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纸眉批(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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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纸眉批(全本)-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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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可怕的是,就在官僚机构日益臃肿、官员日益增多、官场风气日趋*的情况下,唐朝官员的薪水却“芝麻开花节节高”。史学家钱穆计算,唐初俸制,官一品月俸三十缗,职田禄米不过千斛。到开元年间,官俸数倍于唐初,天宝年间又数倍于开元,接下来,“大历数倍于天宝,而建中又数倍于大历。”屡次加薪之后,大历年间官一品月俸已达九千缗。此后,唐朝官员的薪水还在继续增加,直到最后百姓不堪重负,揭竿而起。
  唐德宗时的大臣沈既济曾痛陈官场之弊为“四太”:“入仕之门太多,世胄之家太优,禄利之资太厚,督责之令太薄。”沈既济的说法切中肯綮,可是,在末世悲风之中,有谁愿意听这样的逆耳忠言?再说,即便真听懂了这番话,此时恐怕也没人能“挽狂澜于既倒”了。因为这时的官场已经彻底烂掉,朝廷上下,文恬武嬉,哪里还有重新振作的机会?
  唐朝前期之所以能开创盛世,官场的清廉之风显然是一个重要的条件。可是,官场的清廉之风培护甚难,而摧折甚易。一旦官员们丧失了政治理想和道德操守,丧失了为民请命的精神情怀,他们是极容易成为逢迎拍马、结党营私、鱼肉百姓的腐朽集团的。而官员们一旦寡廉鲜耻,官场就会随之烂掉;官场一烂掉,即说明王朝气数已尽,只能苟延残喘地等待谢幕了。这一点,可以说是历代王朝衰落的铁律——强盛的大唐尚且如此,遑论弊端丛生的其他王朝?
  

殊途同归三诗人(1)
安史之乱爆发的时候,大诗人李白正奔走在前往庐山的路上。他经宣城,走当涂,过溧阳,辗转来到了庐山,在屏风叠隐居了起来。他在诗中写道:“有策不敢犯龙鳞,窜身南国避胡尘”,“吾非济代人,且隐屏风叠”。意思是说,自己现在无职无权,报国无门,似乎也只有隐居避乱的份儿了。
  李白此时55岁,青春早已逝去,壮志豪情亦有所减弱。深受道家思想影响的他一度设想,外面虽然烽火连天,但庐山毕竟还是清静之地,自己不妨在此修道成仙。
  诗人的设想常常会被残酷的现实所打断。这一次也不例外。
  当时,大唐王朝正陷入战乱的烽烟之中。安禄山从范阳起兵,下博陵,至藁城,渡黄河,攻灵昌,陷洛阳,直指长安。唐玄宗带着杨贵妃仓皇出走,逃往四川,行至马嵬坡,禁军哗变,杀死杨国忠,并要求唐玄宗处死杨贵妃。“六军不发无奈何”,唐玄宗只得令杨贵妃自缢。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马嵬坡事件。唐玄宗逃走之后,在朝里收拾烂摊子的是太子李亨,他后来在甘肃灵武称帝,就是唐肃宗。
  唐玄宗在出逃四川的途中曾下诏,以李亨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负责平定叛军,收复两京,同时命令永王李璘在南方参与平叛。李璘以*叛军为名,在江淮地区招募军队,收取租税,意在与李亨争夺皇位。李璘率领军队沿江东下,在经过庐山的时候,他得知大诗人李白正在山上隐居,就极力邀请李白加入到自己的帐下。
  李白以为这是一次为国效力的机会,就投到永王李璘的帐下,做了幕僚。他自信地写道:“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可是他哪里知道,李亨、李璘兄弟之间早已势如水火。很快,永王李璘兵败被杀,而李白也因为是“永王的人”而获罪下狱。这个时候,李白成了大*。朝廷中的很多人主张将李白处死,据说,大将郭子仪在唐肃宗李亨面前求情才使李白得免死罪。免死之后,李白被流放夜郎(今贵州桐梓一带)。在流放的途中,他遇到了大赦。原来,乾元二年(公元759年),关中发生了大旱,朝廷大赦天下,所有囚徒,死刑改为流放,流放以下罪名全免。遇赦之后,李白心情大好,刚走到四川奉节的他赶紧调头东下,到江陵后他又写下了一首传唱千载的诗篇《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诗虽然写得明快奔放,可诗人已经老了。三年后,贫病交加的李白在安徽当涂李阳冰的家中病逝,一代诗仙客死他乡。
  与李白相比,杜甫在安史之乱中的选择则显得在政治上无比正确。安史之乱爆发后,杜甫选择和最普通的人民一起经受苦难。在长安陷落之前,他和难民一起踏上了逃亡之路。途中,杜甫受尽磨难,后来又被叛军捉住,押回了长安。看着京城的残破,他痛心疾首,写下了那首著名的诗《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杜甫后来伺机逃离了长安,再次去追寻官军。历尽艰辛之后,他到了陕西凤翔,在那里见到了唐肃宗李亨。李亨为了奖赏他的忠心,封他为左拾遗。可是善于写诗的杜甫并不善于当官,结果他上任不久就因卷入派系争斗而被贬官。此后,他干脆弃官,带着全家走上了四处流浪、颠沛流离的道路。在这个过程中,杜甫对人民所遭受的苦难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用诗歌记录下了唐朝由盛转衰的历史,他的诗因此被成为“诗史”,而他本人也被称为“诗圣”。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殊途同归三诗人(2)
王维在安史之乱中的道路选择又与杜甫不同。杜甫在战乱中坚定地追随官军,寻找官军,始终站稳政治立场,尽管为此吃了很多苦。可王维就没这么幸运了。王维,字摩诘,与李白同龄(均出生于701年),自幼聪颖,九岁时便能写诗,而且工于书法,娴于音律,擅长绘画,是个多才多艺的才子。他在青年时就已名动京城,得到皇族诸王的敬重。安史之乱爆发时,王维早已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了。长安被叛军攻陷后,他追随唐玄宗不及,被安禄山所获。被俘后,他曾吃药取痢,假称患病,以逃避麻烦。但因为诗名太大,安禄山派人将他送到洛阳。威逼之下,王维当了安禄山的给事中。出任“伪职”在政治上显然属于失节之举。所以,待唐朝的官军收复长安、洛阳两京后,王维和众多“陷贼之官”一起获罪,被关进了监狱。幸好有人替他求情,再加上他的弟弟王缙请求削己官职以赎其兄之死罪,唐肃宗李亨这才原谅了王维。
  王维早年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信徒,安史之乱之后,他更是心向空门,吃斋奉佛,不问政事,“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他写诗道:“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消”,“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因为崇奉佛教,王维所作的诗和画都极具禅意,苏轼对他的评价是:“摩诘之诗,诗中有画;摩诘之画,画中有诗。”王维本人由此被后人称为“诗佛”。
  李白、杜甫、王维,一位是诗仙,一位是诗圣,一位是诗佛,全是唐朝大名鼎鼎的诗人。可是,三个人在安史之乱时所选择的政治道路却大相径庭。李白在骨子里信奉的是道家思想,他在战乱之中首先选择了隐居,可是他又有建功立业的强烈愿望,所以后来投靠了永王李璘,并因此遭受入狱、流放等政治打击。杜甫是儒家信徒,在战乱来临时,他选择与普通百姓一起承受苦难,同时在政治上坚守节操。王维信佛,“随缘度岁月”,被迫任“伪职”也好,事后被追究也罢,对他来说都成了“无可无不可”的事——他的心思本来就没放在乱糟糟的政治上。
  但是,这三位诗人又殊途同归。在烽火连天的战乱岁月,道家诗人浪漫的设想,儒家诗人艰苦的作为,以及佛家诗人的“随遇而安”,全都不能左右时局——反倒是他们自己的命运被战乱深深地影响了。在战乱的裹胁之下,不管如何选择,等待三位诗人的其实都是苦难。另一方面,在安史之乱的刀光剑影黯淡了之后,在影响过三位诗人命运的李亨、李璘、安禄山等人被岁月的风尘遮蔽之后,在曾经的政治是非被历史的长河洗涤得发白之后,李白、杜甫、王维这三位伟大的诗人却永远地活在了人们的心中。他们雄踞诗歌艺术的巅峰之上,握手言欢;而他们的诗篇更是穿越千年,被人们反复吟咏。
  或许,历史本来就这样:攻城略地的从来都是兵戈,而征服人心的却只能是文化艺术;兵戈因屠杀而生锈、腐烂,而文化艺术却因启迪心智而熠熠生辉,永载史册。
  

晚唐的“权力偏房”
在中国的帝制时代,皇帝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所以才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说法。不过我们也必须清楚,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与史实不完全吻合。如果认真翻阅中国历史,我们就会发现,真正能把军国大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的皇帝是极少数,而绝大多数的皇帝都避免不了大权旁落的悲剧,还有一些皇帝为此丧了命。针对这种情形,晚清时的著名学者郭嵩焘有过这样一段论述:“汉唐以来,虽号为君主,然权力实不足,不能不有所分寄。故西汉与宰相、外戚共天下;东汉与太监、名士共天下;唐与后妃、藩镇共天下;北宋与奸臣共天下;南宋与外番共天下;元与奸臣、番僧共天下;明与权相、太监共天下;本朝则与胥吏共天下耳。”
  郭嵩焘明确指出,皇帝的权力实在太大,不管愿不愿意都得与他人“共享”(天下大事那么多,皇帝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这些与皇帝分享权力的历代政治势力,堪称中国政权谱系中的“偏房”——他们有其实无其名,手中握有实权,可在理论上却没有治天下的“正式名分”。没有正式名分,就可以不承担责任,所以,“偏房”们往往更贪婪、更无耻、更肆无忌惮。
  需要指出的是,郭嵩焘所说“唐与后妃、藩镇共天下”之语,符合唐朝前期的状况,用于晚唐则不符。晚唐时,后妃的政治势力已大不如前,倒是宦官的势力日甚一日,成了名副其实的“权力偏房”。
  唐朝最有名的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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