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剑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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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剑传奇-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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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真惊得一振,右手三指微曲,藉银针弹出三股真力,分袭吴长天的眉心及左右肩井,破空有声。吴长天身子侧开,飘开尺许,闪过指力,长袖如铁,呼地一声横扫惊蛰。
惊蛰哧哧哧接连三剑,破了吴长天袖上真气,吴长天收手:“看样子,你是这次比赛的擂主了,如果你愿意到群英阁来,本帮主将让你成为四大护法之一,你看如何?”
惊蛰已易作侠士杨桃的模样,不肯回答。
云真飞上台来,护住惊蛰,施发银针。吴长天躲过暗算,右手递出一个半圈,幻化出一片掌影,罩住惊蛰上半身。惊蛰不敢分神,劈剑挡住,云真只觉周遭气流迂回,竟有些站立不稳,不忍令他分心,慌忙退到一旁。
场中斗得正是酣畅,吴长天双掌如飞,招式间力度之雄浑,粘得惊蛰长剑无法近身,而惊蛰长剑却是回来绕去,剑光护住周身,怎么也不教掌力破开分毫。
吴长天双手自外向内一收,圈住那道剑光,深吸一口气,连变手法,阻住剑势。惊蛰身子僵硬,动也不动。一只手已握成拳头。另一只手,却捏出一道剑诀。天地同暗。他跃起,三指并拢,自上向上刺出一道指剑。
吴长天亦暴起,发出惊天一掌,正是二十余年前他的成名之掌——神来掌!但惊蛰师从群英阁多年,竟从不知师父的掌风有如此功力,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只一瞬间的功夫,惊蛰旋落立地,剑仍在手。
一滴血,自他袖中滴落。
他竟受伤了。
吴长天的武功当真令人心悸——惊蛰竟在有备之下奋战,犹不敌天机莫测的一掌!
惊蛰生生接住神来掌,不敌摔后。吴长天躬身上前,欲取其性命,云真不顾一切冲过去,情急之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吴长天讶然:“怎么?想随他做一对同命鸳鸯?我成全你!”话是如此,却迟迟不肯发掌。
云真道:“我愿受你一掌。”
“你敢硬接?”
“神来掌为天下第一掌,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呵呵,如果你接了我这一掌才不倒下,我就放了他。”
云真转身面向场外:“天下武林人为证!”
惊蛰动容,想要阻止:“云姑娘……”
吴长天发掌,众人只听见林间呼啸声传来,黄沙漫天,掌风扑面,大伙都站立不稳,云真后退几步却仍然站立。
吴长天悻悻然,率众遁去。
云真蹲下,扶起惊蛰,眼里关怀之色浓郁:“你……”
比武大会众人作鸟兽散,草草收场。
云真咳嗽不止,惊蛰急切道:“云姑娘!云姑娘!”
云真努力微笑:“不碍事,若不是穿着护身甲,恐怕也倒下了。”
“护身甲?”
“是啊,多亏了吴清风昨夜给我送来,一再叮嘱我必须穿上。”云真奇道,“说来也怪,我感觉吴长天发掌并不霸道,似乎留存了几分内力。”
“你觉得他手下留情?”
云真思索着:“确实未尽全力。还有,我闻到他身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粉气。”吴长天发向她的掌风明显不够气势迫人,可见得内力修为非常深厚,已到了收发由心的境界。她吁口气,“你伤势要紧,我先扶你回客栈再作打算。”
第八章:逆舟
将来有一天,我们去南方,找一所院子里种着花草、阳光很充足的宅子,过平静的日子。春天永远都在。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转斜阳。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宋·苏轼
雷声大作,铁敖案头文稿山积,他正忙着查抄撰文,书写缴文。狂风突起,吹得窗门作响,他丝毫不顾,不觉天已大亮。
树叶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露珠儿,铁敖着好朝服,准备离家上朝:“老李!”
回声空旷,家丁无人作答。铁敖奇怪,走出厅堂,院内空荡,轿夫全无,院内老槐树上挂着白布,上书两行字:门内活,出则死,缄口活,举言死!
铁敖先是愣住,接着笑骂:“真是做鬼做到家门口,三尺白布,几句鬼话,岂可吓倒我?”伸手欲扯下白布,老管家从厢房窜出:“老爷!”
“老李?我刚才叫你,怎不见回应?”
老管家眼中含泪,语不成调,再唤了一声老爷,说不下去,索性号啕大哭起来。
铁敖道:“别哭,有话就说,我撑得住。”
老管家泪流满面:“天未破晓,那伙人就来了,咱铁家……铁家上下老小都被捂上嘴带走了,他们说,说……”
“说什么?”
“他们说,除非老爷告老还乡,否则全家格杀勿论。”老管家担心极了,“老爷……”
铁敖抑制愤怒:“老李,你跟了我三十多年了,老爷我为人如何?”
“老爷清正廉明,是一代忠臣!”
“忠臣!可惜我不配。”
“老爷太谦虚了,官场上的事,老奴一窍不通,但老奴懂得什么叫良心,凡是稍有良心的人,都知道老爷是好人。”
铁敖长长叹息:“好人易作,好官难为啊。我三朝为官,受皇家厚俸,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心怀叵测的王爷作恶而无能为力,迟迟查获不了确凿证据,无法替皇上分忧,这都说明我为官不称职啊。”
“老爷,一家老小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哪!反正这官左右难当,丢了也罢!”
“你也建议我回乡?”
老管家泪水涟涟:“老爷!老夫人和公子小姐可都在……”
“谢谢你,但我意已决,可以舍命归天,不可贪命返乡。”铁敖说着,走向大门,“这一杖,我将抗争到底!”
老管家感动了:“老爷慢!奴才为你开门!”
铁敖摇头:“我自己来,那两行字也许是真的,不必连累到你。”
老管家不信:“我为老爷开了三十多年的门,今天这扇门有何开不得?”
大门吱呀打开,刚成半开之势,一支暗箭射来,老管家当场身亡。
铁敖将中箭的老管家慢慢地放到地上,轻轻伸出手,为其合上双目,随后站起身,环视四周,一片死寂,心情悲愤,目光茫然,心如乱麻。
高墙上一人飘然落下,站到铁敖背后,这蒙面人正是洛阳王手下顾青。
“想行凶,就动手吧。”
顾青夸张地笑着:“行凶?大人满头白发,子孙满堂,大可不必寻死觅活嘛。”
“半夜闹鬼叫,清晨鬼上门,不是行凶,难道是行善?”铁敖猛回身,和顾青眼神对峙,“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像我这样的人,无论朝野,比比皆是,凭他只手遮不了天,掩不住天下人的嘴。”
“我们主子让我来,只是想和大人谈一笔买卖。”
“我不是生意人。”
顾青冷冷道:“铁先生,你一家老小十五口已被我们送到一个秘密地点,暂时性命无忧,只要你肯辞官,安享天年,不再滋事生非,他们会过得很平安。”
“你这是敲诈,不是买卖。”
“你自己活得不耐烦,可别把你的家人当垫背的!大人,你的小孙子才六岁,聪明伶俐……”
铁敖心一紧,闭上眼:“若是让我苟且偷安,那真是生不如死!我告诉你,我铁氏一脉可以灭绝,可我要查的事情,是封不住!就算我死了,还是会有人站出来,同乱臣贼子过不去!”
顾青拂袖而去。
铁敖老泪纵横,连兵部尚书大人和张谓丞相进来都不曾察觉。他一生傲骨铮铮,人称铁面神捕,历经风雨磨难,单是远上塞北剿匪,就遭遇浴血奋战,百里方圆,一片血红,不仅痛失爱徒方丹峰,大弟子苏旷亦受到重创,断臂求存,那一役后,执意远遁,只说是寻一方静土疗伤,过些时日再回来看望师父。他知道苏旷如他一样,自尊骄傲,只愿在背地舔舐伤口,不与人知晓,于是他这一走,几个月来音讯全无。这样也好吧……若是他知道师父如此已家破人亡,不知该如何内疚自责了。
骤雨初歇,檐前滴水,滴滴不停,仿佛人的泪水。铁府厅内,冷寂凄清,铁敖呆坐,尚书大人沉痛道:“铁大人……我们晚去了一步……”
“铁大人,请你务必节哀……”
铁敖挥挥手,示意不用再劝说:“老年丧子,就不可再丧志,我很明白。”
兵部尚书、张谓丞相同时道:“请大人放心,我们会协同群臣竭尽全力早日铲除乱党!”
惊蛰、云真知晓铁家变故,整晚无眠无言,都陷入深思。诚然,铁先生是重气节之人,但如果换做自己,处于他的位置,有没有勇气以全家老小的生命,来成全自己的坚持,用决绝来维护尊严?到底怎样做,才是正确?有谁能真正了解背后隐藏的挣扎和无奈,放弃与得到?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修行的最高准则,就是君子了吧?但最终却是伪君子多,真君子少,当是儒教的无奈。而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有多少人愿意用一生去殉一个理想?
酸腐气乎?正气乎?不肯放弃理想的人是可尊敬的,但即使是妥协,也无可厚非,有一句话在后面等着呢——人之常情。
林中瘴气弥漫,乌鸦扑棱着翅膀哑哑飞过,不时有树枝掉落。惊蛰和云真走在浓雾中,辨明不清方向。林子静得不寻常,两人好象被人引进了一个迷魂阵,走了两天仍在原地打转。惊蛰虽已出师多年,到底也是群英阁的弟子,对地形本该很熟悉,甚至是不久前,他才来拜访过吴长天,但这回,他竟发现,不知何时,通往群英阁的必经之路已不是记忆中的了!
云真沿途均留有标记,欲留待退走时作参照,但走回原地,发现标记已遍寻不得,再看前方,出现了一条小路,刚要踏入,惊蛰拉住了她:“那条路偏离子午犯凶,必是死路。”
果不其然,土地上伸出多只怪手,想捉住云真的双脚,惊蛰眼快,飞剑出鞘,砍断鬼手,携云真往树桠飞去。
“依稀记得师父家藏典籍里提到此阵,应该是叫作无踪千手阵,但并无记载破解之法。”
惊蛰拔剑,在枯枝落叶间探路:“看来他们是疲兵之计,我们得先杀出树林。”
越往里走,熟悉的感觉越浓烈,云真闭眼细细思想,惊觉它与金发女子麦加所住的水域阵有异曲同工之处,惊蛰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此阵是土遁,水域则是水遁,两者都在地下,很是相似。”
天色已暗,没有月光,深秋的风陡峭地削上脸来,惊蛰举目四望,连东西南北都很难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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