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薄欢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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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薄欢凉色-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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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潜,即便我今日落得这般田地,即便萧家被诛,即便我成罪妇,即便翻天覆地,火海滔天,就算直到我死的那一日,我仍有我心里的骄傲。
  有时候,人的穷困潦倒,生不得志,卑微低贱,可有一些姿态总是不可以轻易放下的,因为她出了这个,便什么都不再用手,两手空空了。”
  曹潜看 我,我明明笑颜以对,可却觉得自己的那副表情似乎已经疲倦的如同看尽沧海桑田,无力的看尽认人世爱恨嗔痴,像是一口陈旧枯井,寂然无声息。
他就那般看我,我知道那表情意味什么,怜惜,彻骨疼痛过后的不舍,凝入我的眼,成了一道苦涩,哀,是他为我,也是我为我自己。
  “若是你还曾经心里有我,曹潜,请你放了我,无论舞涓偷走,还是诈你出征,不管如何,你都是我最不愿伤害的那一个,可有时候,太多的无可奈何,连我自己也不能左右。这世间里,不是只有要与不要的选择,走,我才能活下去,伤你,才不至于害了你。”
  我晃晃走至曹潜面前,牵起他的手,覆在脸颊边:“昔日兄长般的温暖少年,如今气宇轩昂的七尺男儿,世间变了,你变了,我焉能不变?欠你的,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你若不嫌弃,我愿还你下辈子。”

  “我不嫌弃……”曹潜急言,话一出口,便随风散了,可我却听得如此清晰,成了一道流淌在内心里的暖。
  抬起头,眼眶酸胀,我无泪:“一世穷,一世富,一世安,三世可许,我愿一生与你安然。”
  再撩眼,不忍再看他哀寂眼色,我转过身,步沉如坠石,边走边道:“真好,老天待我不薄,你我总是相见在人性未变之前,曹潜,我知足,我真的知足了。”

  身后没有声音,我走出很远,曹潜都没有再跟来,我拖行,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光亮步步挨近,不愿再回头。马蹄声从身后传来,风驰电掣一般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擦身一瞬,我听见曹潜隐忍道:“保重。”
  火光如影,越闪越远,沉香站在我身侧,望了许久:“小姐,我们往哪里走?”
  收回眼色,我卷起头发,用帽子压住头发,不愿被沉香看出心思,转身道:“上马吧,随着他们那个方向继续往外走,这林子不能久留,便是大道也不安全,幸好遇见的是曹潜,若是流兵,怕是我们就得死在这里。”

  “幸好马儿没有跑出太远,不然我们不是累死也追不上他们了。”沉香和我翻身上马,扬了扬缰绳,策马跟进前方火影。
  “小姐,曹副将怎么会身在这里?”
  我双目紧盯前方动向,生怕被曹潜引路的火光落下,冷声道:“幸亏当初我没有走建安那一条路线。”
  
  沉香不解,反问:“为什么?”
  
  “走建安,更容易回北越,而且这一路走下去,还可以路过落玵山。而且,江欲晚在守在那里。”
   沉香大惊:“将军?”
 
  我没有回答,依旧目视前方,心里却不再平静如波。江欲晚,这场尔虞我诈,我又岂会轻易输你,落玵山,怕 是这一生我都不会再去,以血描墓也罢,泪洒荒冢也罢,人不在了,北地的一座枯坟不是你欲守株待兔的王牌。
 
  我们跟着曹潜的带领一路出了林子,一夜的折腾,天色已微熹,我依稀可辨南北,那一对人似乎马不停蹄的往我们来时的路线奔去,似乎还要这般一路寻下去,而我跟沉香目送他们扬长而去,则朝相反方向一路奔向怀县。
   走了曹潜,我便不再看惧怕江欲晚势力,他当时算得极准,条条大路,我必是择怀县建安两路而行,只可惜,天不欲绝我,终究让我遇见的人是曹潜,便得以逃脱。
  曹潜有心隐瞒也好,即刻奔赴建安负荆请罪也罢,都足够我逃离更远,想追,江欲晚也要掂量再三,这般光景下,死追我到底对他来说,倒是值不值得。
  我不敢多做停留,趁着天光熹微跟沉香一路挺进,隔日晌午时候,方才到了怀县。休息了大半日之后,带足所需,便又和沉香启程,从怀县,西行,入建安。
  我总是绕路尾随,江欲晚便是再有七魂九窍,也料不定我明知他在建安,还敢一路尾随,而若是曹潜已是请罪,那他便再不会留在建安,而是一路东行往怀县方向追赶。如此一来,刚好错开,他便又扑一空。
  两日后,我们终于顺利抵达建安,城镇颇小,却也可藏身,我和沉香仔细看了周遭环境,似乎并无大兵压阵之势,城小,不具战略地势,又被几个较大城池围困其中,相对安全。
  终于不必东北西走,在建安休息了两日,终于可以沐浴洗头,好生梳个发髻,镜中容颜依旧,却清瘦更甚,许是因着还在病中,皮肤几近白皙透明,仔细一瞧可隐约看见青色血脉划过皮肤下层,让面上看来更是如薄玉易碎。
  因为瘦,便显得一双薄凉淡漠的眼愈发的大,自己盯着自己的眼看了半晌也觉得身心俱寒。沉香虽累,却也将我照顾的周全,我服了几副的药汤,虽不至痊愈,却也明显好转许多。
  客栈临街,我闲来无事,便开窗望着下面发呆,一日日过去,我却始终不安。
  “小姐是否再担心小唐的事情?”沉香端进一壶茶,倒一杯,送至我面前:“可我们也不知晓小唐是不是真的落入他们之手,要怎么才能知道?”
  “去宛城找。若是青州也有贴出,那么,李哲离去,江欲晚调离,宛城就是二公子的天下,小唐若是真被抓住,也一定会被送到宛城去。”我浅饮一口,始终不能猜出,他们究竟如何捉住小唐的。
  “若是假的怎么办?”
  
  “这一路走来,虽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帖出,却也可找见,若是小唐并不在二公子手里,岂不是更是让他越发小心起来,而没 有人,我们也不会上当,他不逮到人,反倒让我们觉得儿戏一场,更不会重视。怎么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像假,小唐应该真的被他们逮了去的。”
  
  沉香闻言有些急,忙问我:“小唐回供出我们?”
  
  “或许会,或许不会,我既然告诉他去到一个我不知晓的地方安居,我也一定不会去一个他知道的地方安居,彼此不知去向,才最安全,这个道理二公子一定懂得,他捉小唐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这般昭告我,也无非是试探罢了。”
  
  我轻叹:“可若是小唐真被捉住,我可以视为不见吗?”
  
 _  没有人知道结果会怎样,当情爱不再时,悲伤铺天盖地,人仿若溺水之时,只觉得不可喘息,不可自救,非要肝肠寸断之后,方可渐慢平息。

  可对于小唐,我始终有种怜惜埋藏在心里,一如曹潜怜惜我一般,会感到心痛,会感到不舍。对于战争,生命只是一拨草芥,一抹血色,可对于人心,却是只有一次的宝贵。我亲手将小唐带进这场生死之战中,他为我死,我不忍。
 _  我想了想,还是准备跟沉香启程过五圩,反至宛城,这不仅是通往北越的必经之路,而且在北越军队的守护之下,更为安全。越往宛城方向行至,天气愈发的凉起来,我和沉香换回平时穿的衣裳,沉昏之时,仍旧觉得冷。
  一大早,沉香惊异的跟我叫道:“小姐,原来明日是中秋啊,我出门买粥时候,听见卖粥的阿婆再说起这事。可惜战争频繁,即便此处远离战场,可人人都自危,不知道何时战争又起,到时候城破池陷都要做饥民,于是谁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过节,我看镇上有卖月饼的,就买了一块,终归是过节,就沾个喜气。”

  我看她小心翼翼的将一块巴掌大的月饼包裹在棉布之中,谨慎的裹在包袱里,然后背在肩膀:“反正到五圩也只要一日的功夫了,干粮也不必带太多,够我们这一天吃的就好,晚上我给您买热粥喝,暖暖身子,路上呢,就吃块月饼垫垫肚子。”
   我笑笑:“沉香,等到明年,我们可以自己做月饼,就做我们南地最有名的什锦香。”
  沉香笑的很满足,瞳仁亮晶晶的,像是盛了熹微之间的露水,剔透,晶莹。原来,聊以慰藉的,除了希望,还有坚强,是相信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的坚强。
  可行至半路,便变了天,我们没有准备蓑衣纸伞,被淋得浑身湿透,天本就寒冷,再加之淋了雨,衣裳湿冷而沉重,沿路没有客栈,我们冒雨行进了两个时辰,方才看到道边有个棚子,一面似乎酒旗一样的旗子被雨水打透,拧成一股,耷拉在杆子上,我们赶紧快走几步,找到树下栓了马,到棚子里躲雨 。
  棚子里星点站了几个人,看样子都是赶路躲雨的,这棚子简陋,貌似曾经作为酒棚用过,但后来许是因着世道乱而险就被主人弃了。
没有桌椅,我们站在棚子里,雨水从身上不断往下淌,终将在双脚之间汇成一滩,头发散落的黏在脸颊边,雨水从眉梢眼角不断往下滑。雨越下越大,夹带着冷风阵阵,吹过贴在身上的湿衣,只感到仿若绣针游走肌肤之上,有种刺寒的疼感,令人战战难抑。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不然会感觉更冷。”说着,沉香掏出布包里的月饼,她一怔月饼被水泡的肿胀,挤压变形之后,有些料馅已经爆出。
  “怎么会这样?”沉香泄气,又不舍得扔,拿在手里,脸色难看的很。
   “我来。”我颤颤伸出手,将软软的月饼分成两半,一半递给她:“这下不用就着水了,也不错。”
 沉香抿嘴笑起来:“是啊,这下里噎不着了。”

  月饼入口,有种湿腻而瘫软的感觉,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只是感觉很甜。

  “你有没听说,明日城里要绞死一个人。”
  
  “是官府抓的要犯?到底犯了什么重罪?”
  “听说这次跟官府没什么关联,是个半大的孩子,也就做些偷鸡摸狗罢了,还能怎么招?可这世道,但凡有点势力,闲钱的人,都能聚众称王,别说吊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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