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钦之犹豫地开口:“…毕竟,东门才是药典传人。”
“不碍,皇上的病也并非几味药就医得好的。”正因如此,她的情况才更危险了,苏钦之的额头冷汗微沁。
太后倒未发现底下人的异样,扶额思量许久,缓缓开口:“钦之,你可有东门的下落?”
“微臣只有些线索,恐与游家有关。”
“游家?可是沐游山莊的那个游家?”
“正是。”
“他们与哀家抢人做什么?”
“近日江湖流传,沐游山莊的游老莊主像是病了,不然那游梓寒也不会亲自出马……”
话未说完,就被太后的冷笑打断:“他病了?哼!苏钦之接旨:哀家命你寻回东门淡墨,不管用何手段!”
“是,微臣接旨。”
“下去吧。”太后似乎有些疲惫,语气淡淡地打发苏钦之出去。
游恺病了?骗旁人还行,想骗哀家!哼!不过掠走淡墨……又是为何……若是只想妨碍皇儿医治,恐是抢错了人,云芷沂应该更适合,她原本就该属于这里……怕只怕那只老狐狸还有别的打算……
一再警告自己莫要再胡思乱想,可是一路下来莫名的熟悉感让我觉得莫名的窒息,又想起方才太后对我的态度,隐约觉得这其中似乎又有什么,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引路的侍女见我呆站在栏边,轻声唤我:“云姑娘,前面就是皇上的寝宫——璟瑄殿了。”
我拉回思绪,对她微微颔首示意,那侍女竟意外地向我告退:“怎么?不带我过去吗?”
“回姑娘,皇上有旨,像我们这些闲杂人等是不能靠近璟瑄殿的。”
看着侍女为难的模样,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见路也不算远了,就笑着向她告了谢,便缓步朝璟瑄殿走去。行至大殿门口,一路上竟是半个人影也未曾瞧见,心想许是那道圣旨的缘故,也不再多想,屈指轻叩了几下殿门。良久,殿内都未有动静,心中暗暗诧异:即便是有圣旨,但国君榻前岂可没有人服侍?
我眼眸一转,也不顾什么礼节,大着胆子小心地推开殿门。伴随着门轴的咯吱声,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我不适应地蹙起了眉,味道如此古怪,看来果然是难治的杂症。跨入殿门,只见殿内十分昏暗,我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脖间猛然一阵冰凉,心中大呼不妙!垂眸一看,果真是一柄寒剑压在了肩上,身后传来一名少年的声音:“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这璟瑄殿?”
擅自进入这璟瑄殿,本就是我理亏在先,平了平心绪,我开口道:“我是太后请来为皇上医治的,方才敲了殿门,见没有动静,怕出什么意外,才大着胆子进来看看。”
“你是太后的人?”少年的声音冷了几分。
身后的声音让我很不舒服,但想着是我擅闯在先,也不好发作:“我不是谁的人,只是一个医者。”
“哼,凭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吗?”语气中溢满了傲气。
我一时气结,也不顾压在项上的剑,转身朝他吼道:“你爱信不信,没见过像你这么无理取闹的……”却看到一个与我差不多身高的少年,他那那让人眼前一亮的容貌,未出口的半句话硬生生地让我吞了回去。
那少年先是被我的吼声吓得愣了愣,随后看到我又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瞧,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略带邪气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提剑的手微微一用力,脖间立刻传来一丝剧痛:“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
看着他的眼就知道他是所言非虚:“你是…濮阳夙?”
“是又怎么样!”少年的脸闻言,顿时阴霾了几分,“既然认识我,那???接下去是想嘲笑我的身份吗?”
看着他柔美的双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尽是些尖锐的话语,我不禁皱眉:“你一定要这么话中带刺吗?我几时想嘲笑你了?”
“世人都是一路货色,你若是那例外,方才也不会直盯我的脸了。”濮阳夙拉着一张脸,冷声道。
“方才是我唐突了,下次不会了。”方才是我唐突在先,他会如此想我也不能全怪他,虽说看不惯他的一张冷脸,但是此刻却也不得不暂时耐着性子道。
濮阳夙抿唇,斜眼睨视我,满脸地不信,我心中的怒火一时窜起:“你做什么脸色给我瞧,我被你这个生人又压剑又破皮又流血,都不与你计较,只是多瞧了你几眼,犯得着如此得理不饶人!依我瞧不是皇上患病,而是你,定是被门磕坏了脑子!”
随着我的一席话,只见濮阳夙的脸一阵白一阵青,待到我说完已是全黑了,看样子是从未被人这么反驳过。架在我肩上的剑不住地低颤,剑的主人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不让我的人头落地。我见话已出口,自己也无收回之意,索性正色瞧他的反应,心中却暗暗做了防备,可不想自己的小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丢了。
就在我和濮阳夙在外殿对峙之时,内殿传来了一阵咳嗽,一个虚弱的男声幽幽地响了起来:“夙儿,怎么这么吵?”
“是太后派来了一名医者,给你瞧病。”濮阳夙大声边朝内殿回话,边取下了剑。
“孤没病……”内殿的声音顿了顿,“罢了,既是母后的意思,夙儿就带进来吧。”
“管好你的嘴!”濮阳夙恶狠狠地撂下这么一句,就大步朝内殿走去,我虽有不满,但眼下又不好发作,也顾不上脖上的伤,急急地跟了进去。
内殿十分的昏暗,我眯着眼小心地走着,生怕踩到什么。萧统帝就在内殿深处的龙塌上,一直在不住地低咳。我轻起纱帐,在床沿边站定,见那病榻上的萧统帝形容槁枯,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叱咤疆场的英雄气概。
应该是感到有人近身,萧统帝半睁了睁眼,复又闭上:“你叫什么?”
“民女云芷沂。”
“云芷沂…云芷沂……会是那个云芷沂吗?”萧统帝口中喃喃,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
“皇上,让民女替您把脉,可好?”见他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只好开口询问。
萧统帝点点头,算是应允了,我缓缓走近龙塌,坐上床沿,熟练地扣上腕间的动脉,触指之处冰冷之极,脉象虚弱不说,还异常地紊乱,毫无规律,我心中大呼不好,赶忙覆上脖间的动脉,不出所料,一如腕间一般,一阵望闻问切之后,我的眉头早已紧锁。
见我这副模样,萧统帝只是笑笑,眼睛一直注视着我脸上的表情:“怎么了,孤果真病了?”
萧统地的目光让我感到一阵胆颤,我探究地看着一旁的濮阳夙,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对萧统帝柔声说道:“皇上您没病,只是气血虚了点,这脂凝丸,是补气养血的良药,民女给您服下,可好?”
萧统帝听我这么说,笑着又闭上了眼:“孤就说没病,母后总是不信,等会回禀母后,可要替孤说清楚了。”
“是,民女遵旨。”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服侍他服了药,“皇上,您好好休息,民女明日再来。”
“嗯,去吧。”
我欠身退出内殿,刚要跨出大殿门,就被濮阳夙叫住:“你给我站住。”
“你……还有何事?”说实话我并不想搭理他。
濮阳夙挡在我面前,一脸地傲慢:“你方才说皇上没病,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说毕,转身欲走。
“你给我站住,不然…”
未等濮阳夙他气急败坏地说完,我迅速转身,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按住他腰间还未出鞘的剑,语气不善地开口:“同样的事,发生一次就足够了。”
许是被我出乎意料的动作吓住了,没想到我会武功,这次濮阳夙只是复杂地看着我,竟没有出口反驳。
见他不言语,我凑上前,看着濮阳夙细致得毫毛几不可闻的脸颊,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其实萧统帝心里比谁都明白,那毒是谁下的,他明白着呢,不然也不会拒不就医。”说完,也不管他濮阳夙会有何做想,转身大步踏出璟瑄殿。
淡墨·梦境
随着“哐当”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后,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中,门前微弱的烛火在不断地颤动着,惹得满室的灯光随着它一起跳动,忽明忽暗,使得整个牢房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咳咳咳——”感觉到地牢中的寒气不断渗入体内,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伸手从身上拿出药瓶,取出一粒脂凝丸含在嘴里。心里暗自庆幸没有把所有的药全放在芷沂那里,否则这会自己就真的只能在这地牢里不是冻死就是等着旧病发作而死。
嘴里含着脂凝丸,不一会便觉得一股暖流在体内流窜,身体也不再似似刚才那般冷了。借着微弱的灯光粗略打量了一下牢房,看到墙角处搁着一块木板,上面零星地铺着一些稻草,暗自庆幸总算还有一张可以算作是床的地方可以让我睡。
坐在床上想起出松木林这一路来发生的事,心中一阵感叹,我东门淡墨不求出山后能闯出一番多大的名堂来,只求能早日完成师命与芷沂归隐松木林,只是,没想到才出山门我竟已沦落为他人的阶下之囚!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和芷沂说着永远不分开,可转眼却已是分开六日了!不知芷沂现在可好?那天在松木林隐隐听得那些人提到了进宫,芷沂与我从小在山中长大,对于宫廷的事可说是半点都不知道,芷沂又是个极率直之人,如今她只身一人进宫,万一一句无心之言惹了那些权贵而招来杀身之祸可如何是好?芷沂,只求着你能平安无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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