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与反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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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与反革命-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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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日千里”之势传播,是1919年以后。白话的传播遍于全国,与1919年的学生运动大有关系。因为五四运动发生后,各地的学生团体很快办起了约四百种白话报刊。
  胡适的观察,实际上也是对整个新文化运动进程的描述。换言之,新文化真正形成全国性的“运动”,与五四运动大有关系。施存统仅注意到《新潮》的加盟鼓吹,而胡适更重视各地数百种报刊的响应。数百种报刊的群体响应,意味着“新文化”由少数精英的鼓吹,发展为知识大众的唱和。正是在这一层意义上,“新文化”才真正成为一场空前规模的“运动”。
  就《新青年》本身的传播而言,五四运动也是一个重要的契机。湖南要算《新青年》较早进入的地区之一。但直至五四前夕,《新青年》在湖南仍“销行极少”。“自五四运动霹雳一声,惊破全国大梦,于是湘人亦群起研究新文化。”宫廷章:《湖南近年来之新文化运动》,湖南《〈大公报〉十周年纪念特刊》,1925年9月,转引自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编《五四时期湖南人民革命斗争史料选编》,湖南人民出版社,1979,第305~306页。《新青年》的销量才大增。1919年8月长沙文化书社成立。半年之内,该社销售《新青年》达两千本。

新文化形成“运动”(2)
据吴虞称,1916年底《新青年》初到成都时只卖了5份。《吴虞致胡适》(1920年3月21日),《胡适来往书信选》(上),第87页。3个月后,销数超过30份。《吴虞日记》(上),第301页。但此后销数未见大的起色。直至五四运动爆发后,《新青年》在成都的销售情况才顿然改观。1919年底,吴虞在成都销售新书刊最有名的华阳书报流通处,翻阅其售报簿,内中有两处记录令他讶异:一是守经堂亦买《新青年》看;二是成都县中学一次购买《新青年》等杂志22元。《新青年》全年定价2元。吴虞感叹说:“潮流所趋,可以见矣。”
  在浙江,新思潮虽在五四之前便进入到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但杭州的其他一些学校“无论什么杂志都没有看的”。《施存统来信》,《新潮》第2卷第2期,1919年12月。新文化刊物在杭州的集中出现,是1919年夏秋以后。杭州一地,在短短半年间,便出版了16种以教师学生为主要对象的刊物,总期数达到120余卷。
  湖南、四川、浙江是全国新文化运动比较发达的地区。即使是这些地区,新文化真正成为“运动”,也是五四以后的事。相对而言,其他地区就更滞后一些。据恽代英称,五四以后,武汉学生“看杂志的风气才渐开”。1920年初利群书社成立后,武汉才有了专卖新书报的场所。恽代英:《利群书社》,《互助》第1期,1920年10月,转引自张允侯等编《五四时期的社团》(1),第124~132页。由于书社规模不大,以至于成立半年多后,在汉口明德大学读书的沈均还不知道有此书社。沈是湖南新民学会会员。1920年10月他致信毛泽东抱怨说:“学校(引注:指明德大学)除了几份照例的报纸外,想看看什么丛书杂志,那是没有的。最可怪的,以一个天下驰名的汉口,连贩卖新书报的小店子都没有,真是好笑又好急呢。”
  新文化运动在福建又是另一番景象。据郑超麟回忆,1920年春,福建的学生才开始闹“五四运动”,开始接触新思潮。1919年11月,刚从福建省立第九中学毕业的郑超麟前往法国勤工俭学。在上船以前,他“不知道五四运动有爱国以外的意义”。在船上,他第一次与“外江”学生接触,发现那些“外江”学生流行看《新青年》等“新思潮”杂志,而此前他只熟悉礼拜六派杂志,对《新青年》一类杂志闻所未闻。与他同船赴法的30多名福建学生也都是到法国以后,才开始阅读从国内寄来的《新青年》等杂志,在抵法半年乃至一年之后,才学会写白话文,学会谈新思潮。《郑超麟*》,东方出版社,1996,第5~21页。
  新文化运动在各省之间不同步,在各县之间更不平衡。作家艾芜、沙汀、何其芳均是四川人。艾芜的家乡新繁县;距离成都只有三四十里路程。他就读的新繁县立高等小学,校长吴六如是吴虞的侄子;五四运动前;学校图书馆就订阅了《新青年》等刊物。故艾芜较早接触了新思潮。沙汀的家乡安县,地处川西北。直到1921年夏,沙汀还不知陈独秀、胡适、鲁迅是何许人也。1922年秋,沙汀入成都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才开始接触新思潮和新文学。与沙汀比,何其芳接触新思潮的时间更晚。直到1927年,在四川万县上中学的何其芳还不知道五四运动,当地教育界依然视白话文为异端邪说。 txt小说上传分享

新文化形成“运动”(3)
新文化运动在全国各地的进程既不一致,新文化刊物在各地的流行也不尽相同。在浙江,《星期评论》就比《新青年》更流行。如浙江第一师范有400多名学生,订阅《新青年》100多份,订阅《星期评论》400多份。施复亮:《中国共产党成立时期的几个问题》(1956年12月),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史研究室、中国革命博物馆编《“一大”前后》(2),人民出版社,1980,第33页。后者几乎人手一份。
  在湖南,最畅销的新文化刊物是《劳动界》。长沙文化书社在1920年9月至1921年3月间,共销售杂志40余种,其中销量最大的是《劳动界》周刊(5000本),其次为《新生活》半月刊(2400本),再次才是《新青年》(2000本)、《少年中国》(600本)、《平民教育》(300本)、《新教育》(300本)、《新潮》(200本)等刊。《劳动界》于1920年8月创刊于上海,是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向工人进行宣传的通俗小报。在长沙,一般新文化刊物主要限于学界购阅,唯有《劳动界》除学界外,工人购阅者也不少,故其销量颇大。《文化书社社务报告》第2期,转引自张允侯等编《五四时期的社团》(1),第64页。销量排在第二位的《新生活》亦是小型通俗刊物,创刊于1919年8月,编辑李辛白是北京大学出版部主任,办刊宗旨是想将新文化普及于民间,以“平民”为对象,文字通俗简短,定价又很低(一元钱32本),故而销路也很好。*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编《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第1集上册,三联书店,1978,第297~395页。排在第三位的才是《新青年》。《新青年》能销2000册已相当可观,但在湖南仍不及《劳动界》与《新生活》之畅销。刊物的销售情形,反映了湖南新文化运动有由精英走向平民的趋势。
  当“新文化”真正被“运动”起来后,“新文化运动”这一概念也应运而生。以往多认为“新文化运动”一词是孙中山于1920年1月29日《致海外国民党同志函》中最早提出来的。《致海外国民党同志函》,《孙中山全集》第5卷,中华书局,1985,第207~212页。有关孙中山最早提出说,见金耀基《五四与中国的现代化》,冯天瑜《新青年*诉求特色刍议》,两文均载《五四运动与二十世纪的中国》(上),第62、170页。实际上,1919年12月出版的《新青年》第7卷第1号上,陈独秀已多次提及“新文化运动”。该期有四篇文章提到“新文化运动”。其中三篇是陈独秀写的《随感录》(《调和论与旧道德》、《留学生》、《段派曹陆安福俱乐部》),另一篇是《长沙社会面面观》,注明是由上海《时事新报》和北京《国民公报》、《晨报》摘出,内中有一节标题是“新文化运动”,很可能也是陈独秀所拟。1920年3月20日,陈独秀在上海青年会25周年纪念会上以《新文化运动是什么》为题发表演说。《陈独秀演说新文化运动是什么》,《申报》1920年3月21日。演讲稿随即同题发表于4月出版的《新青年》第7卷第5号上。陈独秀在演讲中提到“新文化运动这个名词现在很流行”。周策纵由此推断:“新文化运动”这一名词,大约在五四运动之后半年内逐渐得以流行。

新文化形成“运动”(4)
对于这一名词的来历,鲁迅曾有过解释。1925年11月,他在《热风?题记》中说:五四运动之后,革新运动表面上“颇有些成功,于是主张革新的也就蓬蓬勃勃,而且有许多还就是在先讥笑、嘲骂《新青年》的人们,但他们却是另起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名目:新文化运动。这也就是后来又将这个名目反套在《新青年》身上,而又加以嘲骂讥笑的”。引自《鲁迅回忆〈新青年〉和文学革命》,见《五四运动*》(上),第153页。依照鲁迅的说法,“新文化运动”最初实出自讥笑、嘲骂《新青年》的人之口。虽然如此,陈独秀显然坦然接受了。而胡适最初称“新思潮运动”,见胡适《“新思潮”的意义》,《新青年》第7卷第1号,1919年12月。是否有意回避“新文化运动”这一称呼则不得而知。
  对新文化运动与五四学生运动的关系,向来有不同的说法。与后来史家以《新青年》创刊为开端不同的是,在20年代初,知识界所认知的“新文化运动”多以五四为端绪。1920年6月,郑振铎在《新文化运动者的精神与态度》一文中写道:“中国的新文化运动自发端以至于今,不过一年多,而其潮流已普遍于全国。自北京到广州,自漳州到成都,都差不多没有一个大都市没有新的出版物出现,没有一个地方没有新文化运动者的存在。这个现象真是极可乐观的。”郑振铎:《新文化运动者的精神与态度》,《新学报》第2号,1920年6月,收入《郑振铎文集》第4卷,第34页。同年8月,陈启天在《什么是新文化的真精神》一文中,也申言“新文化运动已有一两年”。陈启天:《什么是新文化的真精神》,《少年中国》第2卷第2期,1920年8月。1923年4月,陈问涛在《中国最近思想界两大潮流》一文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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