。他叫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