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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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已是泪流满面-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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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念极了,远远一阵火锅香都成了挡不住的诱惑。幸好,辣是最平民的味觉,它从不挑剔,越是小吃越多辣味。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凉皮、麻辣串、鸭脖子、粉丝煲,没有最辣,只有更辣,随时随地可以过瘾。在我看来,这些小吃原料各家差不多,高下之分就在辣味的调和。我就因为喜欢某家正宗西北的油泼辣子,爱上他家的牛肉面。
  这些个辣味毕竟单薄,还好记忆里有辣的盛宴以慰相思。曾经在成都,在最具食尚代表的酒楼里,点了一桌子川菜经典。满桌怡红快绿让我一见倾心,当场明智地决定放弃减肥大计。谁说乐不思蜀,吃过这顿,移民到成都成了我最常做的白日梦。还有在湖南张家界,当地一个旅游局的朋友做导游,他对景区里大小馆子一概捻熟,从农家的烤辣椒吃到星级饭店的辣子鸡。我们同行的几个人偏都嗜辣,对脾气对胃口,吃得不亦乐乎。那场以旅游为名的出行可谓买椟还珠,后来我们每次通电话,念念不忘的不是风景而是吃。
  辣味好像天然适合人多的宴席,比如沸腾鱼乡的水煮鱼。红通通的一盆端上来,辣香扑面而来,洋溢着热热闹闹的喜庆,让人油然而生富足感。
  其实特别辣的菜品,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红油透亮,红光四射的那种。真正辣的,往往暗淡无光,含蓄内敛,如武功到了极致的高手,如不声不响的恶狗。大把干红辣椒不用油炝,直接埋在菜里,慢慢地焖,烧透入味。菜起锅,表面上看,混混沌沌,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只有辣椒,历尽煎熬,黯然地深藏着,象独臂的杨过。而一口吃下去,就象咽了一团火,从嘴唇,舌头,喉咙到胃,所有沉睡的感觉瞬间苏醒,熊熊燃烧起来。
  吃罢,淋漓畅快,五味皆空。如果你曾在夜半出了迪厅,就会明白那时节的感受,头脑里犹自轰然作响,却已神魂不属。
  不是一类人最好别在一桌吃。道不同,彼此都是折磨。居家倒也罢了,在饭局上,没有辣,格外难以忍受。曾跟甜蜜美女出差同行,她在那边厢浓甜浅酸,巧笑倩兮,我在这边厢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看着一桌菜懒得下筷子。过尽千帆皆不是,那种失望,如同少年参加期盼以久的聚会,自己暗恋的人却没来。
  据说五味之中,只有辣不是真正的味觉,而是一种痛。对了减轻痛感,人体会分泌一种负责快乐的物质。痛得越狠,快乐越多。所以酸甜苦咸都有极致,多了就不行。而辣永无止境,承受没有极限。
  辣是一种痛,辣是一种瘾。境由心造,辣由心生,易沾难戒。青春的热情可以冷却,爱辣却无药可救,只能由得它越来越辣,越来越痛。
  十三姨教黄飞鸿学英语,有句著名的“爱老虎油”。说不出的我爱你,成了老虎油。我倒觉得换成辣油更象一点,爱辣油,少年不知情深浅,一口吞下,欲罢不能,为燃烧的五脏六腑,迸出眼泪。
  花好月圆
  今天农历八月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据说今年最圆在十七。我眼拙,它又离我那么远,抬头仰望,一星半点的区别压根看不出来。
  这个城市所有的桂花都在此际现身,满街满巷满园子。桂花应该正好开到极致了吧,象三十岁的女子,成熟的气息浓香四溢。晚上在公园散步,一路浸在花香里,象踏进深秋的晨雾,浓得拨不开,走不出去。
  公园的大草地上,很多人在放孔明灯。类似热气球原理的物件,用极薄的纸制成,点燃下面铁丝穿着的方形的蜡,灯就升上天空,晃晃悠悠随风飘去,飞得很高,一盏盏红亮亮的浮在深蓝的天幕,极其浪漫。火越来越小,远远的,划着弧线坠下来,淹没在夜色中。
  月色明亮,空中没有浮云遮望眼。站在这样的月光里,再平静的心,只怕都要躁动起来。这样干净的月色,最配席慕蓉的诗。我在记忆里打捞,却抓出这句碎片:
  让焚烧了整个春与夏的渴望
  终于熄灭 换成了
  一种淡然的逐渐远去的酸辛
  月亮出来的时候
  也不能再开门去探望
  也能 终于
  由得它去疯狂地照进
  所有的山林
  席慕蓉说,忧伤来源于丰盈之后的,那种空芜。
  其实,只要丰盈过,就不会完全空芜。最起码,还有记忆。
  如果你觉得,为这一刻丰盈的月亮,值得付出三十天的等待,为这一刻盛放的花香,值得付出一年的期盼。那空芜,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轻飘飘的旧时光
  我家的老房子要拆掉了。
  据说地皮被一家大型商场买下,要打造商业圈,建成CBD之类的大卖场。
  在这个中国叫做“拆那”,全国城市都变做尘土飞扬的大工地的时代,我家所在的学校,位于市中心,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赶回家给父母帮忙时已经在拆教学楼,拉倒房梁前放鞭炮镇邪。学校里的教学楼和学生宿舍楼都是五十年代的苏联式老建筑,特别厚重结实,有沉稳的历史感。我以前只看到它尖尖的坡形屋顶,现在,三角型的老梁全部裸露出黑褐色的筋骨。
  断壁残垣亮得刺眼,我在盛夏的阳光里恍惚。想起旧时冬天,大雪纷纷扬扬,我早早起来跑步,看到一片白的屋顶灰的墙。
  门窗已卸成空洞,但从楼下望去,教室里“先进集体”的锦旗还在,国旗也没来得及去掉,彩色粉笔的黑板报出自谁的手笔?教室后头贴着成绩单,也许还有谁曾在墙上,刻下心里的名字和诗句。
  楼前的树,我还记得它们当年盈盈一握的模样,那时老师常对我们说:小朋友们要爱护小树,让它们健康成长。
  我初到异乡为异客,还曾羡慕过它们,可以根基牢固永远不用体会漂泊。如今那些树,沉默的,高大的树,守了几十年,却将要失去容身之地了。它们已经如此粗壮,却依然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它们就要被砍掉了。
  当年,我天天天天泡在一楼图书馆,读有用的没用的书,看有趣的无趣的文字,窗外有丝瓜藤蔓,树篱上开着白色的花。植物与书香气息,浸透在我的生命里。无论身处什么样的闹市,闭上眼睛,我就能闻得到。
  那些流水一样轮换的年轻学生们,我从仰视着叫他们阿姨叔叔,到平视着,变得羞涩沉默,再后来,开始羡慕起他们岁月青葱。
  青砖墙的老房子,砖里缝里砌着良心,砌着认真二字,以至于拆起来特别费劲。先用钢钉楔进墙壁,再挂上粗粗的钢丝绳,用机器绞拉,绳子嘎吧吧响,直到山墙轰然倒下。尘烟四起。
  一座楼,我眼看着,一片片散落了。
  那些与树一同成长的记忆,与人一起流转的时光,与老屋一样厚重的家园,我原以为它们一直都在,一直都会在原地等我的,转眼,就没了。
  写啊写啊,写不成段写不成文,轻飘飘的旧时光,被打磨筛洗之后剩下就是点点碎片,如树影下斑驳的阳光,闪闪烁烁,抓不到。
  我收藏的记忆,童年少年的时光,随着灰烟尘雾,被惊起,四下飞散逃窜。
  不知道,它们该去往哪里去,会不会从此夜夜徘徊,再也无处归依。
  时间切片
  在我工作的这个城市,最近因故常走小巷,发现好些老的路牌。很有趣的地名,但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它们太不起眼,被时间的藤蔓缠绕着,遮挡着,默默存在。
  估计也不会长久存在了。
  它们只是时间打的一个愣怔,被强大的房地产商暂时忽略,没来得及下手的地方。
  我常常走神。时间也会,跟我一起怔忡。
  某天下午,我外出办完公务,忽然不想回单位。站在窄窄的小街上,任汽车与我擦身而过,一动也不想动。
  我常有这样的时刻,走神,全世界都在繁华喧闹中,我却忽然静止了。仿佛入定。
  时间在我这里留驻。
  哦,不,时间没有停下,我周围的事物也没有,车流不息,斗转星移。我只是偶尔站一下,为时间截一个切片。象是,随手拍张照片。
  好的,收作记忆,不好的,摇摇头,就丢掉了。
  照片是单层的,切片是立体的,内容丰富得多。切片里有阳光色彩,花香气味,疾驰的车,街头行人,还有天气冷暖,拿出一片,就拿出一段时光。
  它们会旧会磨损,也会因为时间久远被记忆悄悄加工修改。
  但是,它们被保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停顿延缓了我的老去,我发现,迷糊的人会显得年轻。是不是,时间在她那里,也乐得迷糊懒得快走。
  秦朗,35岁,合肥人,公务员。
  

张程 乌龟的故事
张 程
  一
  昨天去京西的潭柘寺,发现其西观音洞前莲池里放生有许多乌龟。放生的以市面上的巴西龟为主,有超过十岁的大龟,也有龟甲初硬的小龟。二三十只大大小小的乌龟在莲池里无忧无虑地趴着、游着。管理处在莲池水面下不深处横了根竹子,搭上片蔑席,作为乌龟静养、休憩、晒太阳的地方。几只大的乌龟就在蔑席上懒洋洋地半睁着眼睛,除了偶尔警惕地瞅瞅我,一动不动。有一两只乌龟被我看得烦了,慢慢地扑通入水中,潜往池底。池里还有几条兴许也是善男信女放生的小鱼,追逐着。小鱼游过一只只在池面顺波逐流的乌龟,划出浅浅的波纹。
  洞前的树林里传来了雨声。越来越密。雨滴开始落到池里。这一池的乌龟应对依旧,不惊不乱,不动不移。
  今天清晨,我迷迷糊糊中听到窗台上传来嘭嘭的声音。这声音持续到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我给催起来了。我在窗台养了两只乌龟。昨天一天在外,忘记了给她们喂食。其中的大乌龟饿得抓玻璃壁,讨吃的来了。另外一只小乌龟平时多数时候都趴在玻璃缸西北的角落里,现在也跟在大乌龟后面踱来踱去。
  好在我昨天晚上接了半桶水放在床下通温。趁着洗漱的时间,我把龟粮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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