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双艳:文姜与宣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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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双艳:文姜与宣姜-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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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后面几步远。他反应极快,在那几条人影纵出之时,撒腿就跑。那些人里分出了两个来抓他,但他是徒人——即车下行走之人,也就是主子乘车时,他在车下跟着跑,因而奔跑如飞,寻常人等哪里追得上。

  他往禄甫寝殿跑,穿过一道长廊时撞上了郑国太子。太子忽逮住他问:“怎么了?”

  徒人费气喘吁吁:“公子……公子……被人暗算……”

  太子忽当机立断:“带我去!”

第二节 结义
诸儿被人塞进一把马粪堵住了嘴,恶臭的味道令他作呕。他拼命反抗,但寡不敌众,很快被掀翻在地,脸朝下被搓进冰冷的泥地里,拳脚如暴雨般落将下来。

  “打!给我狠狠地打!敢说我孬?这下看看谁孬!”

  尽管被打得昏头昏脑,诸儿还是听出这是公子亹的声音。

  “亹——”

  陡然一声怒喝传来,诸儿还没听出是谁,落在身上的拳脚忽然都戛然而止。脸上血水和泥污交融,加上又是夜里灌木丛中,诸儿眼前一片模糊。

  徒人费扑到诸儿身上大哭:“公子!公子!你怎么样?”

  那边太子忽大怒,喝令弟弟跪下,从侍卫手里接过马鞭往弟弟抽去。

  徒人费见诸儿不答也不动,嘶声惨嚎:“公子死啦!我们公子死啦!”

  徒人费只比诸儿大三岁,自小跟着诸儿,主仆俩感情甚深,因而徒人费哭嚎得格外凄厉。

  太子忽正鞭打公子亹,听见徒人费的哭喊,吓住了。正要过来看个究竟,诸儿不忍徒人费伤痛欲绝,吐出满嘴马粪,没好气道:“我还没死!”

  徒人费喜出望外,去扶诸儿,他一碰到诸儿,立即又大喊大哭:“公子满身都是血啊!我们公子何曾受过这等折辱!我的天啦,这满地碎牙,公子你的牙都被打没了!哎哟,公子的手都脱臼了!脚也断了!公子啊——公子啊——”

  诸儿浑身疼痛难忍,但仍被徒人费逗笑了,一笑又立即痛得呲牙咧嘴。

  实际上诸儿一颗牙没掉,手脚也没脱臼骨折。只是徒人费叫喊得越夸张,太子忽抽打公子亹就越凶狠。寒风的呼啸声夹着鞭子划破空气的尖利啸鸣。公子亹被打得连连哀求,徒人费听见他求饶,更加提高声量,哭天嚎地:“哎哟,公子全身皮开肉绽,这可咋办哟!咱们国君盛情款待郑国人,郑人就这样报答我们吗?……”

  太子忽直抽得公子亹声音微弱下去才住手。他一住手,徒人费又哭嚎起来。诸儿已在他扶持下爬起来,坐在草地上。太子忽走过来,蹲下身,一边叫徒人费别着急,一边查看诸儿伤势。他发现徒人费尽是不实之词,有些责备地看了徒人费一眼,徒人费不管,还是一个劲哭喊。诸儿又好气又好笑,忍痛揍了徒人费一下:“行了!闭嘴!”

  
  禄甫与寤生都酩酊大醉,已经鼾声大作,太子忽没法向两君禀告,就让自己的侍卫把诸儿背到寝处。

  夜里寒气逼人,加上挨了一顿拳脚,诸儿瑟瑟发抖,牙齿“咯嗒、咯嗒”直响。徒人费慌忙吆五喝六:“小虎——生炉子!莲儿——烧一盆温汤!春儿——温一觯热醴酒来!”

  太子忽的侍卫将诸儿放在锦榻上。众侍女见公子衣衫凌乱,遍体鳞伤,围过来齐声啼哭。

  “哭啥?哭啥?还不快各忙各的去!”徒人费扯着嗓子挥手驱赶众女,“哭得人好心烦,让公子清静清静行不行?”

  诸儿没好气地说:“你刚才哭得比谁都嘹亮,就不怕我心烦?”

  徒人费嘻嘻坏笑,转而对站立榻边的太子忽说:“太子你坐——倩儿,给郑太子看坐!”

  名叫“倩儿”的侍女抬来锦墩,太子忽道谢坐下,满怀歉疚地对诸儿说:“舍弟逞凶行恶,是我这个兄长疏于管教所致,我替舍弟向公子致歉!”

  诸儿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太子忽也不介意,见侍女端来了药汤,立即起身:“我来吧。”

  徒人费连忙抢上:“哪敢有劳太子!”

  侍女解开诸儿衣衫,徒人费用巾帛蘸上药汤为诸儿敷洗伤处。另一名侍女端来一觯温酒,诸儿就着她的手喝下去,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脸上几处擦伤赫然可见。他瞥了一眼太子忽,冷冷地问:“你要不要喝点?”

  太子忽面露喜色:“好!我也来点!”

  徒人费抬来一张铜案放在诸儿与太子忽之间,然后几名侍女飘然而至,在案上放下一斝两觯。饕餮纹的铜斝是专门用于温酒的器皿,腹部有隔裆,可以添炭加火。高粱醴酒顿时热气翻滚,浓香四溢。

  侍女用长柄铜勺将热酒分别舀入两个铜觯中,腾腾热气扑到面上,拂来醇厚浓郁的酒香。

  冬夜寒冷彻骨,太子忽禁不住一口气喝了十觯,只觉一阵阵暖意流遍四肢百骸,全身说不出的温绵舒坦。再看诸儿,斜倚在锦榻上,也已五、六觯热酒下肚,面红耳赤。太子忽没想到一个十三岁男孩有此酒量,惊喜莫名,不由嗬嗬发笑。诸儿见他望着自己笑,也不知是否酒的作用,满腔怨怒霎时冰释,心里有说不出的温热,竟也开怀而笑,似乎伤痛也一时轻了许多。

  徒人费说:“太子别小看我们公子,君上常说孺子不宜多饮,但公子常常背着君上偷喝,早就练就了海量!”

  徒人费说到“孺子不宜多饮”时,模仿着禄甫手捋胡须的样子,惟妙惟肖。

  太子忽大有同感:“君父也常训导我诫酒与色,只是我在王城,逍遥自在,无人来管。嘿嘿,也就是在王城,我偷偷练就了酒量。洛邑的酒不像齐酒,初入口时并不烈,但后劲极强。”

  寤生本是周天子王朝卿士,但因国中有逆弟共叔段作乱,是以久不赴王庭供职。自西周灭亡,平王东迁,周室式微,因而寤生不朝天子,其实也有轻慢之意。后来寤生入朝,才知天子生了芥蒂,欲委政于他人。寤生一气之下,向天子面辞爵位。周王也知郑国强盛,不敢得罪,再三挽留寤生。为释寤生之疑,周王将王太子作为人质送至郑国。周室委曲求全一至于斯,天下当然交相耻笑。寤生惧怕骂名,也将自己的太子送到洛邑王城,作为人质交换。

  太子忽在洛邑期间,名为人质,实如贵宾。周王辟了一处豪华宫馆给他,并赐送车马仪仗,宫仆奴婢。太子忽离了君父威霆,如脱缰之马。他本是一个外表恭顺,内里放旷之人,加之少年心性,哪有不溺于声色犬马之理。

  太子忽数十杯热酒下肚,竟将自己在王城几年的逍遥快活一并倾吐,连私密处、荒唐处,也不对诸儿隐瞒。小孩的好奇心总是很强,诸儿也不例外,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徒人费又在一旁插科打诨、顽皮帮衬,这三个人真是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诸儿是禄甫的长子,下面一群弟弟,就是没有哥哥。他见太子忽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彬彬君子,竟在他面前露出了放浪形骸的本性,好笑之余,又感亲切,从心底里生发了认太子忽为兄的渴望。

  诸儿产生认兄想法后,不愿让兄长小看自己,于是主动将话题引向了政治:“太子在王城,是否注意到周王军备?周王的兵器库有多大?兵车有多少?”

  太子忽心想他小小年纪倒知道留心这个,立即对诸儿刮目相看。他很坦诚地详细向诸儿剖析了王室的军政情况。身为储君,他也是有深谋远虑的,他在王城花天酒地的时候,其实暗暗留心了周室的军备。他发现周室的衰颓已出乎意料,不仅兵车老朽,兵器锈蚀,而且长期不经战事,军事荒疏,兵卒懈怠。

  太子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将这些不便与人言的韬略都讲给诸儿。他酒力甚巨,当非酒后失言。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与这个小他五岁的孩子一见如故,倾心吐胆。

  诸儿敏锐地感觉到太子忽对自己推心置腹,他小小的心里也溢满倾慕之情与知己之感。当下胸口一热,便想效仿大人义结金兰,肝胆相照。

  徒人费何等机灵,一眼看穿诸儿心思,代他言道:“公子啊,你看,有一个哥哥多好,可以教你这么多东西。公子何不与郑太子结拜兄弟,以承两国之好?”

  徒人费说出了诸儿心声,诸儿喜出望外,眼里闪着热烈的光芒,望定太子忽。

  太子忽正中下怀,将铜觯往案上一击:“好!我虽有八个弟弟,却没有一个像齐公子这样投契的。口说不诚,愿与贤弟歃血为誓!”

  这晚,郑国太子忽与齐国公子诸儿结为八拜之交,两人大醉方休,同榻而卧,抵足而眠。

第三节 立储
石门之盟的第二年,禄甫立诸儿为太子,并且为他举行了冠礼。虽说二十弱冠,但周代经常提早加冠,周文王十二岁而冠,周成王十五岁而冠。

  冠礼在宫城宗庙举行。钟鼓齐鸣,声震宏宇,仪仗如云,斧钺生光。以禄甫为首,公族以及百官盛装礼服,执圭戴玉,按序分列。

  “加淄布冠!”

  “加皮弁!”

  “加爵弁!”

  司礼官洪亮高昂的声音回荡开来。

  按照礼制,冠礼结束后,诸儿要去扶鸾宫拜见母夫人。

  郑姬一身襢衣如雪,高坐于扶鸾宫正殿之上,诸儿春风满面、健步如飞地进殿跪拜。

  “拜见母夫人!”

  “我儿快起来!”

  郑姬亲手扶起诸儿,心情复杂之极,既有骄傲欣慰,也有苦涩无奈。他名义上是她的儿子,他做了太子于她有利。然而非己亲生,人心难测,她又不禁怨天尤人,为何自己就生不出儿子。

  念及于此,她提醒道:“太子乃国家储二,希望以孝道为本,绍袭你从舅黄泉见母的美德。”

  寤生是诸儿生母的堂兄,也就是诸儿的从舅。诸儿心想,武姜那样的女人,根本就不能跟她讲什么孝道,母而不慈,子又何孝?我看你跟你母亲武姜,倒是一丘之貉。虽然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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