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比天空还远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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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比天空还远的季节-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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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随着雨季的结束,彩虹街迎来了一位外人,他自称是从五十里外的野猫井而来。众所周知,野猫井是一片莽莽森林。那里群山纵横,烟雾缭绕,以出产诸多名贵药材及奇珍野兽著称。
  男子出现在一个雾霭浓重的早晨,他背着一个白色的布包,布包在男子的背上极为突兀,远远看去,如同一个驼背之人。
  男子走入白露的视线中时,白露正抱着咕噜唱一首谁也听不懂的歌,歌词曲调皆由白露自编而成,当男子的叫卖声传入她的耳中时,白露的歌声戛然而止。
  男子用低沉的声音喊道,天麻,卖天麻了。
  白露对咕噜说,卖药材的人来了。
  咕噜随即嚷了一声,这一声使得男子停下了脚步,他站在街上朝白露望来,在看到白露面无表情的脸后又埋头而走。
  白露在这天目睹了男子在彩虹街的来往,从他背上依旧高耸的布包来看,他的药材仍然没人光顾。白露居高临下,男子倦怠的神情被她尽收眼底。她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倔,彩虹街没人买你的东西,你不知道去别的地方啊!
  就在白露嘀咕的时候,男子顺势坐在了白露家的门槛上,布包被男子从背上摘了下来,放在脚边。男子似乎很疑惑,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天麻都没人要,城里人太不识货了。
  白露听清了后面一句,嘴里的话脱口而出,谁不识你的货啦,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货。
  男子惊讶地站了起来,把头仰起,满脸惊慌失措。他说,我没有说你。
  白露咯咯笑了起来,她被男子的傻气吸引了。她让男子进家来,说要看看布包里有什么药材。
  男子依旧带着疑惑走了进去,一天下来,他对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了。当白露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仍然傻傻地站在屋里。
  白露说,除了天麻你还有什么?
  男子似乎没有听懂白露的话,愣在了那里,随即才恍然大悟般说,没有了,我只有天麻。
  白露让男子打开了他的布包,这才看见还沾着些许泥土的野生天麻。白露问,这就是你的天麻?
  男子回答说,才从山里挖来的,你要多少?
  白露皱了皱眉说,我不要,我要天麻干什么呀。
  男子急了,以为她看不上自己的天麻。男子说,你闻闻,这个味道只有野生天麻才有,这么好的天麻你们怎么都不要呢?
  白露凑近布包,轻轻吸了一口,随即拧起了眉头,白露说,怎么有股怪味?
  男子急忙解释,什么怪味?它本来就是这个味嘛。
  白露闭紧嘴巴,退后几步才说,我不要,你还是拿走吧!
  男子默默无言地看着白露,正好这个时候,咕噜从白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它兴致勃勃地跑向了男子,在他的脚边嗅了嗅,又朝布包嗅了嗅,然后打了一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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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3)
白露几乎喊叫起来,咕噜,过来。
  男子被白露的这声喊叫所惊吓,拎起布包就朝屋外走去。
  后来,当谷雨问起那包天麻是什么味道时,白露鄙夷地说,是股尿骚味。
  带尿骚味的天麻让白露对男子的印象极其恶劣,她似乎更相信那难闻的气味是从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白露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那个卖天麻的男子了,就在白露即将忘记他时,男子又出现在彩虹街。这一次他没有背那个布包,而是用一根木棍挑着七只野兔。他的沿途叫卖使得彩虹街沸腾起来,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向男子询问价钱。
  白露抱着咕噜在窗边观望,她想,野兔有什么好吃的,一群乡巴佬。
  最近白露在为咕噜的事操心,咕噜的牙一天天长了出来,快有白露的指甲那么长了。它到吃肉的年龄了,可白露不愿意咕噜像其他野蛮狗那样吞食血腥的肉食,她仍然给她喂着米粉。
  所以当男子挑着野兔走过白露的窗前时,白露用手把咕噜的眼睛遮了起来,好像让它看见这么血腥的东西是种罪孽。
  就在这时,男子主动抬起了头,他向白露露出了一个缺乏诚意的笑容,他问,小姐,你要野兔吗?
  白露这才发现卖野兔的男子不是上次那个卖天麻的男子。于是白露挥了挥手说,不要,我恶心。
  三
  白露的计划在夏天来临时终于实施了。那时正是阳光肆虐、万物生长的季节,连咕噜这只卷毛狗也不例外。
  街道上年复一年飘拂着沥青沸腾的气味,它顽固地粘贴在空气中,人吸一口便头晕脑涨。白露在这个季节总是关闭门窗,把屋子尽可能地封闭起来,以减轻沥青味的入侵。
  咕噜似乎对沥青味感到兴奋,它躁动不安地用爪子刨门,企图夺门而走,可白露总把门关得死死的。她常在屋内给咕噜洗澡,用薄荷味的泡沫把咕噜裹起来,让它暂时忘记沥青那疯狂的味道。
  谷雨按照姐姐的吩咐买来了一瓷缸冰棍,他知道那是给咕噜解渴用的,他并不知道姐姐的醉翁之意。
  白露开始尝试除掉咕噜碍事的尖牙,她让咕噜口含冰棍,直到嘴巴麻木为止,然后,她用钳子把咕噜的牙一颗颗拔了出来,整个过程十分流畅,咕噜在毫无知觉下失去了全部的牙齿,它又只能喝白露调制的米粉了。
  当白露抚摩咕噜凹陷的牙床时,一种满足感像过电一般传遍了自己的身体,她颤抖起来。
  白露不知道这种颤抖将伴随自己一阵子。
  晚上,白露和咕噜搂在一起,沥青十分黏稠地随风潜入夜,它通过窗户的罅隙,钻进蚊帐细小的网眼,像一条毯子朝白露和咕噜缓缓盖上。
  白露被那滞重的味道反复熏醒,咕噜的口水滴在了她的锁骨上,又滑落到了乳房上,冰凉的液体洇湿了白露单薄的睡衣,白露索性解开衣襟,任咕噜的舌头在她的皮肤上游走。白露把咕噜的头往下按,于是咕噜的嘴巧妙地含住了白露的乳房,随着咕噜本性地吸吮,白露的颤抖就贯穿整夜了。
  彩虹街不分昼夜被热浪包围着,蝉在天井的某根木头上不知疲倦地鸣唱,咕噜有气无力地趴在荫翳中,朝绿色的青苔伸出长长的舌头。   
  白露倒在一把竹质躺椅里,手摇纸扇,一旁的收音机里传来流行歌曲千篇一律的旋律。谷雨从屋外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汇款单,嘴里喊道,姐,爸寄钱来了。
  白露哼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正好电扇坏了,你拿去修吧。
  谷雨蹲下逗咕噜,可咕噜对前主人提不起兴趣,只是敷衍地摇了几下尾巴。谷雨说,真没劲。
  什么没劲?白露问道。
  什么都没劲。谷雨答道。
  白露看了看弟弟,弟弟已经是一个小伙子的样子了,短短的头发,轮廓分明的脸,桀骜不驯的眼神,像极了远走他乡的母亲。白露算了算,父母离婚已经六年了,当时谷雨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如同一枚尚未成熟的番石榴,结缀在彩虹街枯燥的岁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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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4)
就在白露沉浸于往事之中,谷雨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姐,电扇没坏,是停电啦。
  白露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她想接着回忆一些过去的事情,可闷热的空气中又飘来一丝沥青的味道,这让她烦躁不安,她索性站了起来,大喊一声,咕噜,我们上楼去。
  四
  谷雨在这个夏天参加了一场全国性的考试——高考。在这之前的许多日子里,谷雨都埋头于书本中,白露看着那个日期的逐渐来临,心里一阵惆怅。她想,弟弟上大学就会离开这座小城了,而彩虹街将剩下她一个人。
  白露感到末日即将来临。
  那个日子果然很快来到了,弟弟顺利被一所外地大学录取,拿到通知书那天,白露正在屋内给咕噜洗澡。当谷雨兴奋地跑进来时,白露已经猜到了结局。
  谷雨说,姐,我考上了。
  白露擦干手中的泡沫,任咕噜在铜盆里扑腾,她握着通知书,看着那所大学的名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一点也不嫉妒谷雨,只是觉得从此自己将孤苦无依了。
  白露过早地给谷雨收拾行李,在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谷雨说,姐,不用这么早给我收拾,还早呢。
  白露的回答总让人琢磨不透,她说,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当那一天真正来临时,白露依旧收拾着谷雨的行李,生怕落下什么,她反复问谷雨,这些够用吗?姐心里乱得很,你帮姐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谷雨心酸地看着姐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谷雨说,姐,够了。
  白露没有发现谷雨的悲伤,一味地翻看行李,她暗自嘀咕,够了吗?也许真的够了吧!
  谷雨离开那天,白露破天荒地走出了家门。那天暴雨倾盆,姐弟俩合打一把伞,雨点毫不留情地敲击伞面,砰然作响,就像多年以后谷雨作为摇滚青年敲打架子鼓时的情景。
  白露为了不让谷雨淋着雨,自己的半个肩膀露在了暴雨中。她把弟弟送上了远去的列车,临走时,谷雨隔着车窗对姐姐说,姐,你要多保重。
  那一刻,白露的眼泪如同决口的山洪,汹涌而出,相依为命的岁月如同列车远去的汽笛,又一次回荡在白露的胸前。
  可无论如何,谷雨是远去了。
  少了谷雨的老楼,寂静而又凋败。白露蜗居在二楼的房间,怀抱咕噜,彼此安慰。
  整个秋天,白露都蜷缩在老楼里,只有一位阿姨照顾她。白露不和任何人说话,对话只在她和咕噜间进行,咕噜的新牙一长出来,白露就盘算着日子,什么时候该给它拔牙了。
  谁也没有在意白露的生活,彩虹街在平庸中一如往常。白露再一次看见那个卖天麻的男子是一个秋晨,他提着一只木桶走在街上。这次他卖的是什么呢?
  他的沿街叫卖吸引了数个路人,他们站在街头讨价还价,最终有人买走了他的木桶,白露看见买走木桶的是中药铺的王老板。  
  男子空手走在彩虹街上,他的蜂蜜转眼间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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