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峰》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猎人峰- 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炸弹在不停的骚扰中两颗卵子已经憋得金瓜那么大了。
  东方的云缝中闪射着橘黄色,山冈已经醒来,溪水流光溢彩。
  猪这时候突然出来了!
  猪们正是从溪水里一跃而起,像浪里白条——原来它们像鱼一样潜藏在水草中,水底下!所有的打匠都没见过从水中冲出来的野猪,它们裹满黑泥,嘴上牙上挑着水草,突然两条在前的狗一声惨叫,眨眼之间那两条狗就倒在地下,一阵抽搐,就一动不动了。
  猪是作好了准备,要和人与狗决一死战的!
  白秀的反应慢了,是他的徒弟舒耳巴一声“嗖”地喝唤,紫花、石头、炸弹就带领愣呆的狗们冲了上去。马上,几条狗围着一头猪,就将其分割。但场面已是一片混乱,加上雾气渐渐浓密,只听见开阔的溪边灌丛茅丛里,是狗与猪互相厮杀、逼咬的嚎叫声。
  狗们还是如过去多年前一样训练有素,没多一会,一头猪就被咬到了光溜处。白秀适时地打了一个口哨,狗就散开,给打匠让出视线。白秀这下对准了那猪水淋淋的肩胛,一按香签,一条火舌就喷吐过去,硝烟还未膨胀,就听见打匠中发出“呀”的一声,白秀看见那头野猪,那头并未倒下的野猪,瞪着泼血的眼睛,挺着弯钩獠牙就向白秀排山倒海撞来。后面还有他瞎眼孙子白椿哩,那平时闷声不响的徒弟罗大拐这时疾风落叶般,一手拽一个,将白秀爷孙二人拉了过去,白秀正揭开火药囊往膛口灌药,这下药撒了一地。文寇所长一枪射去,舒耳巴的铳也响了。这大小两枪,铁子、铜子,把猪竟打在一根半截树桩上,让什么给绊住了。那猪左冲右突,不知是绳子还是藤子,欲逃不得。有人看清了,喊:
  。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 野猪群(6)
“是它的肠子!肠子缠在树桩上啦!”
  那猪可不是头孬猪。那猪是英雄豪杰,临危不乱,浑身淌着鲜血,就用自己的嘴咬自己流出的肠子。把肠子咬断了,脱出树桩,向高地上跑去。
  打匠们看到:有十几头猪在不近不远处策应这头落入打匠阵中的伤猪。当伤猪拖着断肠开始跑时,十几头猪一阵吼叫,一路向打匠们的“仗口”突围。
  夺过了几个“仗口”,到达一个开阔的隘口,猪像冲溃堤坝的洪水,绝尘而去……
  大家知道白秀不行了,师傅不行了。他眼里有翳子,手脚在棺材里搁了的,好像不再溜飒,一枪没打死,猪就呛着硝烟来要你的命,不是旁边人多补枪,不是猪把肠子缠住了,谁知道师傅会怎样,有没有人伤亡。大家又议着那些猪,伏在水里的猪,咬断自己肠子的猪。不是毛村长领人凿了十几只大梆鼓来填补枪的空缺,猪会跑么?大家就找文寇所长要枪。文寇所长说:我带了人带了枪来了。都把你们武装起来,那叫打猪?那叫造反!
  中午,追赶的打匠们跟着血上了山冈。
  六头半糙子猪赫然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这六头猪,明显地是来阻止打匠和猎狗们的步伐,掩护受伤的猪和大部队逃窜的。
  白中秋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家的猪。
  他说:“咱的猪在呐!”
  他这一说,其余人也过细一看,看出了些许不同,有圈养过的痕迹,但一色的栗麻加淡蓝条纹,带着浓郁的山野气息,在它们野父亲的调教下,在与其它野猪的生活中,已具有了生硬的、响当当的野性。它们完全不认旧时的主人,它们用六个在山里长大的坡形嘴抵地,对着打匠,显出不怕死的野蛮劲头;它们一个个肉滚滚的,百十来斤,山野的滋润让它们激情飞扬,目空一切。
  “不要打!”
  白中秋上前几步转过身来,两手张开,站在人与猪之间。可是他这也就成了目标,一头猪拱来,也不管是不是先前的主人,将白中秋拱了个嘴啃泥,头“当”地摔在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又是罗大拐反应忒快,正举枪要打时,白中秋却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按下了罗大拐的香签,没让啄到捻子。
  狗一起扑上去的时候,文寇所长也扑上来了,手举着手枪咆哮道:“为什么不让开枪?老白?你找死呀!”头戴着许多树枝的文所长没用自己的手枪,将罗大拐的那“猛一搂”夺过来,就是一枪,那头拱白中秋的猪被打得跳了起来,身子麻花一般一扭,就口吐鲜血仰八叉摔在地上死了。其它的五头猪就往后退。文所长哈哈大笑道:
  “老子当年在部队也是神枪手!”
  文所长得意忘形,隘口一阵黑风卷来,他觉得风声寒飕,五头猪原来哪里是跑,而是重新集结,再一次向他们冲来。这些猪被驯成了猪中敢死队呀!罗大拐这下顾不了那多,“猛一搂”就搂中了,一根根指头粗的钢筋头,打熊的火力,那头半糙子猪的脑袋就炸裂开了,白花花的脑髓四处飞腾。那猪就地一滚,像一袋石子把另外的猪撞出五尺开外。这一枪厉害哟!被救的文所长伸出拇指大声向罗大拐叫好,而隘口的猪群突然齐刷刷出现在制高点上,一声吼叫,屁股对着打匠们,立即刨出弹雨似的石头土块及猪屎,向打匠们砸来。一时间烟尘滚滚,打匠们猝不及防,或者说根本没想到,就被砸得清汪鬼叫,抱头鼠蹿。你撞我,我踩你,狗也砸得乱咬乱跳。
  文所长正叫着要大家镇定,有人一掌将他推倒在地,压着了正在爬行的毛村长。文所长撑起头一看,是白秀,以为是在保护自己哩,透过尘埃再瞧,那老人怒目圆睁,一头犟劲。文所长明白了,是在恨他哩,恨他开了枪。既已开枪,就无回头路可走。文所长得意地在毛村长身上笑了起来,上下牙齿一合,满口是沙石和猪屎。
  “野猪就是野猪!”文所长大声对白秀说。
  五
  这白大爷不让人打猪,猪已如此疯狂精怪,让人不好想啊!猪打一个少一个,有什么不好呢?
  

第四章 野猪群(7)
不止文所长,大家心里都疑惑:这老人是不是昏聩了?这是一定的。文所长已经发现,他的徒弟们也没对他作多大指望,他的存在不过是一种精神象征。他受人崇拜,是猎王呀,可他已经死了,就算从棺材里爬起来,也已经死了,已到了神龛上,或者说是活着的神像。可沿途的百姓认他,打到哪个村子,村子的人听说是白秀的打猎队,就箪食壶浆,大肉大鱼接待。加上他死而复生,传说连连,更有了神力。对那些精疲力竭,只揣着村里发的几个火烧粑粑的打匠来说,满足了口腹,也满足了虚荣。而且,白云坳子在白秀的带领下,将全县收枪的公安局警察(瞎传)打退了,这最让山里人伸出大拇指啧啧称奇。有人竟拖着未收净的枪来敬献给白秀——这不,沿途已收缴了三支枪:一支铳,两支管子,这就无形中武装了打猎队,有六七条枪了。
  要是经常——据打匠们私下给文所长说,早就应该打死七八头了,逢着白家作梗硬说猪是他们的还说要活捉。那猪又成了精怪,哪能活捉,不发疯来噬人就不错了,又是在水里像鱼一样,又是刨沙石打人,这哪是猪啊。
  作为象征的白秀还招人恨了,给打猪队办吃喝后勤的村长老婆繁英从村里回来告诉大伙说:舒耳巴那活宝儿子糟蛋,在田里头用刀剁着骂白秀哩。白秀一听不信,想这小子不是还想求他当兵的吗?为何骂他呢?繁英说骂你今年春上招惹了红丧,把猪引来把他家苞谷弄得颗粒无收还把鸡娃子弄没了。众人就哄笑。白中秋说:那不是他自己栽在老腌菜罐里给腌蔫的么?舒耳巴说:我家糟蛋绝不会骂白大爷,繁英款些鬼话。再说,糟蛋鸡娃子慢慢长出来了,这些天,天天在吃海螵蛸。村长也说繁英,别在这里挑灯拨火了,影响大家打猪的士气。
  那舒耳巴还是有些不放心,心里又气,就连夜赶回白云坳,走到自家田地里,果然看到糟蛋一个人还在月光下剁骂白秀。舒耳巴冲过去把儿子的刀缴了,一块好桦木砧板也给剁成木渣子。糟蛋说:“你总不能缴别人的吧?”舒耳巴往糟蛋手指的地方一看,二楞子的地头有个人也在剁骂。正是二楞子。二楞子哭着说:他一只羊让野猪给拖走了。舒耳巴说这是瞎###谎话,猪拖羊,天下奇闻!二楞子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两头猪,一头在前衔羊绳子牵着,另一头在后头赶羊。二楞子再怎么编也不会编出这等稀奇来,舒耳巴就一阵毛骨悚然,好像自己也得了缩阳症,两个卵子给齐崭崭地缩进了毬窝里。
  舒耳巴打着火把回到打猪队,就给大伙说二楞子的羊让猪捉走的事。大家不认为这是诓语谎言,说猪既能扎进水里,能刨沙石,就能抓走村里的羊。可大家又狐疑不解:猪未必吃羊?那不成豹子了?“猪不吃猪吗?”有人这么提醒,大家就想到今年红丧月发生的事及白大爷家弄到的那无头猪。
  “跟这个没有关系。”白椿说。
  “有没有关系反正是猪,是今年的猪。你还说猪把你带进迷魂阵哩。”有人说。
  “岂止是迷魂阵,还带进那瘴气里,要与人同归于尽,这不就是猪的歪经么?”
  “还收枪!应该派解放军来围剿。”
  文所长哈哈大笑起来:
  “围剿保护动物?哈!……说洋话!咱跟你们一起,是偷猎,晓得啵,偷猎……乱捕滥猎,哈哈哈!……”
  白中秋就讨好地说:
  “文所长说是跟着咱打匠学习的,你这背了黑名了。”
  文所长说:
  “批猎杀指标的事,有崔镇长办,咱就不操这个心了。现在嘛,反过来了,我说要杀,你们不叫我杀……”
  几个打匠说:
  “那是师傅。”
  一直抱着虎爪烟袋抽着闷烟的白秀依然不吭声,大家以为他要争辩一下的。他不作声,大家明显感到白大爷有了些痴呆。他不作声,有人就说别的,老弱病残要回去,鲁瞎子和宗七爹等。宗七爹说他老伴还住在山洞里,让猪烧过的房子村里还没给盖好,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