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泻舳济淮虮阋涣镄∨芑丶伊恕J椤“⊥xt小说上传分享
5
(5)
金莲来信了。尽管只有短短大半页纸,但充斥了夸奖、羡慕与兴奋。这让老苏心里很受用,也为自己至今没给金莲写信感到几许愧疚。不过理由还是蛮充足的,一个字,“忙”嘛。新兵连规定早上六点钟起床,然后出操,整理内务,打扫卫生,洗漱,吃早饭。老苏五点钟就悄悄起身,先跪在床上麻利地把内务整好,然后悄悄下床、穿鞋,蹑手蹑脚地拿起门后的大扫把,来到营房西头通过往大操场的主干道,埋下头刷刷地扫地。六点钟,当起床号滴滴哒哒地吹响时,老苏已经把九百多米长路面上的梧桐叶都扫净了。这时,总会遇到熊连长扎着腰带,风风火火地穿过主干道赶往大操场。老苏放下扫把,双脚合拢,向熊连长敬礼、问早。熊连长总是满意地走过来,深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老苏呀,好、好、好。”
不多久,老苏的秘密被新战友们发现了。第一个发现的是隔壁班的康爱贵,他见熊连长人前人后夸奖老苏,说他实在、勤快、不怕吃苦,便留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白天没什么特别,一起出操、一起训练、一起唱歌、一起学习。这天早上,康爱贵拉肚子,提前起了床,蹲在厕所,隐约听见不远处的主干道上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好奇地提着裤子走近一瞧,原来是老苏快把主干道扫干净了。他可真会表现,不行,我也不能落后。要给首长们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以后办事开口方便。他想。第二天,他也五点钟起床,悄悄扛着扫把去扫地。虽然老苏对他的突然出现有几分吃惊,但还是朝他笑笑点点头。康爱贵不满地说:“都是一个县出来的老乡,你要求上进,也他妈招呼咱一声呀。有什么好事别闷头吃独食呀。地道的农民意识。”老苏不气不恼,公平竞争嘛,人人平等。第三天,当康爱贵五点钟就拖着扫把来到主干道时,老苏已经把主干道扫完了,正扛着扫把往回走,仍然朝他笑笑,点点头。后来其他新兵也竭力效仿,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早。熊连长发现苗头不对,便在连点名时强调要保证八小时睡眠,早上不准提前起床,今后谁再早起,将严肃批评,等等。当然,提前起床的始作俑者老苏,不但没挨批评,还结结实实地又受到一顿表扬。
老苏决定给金莲回信了。就是再忙,信还是要回的,就冲着那字里行间渗透散发的赞美之意,也应该在百忙之中给人家回一封信。按照事前的约定,信不能寄到金莲家,那样等于在小山村、在金苏两家投下了一颗原子弹。信只有寄到县城榨油厂。
一来二往,两人的来信和回信无意中形成了规律和默契。逢单月,金莲来信;逢双月,老苏回信。这个默契一直伴随着老苏新兵连结束,又跨进司机训练连的大门;学完驾驶凭着全优学员的荣誉,又和康爱贵一道留在司训连担任教练;伴随着老苏参加抗击江淮地区特大洪灾,荣立三等功;伴随着老苏当上教练班长,后因排长调走,又主持排里全面工作。
6
(6)
一晃五年过去了,作为超期服役的老兵,老苏和康爱贵都面临着退伍或改转志愿兵的选择。康爱贵原本是不打算转志愿兵的,他是城镇户口,转与不转区别不大。主要原因是近两年县城大小企业都不景气,倒闭的倒闭,兼并的兼并,听说县城最大的企业榨油厂也关门了,金莲和钱冰清都下岗回家去了。家里人来信叫他在部队干下去,将来志愿兵复员安排工作有保障,促使康爱贵定下留的决心。
老苏的选择很简单,没有康爱贵那样犹犹豫豫、纷纷烦烦和思前想后,他只有一条道走到黑。当初当兵就是冲着这一棵大树来的。据在团部的老乡透露出的绝密消息,今年改转名额很少,他们连才分了三个指标。可掰起指头算一算,想转的人有八个半,康爱贵姑且算半个吧。接近三选一,竞争太残酷了。随着改选日子一天天临近,老苏的心一点点往上提,整天魂不守舍,有时说话颠三倒四。战友们拉他打“八十分”放松放松,他老是出错牌,“吃苍蝇”,气得对门骂他“苍蝇大王”。情急之下,老苏自然想到了熊连长,他现在是团司令部的军务股长,专管改选的事。
去找熊股长,总不能空着手去吧。老苏想。可一提到活动经费,他就犯愁。当兵五年了,他的津贴费从最初每月21块钱,到现在每月65块钱,大部分都按月寄回家。爹要吃药,二妹、三妹要读书,家里急需用钱。钱对这个家来说,有时超过了生命。五年来,他铁定每月只给自己留下一块五毛钱。买卷手纸,是那种四毛五一刀的,屎黄色,厚薄不匀,粗糙不堪,有些还有大大小小的洞眼,每刀60张,一天一次用两张还紧巴些;买一盒牙膏,军人服务社最便宜的那种,花去五毛五;再买一条肥皂,黄黄的,城里人叫臭肥皂,又能洗衣服,又能洗脸,五毛钱,加起来正好一块五毛钱,其余就身无分文了。好在部队伙食很好,天天吃得饱,衣服从裤头、袜子到外衣,全发。康爱贵经常开他的玩笑,还给他起了个日本名字“分文零子”。老苏心里有气,真想再给他一拳,把他那两颗焦黄的瓷牙打出这张臭嘴。可现在在部队,一切都有纪律,何况现在是关键时期,打掉两颗门牙容易,把自己大好的前程打掉了,真要后悔一辈子。
连里召开军人大会,公布了三个指标和选改条件。连长动员说:“选改工作将按照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群众评议、支部推荐、上级决定。”
僧多粥少的严酷现实,搅得每个当事人心里不安宁。其余八个人最近很活跃,上窜下跳,跑关系、找门路。三个改转名额就像三只金黄焦脆喷喷香的烤山芋,九只手都在抢,最终要看谁眼疾手快了。为活动经费的事,老苏急得在屋里直转圈。急中生智,他想到金莲。尽管厂子倒闭,回家了,可她工作了四五年,手上多少应该有点积蓄。就算先向她借的吧,以后有钱了,再还上;如果将来两人成了亲,不分彼此,连还都免去了。老苏连忙写了一封言词恳切的求救信,匆匆寄出去。这个月是单月,应该是金莲来信的月份,还没来,他也管不得这么多了。信中破天荒第一次写上了“我爱你”、“将来一定要娶你为妻”等肉麻的字眼。五年来,老苏与金莲一直保持着不温不火的关系。就像汽车发动机处于怠速状态,每分钟三、四百转,始终没有将转速提上去。老苏自以为应该掌握可进可退的主动权,退,就是万一退伍回乡,就找金莲结婚,不至于因家里穷而打光棍;进,留在了部队,身份变了,可以随时找个理由或借口和平友善地分手。可这次情况紧急,也顾不上深谋远虑的战略方针了。
很快,金莲从邮局汇来三百元钱,附言栏里工工整整写了六个字:祝你心想事成。老苏取了钱,学着康爱贵的样子,到军人服务社花了两百四十二块钱买了两条红塔山香烟,用报纸包上。晚上开完班务会,特意穿上大衣,把香烟揣在怀里,一个人来到团部家属区,敲开熊股长的家门。
(7)
7
(7)
从把香烟揣到怀里开始,他的心就嘭嘭乱跳。活了二十八年了,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犹豫、彷徨,还有几分恐惧。生怕在熊股长家撞上其它人,生怕熊股长第二天把香烟拎到连队当众甩给自己,想到这,他挪不开步。可是,人家都在活动,万一这玩艺起了作用,自己没出手,不是太冤枉了嘛。从连队到团部,七八百米的距离,他低着头,两脚打颤,像做贼似的,就怕遇到熟人问他上哪去?更怕遇到表情严肃的团首长,如果遇到,自己转身撒开腿就跑。好在一路畅通,原本人来人往的营区小道竟悄无声息,仿佛大家都知道今晚老苏要去熊股长家办事,有意为他留出足够的空间。
熊股长开的门,见是老苏,热情地招呼他快进屋。
“坐坐吧。有什么事吗?”老苏第一次登门,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熊股长不用问,早就猜出几分原委。昨天晚上,他把拎着烟、酒的康爱贵呵斥出家门。
“我……我……”老苏嘴里嚅嚅着,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有什么事快说吧,没关系。”熊股长有几分同情地望着他。
“我……我……”老苏的腿又开始哆嗦起来。憋了半天,他突然把手伸进怀里,掏出香烟往茶几上一放,掉头就要出门。
“站住!”熊股长厉声喝道。老苏像中了魔法,定在门口,垂下脑袋。
“我说老苏呀,老苏,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熊股长拿起香烟,递过去,“有钱多给家寄些,别在这里臭显摆。你家的那一点家底我还不清楚吗?”
老苏不敢吭声,腿打颤的更加厉害,像三九天脱光了衣服站在雪地里。熊股长把香烟塞到老苏怀里,“回去吧,安心工作。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接受组织的挑选。”
自己是如何迈出熊股长的家门,又是如何走完七八百米路程回到连队的,老苏事后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的灵魂和肉体仿佛彻底分了家。吃饭时想着在部队可能吃一顿少一顿了,熊股长说接受组织挑选,言下之意,组织不选咱,只有回家一条路了;睡觉时又想着可能有希望,股长说回去安心工作,这“安心”两个字,应该作留下解释。论自己的思想、技术和现实表现,在九个人中间应该排在前三名,熊股长的话一定有所指。可现在表现好有时抵不上关系硬……老苏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又一宿。
三天后,团里召开军人大会,熊股长在主席台上宣布全团改选志愿兵预留名单。司训连第一名就是老苏,这让他欣喜若狂,左脚悄悄地在地上轻轻跺了几下,恨不得扯着嗓子吼几句山歌,多年的理想终于实现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