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看不出有这个可能性,除非你说出更充足的理由。他人品挺好,人情味很浓,正如刚才我告诉你的,已经充分、详尽地解释了为什么要用马车。暂且不谈简·菲尔费克斯小姐,奈特利先生一向非常尊重贝茨一家——而且总是愿意给她们提供必要的帮助。亲爱的威斯顿太太,别做红娘啦。你这个红娘很不配。简·菲尔费克斯去做埃比的女主人!哦,不,不——绝对不行。为了他本人,我也不许他这么失去理智。”
“很抱歉,应该说草率——而并非失去理智、论财产或者年龄,他们可能不般配,可是,除此之外,我觉得他们俩挺合适。”
“但是,奈特利先生不打算成家啊。我相信,他一点儿也不想。不要硬牵强附会了。他为什么要成家?他一个人过得挺自在的。他有农场、羊、图书馆,还要忙于处理教区的事务。再说,他对他弟弟的孩子非常疼爱。打发时间也好,精神寄托也罢,总之,他没有必要结婚。”
“亲爱的爱玛,只要他是这么认为的,那就作罢。可是,假如他对简·菲尔费克斯真有那个意思——”
“瞎说!你说错了。我相信,他是不可能爱上简·菲尔费克斯的。他只是为她、为她家里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
“行了,”威斯顿太太笑着说,“我想,他能为她们干的最大的好事也许就是给简找位这样好的丈夫。”
“假如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我相信对他来说就是祸害;跟她结婚,既丢人现眼,也贬低了自己。贝茨小姐跟他成了亲戚,他受得了吗?叫她经常往埃比跑,为了他好心好意地跟简结婚而成天向他千谢万谢?‘你人太好了,给了我们那么大的帮助!你总是那么心地善良!,接着,还没说完就转到了她母亲那条衬裙的话题上。’并不是说那条衬裙破旧不堪——因为还能穿好长时间——说真的,感谢上帝,我可以说,我们的衬裙一般不容易穿坏。!”
“爱玛,你也真是的!不要再说了。你快把我逗死了。说心里话,我并不觉得奈特利先生会对贝茨小姐反感。他不会因鸡毛蒜皮的事而大动肝火。她可以一直讲下去。要是他自己想说什么,只需嗓门放大些就行了。不过,问题不在于结婚对他是否不好,而在于他想不想结婚。我想他是愿意的。他跟我说过,想必你也知道,他很赞赏简·菲尔费克斯!他对她有好感——为她的身体而操心——他生怕她将来会受罪!有关这些方面,他曾经热情地谈论过自己的想法,我也有所耳闻。他夸奖她弹得一手好琴,赞扬她歌唱得美妙动听!我听他讲过,他要永远听她的演奏。啊!我差点儿想不起来了,我脑子里有这么个想法——不知是谁送的琴——虽然我们都一致认为这礼物是坎贝尔送的,但是,有没有可能是奈特利先生送的呢便是他没有爱上简·菲尔费克斯,那他也有嫌疑。”
“可是,总不能由此看出他在谈恋爱呀。不管怎样,我觉得根本就没那回事。奈特利先生一向不虚张声势。”
“我听说,由于她没有钢琴可弹,他对此深表遗憾。我想,按常理说,他不至于老是惦记着这件事。”
“没错;假如他想给她送一架钢琴,那他会如实跟她讲的。”
“亲爱的爱玛,大概他觉得直说不妥吧。我断定那架琴一定是他送的。用餐时,柯尔太太跟我们讲起这件事时,他独自一人默然无语。”
“威斯顿太太,你脑子老是那么一根筋,就跟你多次指责我的那样。我一点儿也没看出他爱上了她。我压根儿就不相信钢琴的事。要是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我是始终不会相信奈特利会跟菲尔费克斯结婚的。”
就这样,她们相互争论了好久。爱玛有些占上风;要知道她们俩发生争执时,一般情况下是威斯顿太太甘拜下风。这时,房间里开始有些骚动,意味着已经喝完茶了,正在准备钢琴了。直到此时,她们才不再争执了。柯尔先生走过去邀请伍德豪斯小姐赏个脸,弹奏一曲。刚才她和威斯顿太太侃得很投入,一直没注意到弗兰克·邱吉尔。当时,爱玛只发现他挨着菲尔费克斯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这时,他紧随柯尔先生,一起回来邀请她弹琴。
爱玛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弹一曲,抛砖引玉,因此她欣然接受了。
她心里明白自己弹得一般。她只弹那些大家感兴趣、她本人也很娴熟的曲子。她将那些很容易被人接受和欣赏的曲子尽量弹得美妙动听,而且可以很好地配合自己的歌声。她唱歌时,有人也跟着唱起来。她禁不住惊喜交加。原来是弗兰克·邱吉尔在轻轻地、准确地为她伴唱。歌声消失后,他向她表示谦意。接着,一切都按部就班地继续进行下去。大家都觉得他不但拥有动人的歌喉,而且理论功底也很深。他都婉转地作了否决。他承认说自己对音乐一点都不精通,歌也唱得不好听。他们再次合唱了一曲。接着,爱玛就让给了菲尔费克斯小姐。唱歌和演奏方面,菲尔费克斯小姐都远远超过了爱玛。爱玛对此深信不疑。
她在离钢琴不远处坐了下来,心情是非常复杂的。这时,弗兰克·邱吉尔又开始唱了。看样子,他们曾在韦默思合唱过几次。然而,当她发现奈特利先生是最忠实的听众之一时,爱玛留神了。她不由得陷入沉思,刚才威斯顿太太的那一席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她的思路只不过暂时被那美妙的歌声中断了一下。她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她认为这件事有百害而无一利。对于约翰·奈特利先生来说,会觉得很遗憾,对于伊莎贝拉也是如此。而对孩子们就造成了真正的伤害——对大家都是一种痛苦和损害——她父亲的日常安慰也会越来越少——要说她本人,想起简·菲尔费克斯将要在登威尔埃比住下来,她便伤心不已。一位使他们都要受损害的奈特利太太!不——奈特利先生永远也不能成家。小亨利一定要继承登威尔。
过了不一会儿,奈特利先生转过脸瞅了瞅,然后走了过来,并坐到她的身边。最初,他们只聊聊演奏的话题。他的确对菲尔费克斯的演奏大加赞赏。假如不是由于威斯顿太太的那个猜疑,她压根儿就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不过,为了能了解更多的情况,她便将话题转到他接贝茨一家的事情上来。他回答得很简短,似乎就此打住。她想那也许是他不想对自己做的好事夸夸其谈而已。
“我想,在这种场合过多地用我们的马车,可能会带来麻烦,”她说,“我对此总是忐忑不安。并不是因为我不愿去干!你知道,而是我父亲觉得不可能让詹姆斯那么干。”
“肯定不能,肯定不能,”他回答,“可是我想,你一定经常有这样的想法。”他笑了起来,看来对此感到满意。于是,她只好再想别的方法。
“坎贝尔给她送了这件礼物,”她说,“送了这架钢琴,他们太殷勤了。”
“是的,”他从容自如地答道,“可是,要是他们提前告诉她一下,那就好了。让人家受惊是很不道德的。这样一来,不但人家会生气,而且还会给人家惹来麻烦。我原本认为像坎贝尔上校这种人是不会这样干的。”
此时此刻,爱玛发誓,奈特利先生跟送钢琴这件事一点瓜葛也没有。不过,他到底对她有没有那种特别的感觉——到底是不是爱上了她——她还是有点怀疑。当第二首歌快唱完时,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好吧,”歌声刚停,他不禁脱口而出,“今晚你就唱到这里——现在你休息吧。”
不过,还是有人起哄着让她再来一首。”再唱一首。我们绝不会让菲尔费克斯小姐受累的,只想让她再来一首。”这时,弗兰克·邱吉尔说,“我相信,你再唱一首没问题。前半部分不费什么劲,后半部分使点劲就行了。”
奈特利先生见此情形,便生起气来。
“那个小子,”他气愤地说,“他只想展示他自己的歌喉,别的都不考虑。那可不成。”这时,贝茨小姐正好走过他的身旁,他轻轻地碰了她一下,说:“贝茨小姐,你是不是神经不正常?去啊,快去劝说她别唱了,否则,嗓子会唱坏的。他们那帮人是不会为她着想的。”
这时,贝茨小姐醒悟过来了,连停下来说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急忙赶去阻止她。由于只有伍德豪斯和菲尔费克斯两位小姐演奏,因此这一晚的音乐部分告一段落。不过片刻功夫后(五分钟都不到),有人倡议跳舞——也搞不清是谁挑的这个头——柯尔先生和柯尔太太表示响应。接着,大家动手将屋里的东西移到一旁,空出了一片开阔地。威斯顿太太善于弹奏乡村乐曲。她坐了下来,开始弹奏华尔兹舞曲,人们随着乐曲不由得想翩翩起舞。弗兰克·邱吉尔殷勤而不失礼貌地走到爱玛跟前,握住她的手。他们是第一对舞伴。
在等其他人找舞伴时,他夸奖她歌唱得很好听,并说了好多恭维话。她并没有听,而是偷眼瞅着奈特利先生。考验他的时候到了。照理说,他对跳舞并不感兴趣。假如他现在忙于邀请简!菲尔费克斯跳舞,那倒很说明问题。可是,暂时还看不出苗头来。没有,他在和柯尔太太聊天——他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当别人邀请菲尔费克斯跳舞时,他仍然在和柯尔太太说话。
爱玛不再为亨利操心了;他不会被别人所取代。于是,她高兴地跳起舞来了。总共只有五对;正因为人不多,加之比较仓促,因此她玩得非常开心,而且她的舞伴配合很默契,这一对出尽了风头。
只能跳两个舞曲,真让人扫兴。这时,夜深人静了,贝茨小姐担心她的母亲,因此很想回家。这么一来,好几次邀请被婉言谢绝后,她们只好扫兴地向威斯顿太太道谢。舞会就此结束了。
“大概这样更好,”在送爱玛上马车的时候,弗兰克·邱吉尔这样说道,“否则,我会去邀请菲尔费克斯小姐跳一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