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归梦满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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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归梦满青山-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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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给自己做了个决定,心里也觉得轻松了许多。镇定地抬起头,对上那三双诧异的眼睛,平静地等待着将要降临到我身上的风暴。 
  “皇阿玛别见怪,如玉准是高兴糊涂了。这么好的事,她怎么能不愿意呢?”婉晶一边冲我眨眼,一边帮不迭的解释着。 
  我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转头目视着容妃娘娘说道:“娘娘莫怪,格格刚回来,并不知道奴婢的心思。但三阿哥对奴婢的一番美意,请恕奴婢实在无法领受。” 
  “混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连主子的面子也敢拨?”荣妃冷冷的看着我,一幅无法置信的样子,倒是德妃娘娘夸张的语调给了我一点回应。 
  “那你到给朕说说,朕的三阿哥哪一点配不上你?”康熙的声音依旧平静,语气中似乎还隐着一丝好奇。可我看在眼里,却分明觉得那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心里虽然怕,但话还是要说的,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心中默念着四爷的名字,清晰的答道:“三阿哥才高八斗,学贯古今,奴婢自忖家世平庸,才不堪闻弦音而知雅意,德不足入厅堂而宜室家。只有恳请皇上为三阿哥另择佳偶。” 
  “原来容妃向朕柬的这桩婚事倒是委屈了三阿哥。”康熙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容妃娘娘,说出来的话却隐含着几分压力,“丫头,当日在古北口,朕就知道你是个有见地的孩子,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吧,不必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大帽子搪塞。” 
  我使劲咽了口唾沫,心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壮了壮胆子,又开口道:“皇上明鉴,奴婢自奉差永和宫以来,一直仰慕四阿哥的人品才能,此生甘愿为奴为婢,洒扫庭除,侍奉四阿哥左右。” 
  康熙微一沉吟,脸色一暗,威严的语气顿时从头顶上压了下来:“怎么,照你的意思,四阿哥才能出众,人品高洁,那朕先前斥责他们私下结交诸大臣侍卫,欲分朕之威柄以恣其行倒是错了吗?” 
  “奴婢不敢!”细细的冷汗从脖颈一直流到腰上,仿佛一队蚂蚁在背上蜿蜒而下,第一次看到康熙满面怒容的样子,没想到就是对我,自己还真是不走运呀!看来事到如今,也只有豁出去了, “奴婢不懂朝政,更加不敢妄议,因此所说之事,只谈父子之情,不论君臣之义。” 
  “噢?”康熙的眉梢挑起,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静敛心神,望着他继续答道,“平日里,奴婢曾闻四阿哥回忆幼年之经历。他曾说大阿哥自幼养于内务府总管噶禄处,三阿哥也养于内大臣绰尔济处,惟有自己长于承乾宫中,蒙皇上亲自抚育,何其幸也。长至六岁,入上书房读书,又承顾八代、张英、徐元梦等大儒谆谆教诲,深知我大清得天下之不易,皇上守业之艰辛。因此每日勤读诗书,苦练骑射武功,铢积寸累,以备他日为我大清之肱骨,解皇上一分之忧劳。” 
  康熙没有说话,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恨自己将要利用人心里最脆弱的一段回忆,可是为了阿禛,为了我自己,我别无他选,这也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武器了。 
  “月掩椒宫叹别离;伤怀始觉夜虫悲。泪添雨点千行下;情割秋光百虑随。雁断衡阳声已绝;鱼沉沧海信难期。繁忧莫解衷肠梦;惆怅销魂忆昔时。”以前每次念到这首诗,总会忍不住慨叹康熙皇帝的用情之深。今天竟然能亲自对着他娓娓道来,泪水不觉已湿润了眼眶,“奴婢斗胆,引了皇上的诗作。只是四阿哥每每念及此诗,便会想起孝懿皇后临终之时,嘱咐他要诚孝父皇,以君父之意为己念,父子一体,同心同德,方为我大清之幸甚矣。” 
  康熙的神情有些迷离,英挺的眉宇之间也多了一抹苍老的痕迹,他直视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身体望见了很久以前的时光,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伤痛,怅然,无奈,仿佛还有几分寥落的期望。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康熙的声音又再响起:“丫头,生为女儿身,真可惜了你这份口才。也罢,给朕一个理由,好让朕成全你的这份心意。” 
  好险呀,刚才若是说错一句,搭进去的估计不只是我的下半辈子!当下拽了拽衣角,端端正正的磕了一个头:“奴婢斗胆,敢问皇上,三年前赏给奴婢的恩典可还算数?” 
  康熙一愣,转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看来你倒是早有准备,好吧,朕便应了你。可是…”他迅速的瞟了德妃一眼,语气又变得冷硬下来,“抗旨这条罪,还是要一并领受的。德妃呀,你说是不是?” 
  “都是臣妾教导无方,请皇上责罚。”此时德妃已立在了一旁,恭敬的语气里含着一丝隐痛。 
  “你看着罚吧。”说着康熙也离座而起,“李德全,等玉丫头领了处分,就把她送到北五所去,告诉老四这是朕的意思。” 
  接着转脸又对容妃道:“老三府里的小妾也有六七房了吧,这回就算朕偏着老四了。”说罢转身便出了门口。容妃也没趣儿的跟了出去。 
  抗旨,责罚,原来我还没从跳出三阿哥手心的兴奋中缓过劲儿来,就又为自己敢于抚摸老虎屁股的行为招来了一个不小的代价。一脸求助的望向德妃,却见到一个怨毒的笑容从她的嘴角瞬息而过。我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一下子明白了刚才康熙看向德妃的眼神。如果曾经的记忆对男人而言只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那在眼前这个女人心里,便会是一块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疤。而我却偏偏要把那心灵深处最隐秘的伤痛挖了出来,竟然还大摇大摆的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来人,把这丫头拖到院子里,重打四十板子,之后永远不许踏入永和宫。”德妃的声音出奇的大,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嘴里却干干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既不想谢恩,也不想求饶,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也平静得有如盛夏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是呀,我们都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所以我是无法怨恨她的,但也绝对谈不上愧疚。 
  感觉有人把我架出了屋子,然后被扔在院子当中的刑凳上,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塞在了嘴里。心里却突然生出想笑的感觉,原来老天派我来到这里是要全方位接触古代的生活,就连这受刑挨板子也算是体验的一种呀。 
  “嗯!”所有的胡思乱想化作一声闷哼在胸腔里回荡,原来板子打在身上竟是这样压抑的痛楚。“五,六,七…”起初还能听见一个小太监站在身旁高声数着数,可随着板子一次次的下落,疼痛在身上无限度的放大,我好想放开嗓子大声叫喊,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院子里突然一阵慌乱,就连行刑的太监也暂时停了下来。“格格晕倒了!”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我心里一紧,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便使劲用手撑起了身体。好痛!吃劲的双腿猛的一阵痉挛,眼前一黑,便从长凳上栽了下去… 
  “如玉,如玉你醒醒!”本以为自己已经摔在地上,没想到却被人接住了。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竟是一脸疼惜的十四。 
  “胤祯,你放下她,这里没你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德妃竟然也出了屋子。 
  “额娘,婉晶昏了过去,如玉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您,您就饶了她吧!”他抱着我的手臂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 
  “你懂什么,这是她应得的。”德妃的声音硬得仿佛铜墙铁壁。 
  “那就只好请额娘恕罪了,儿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没想到十四竟然回转身,抱着我便向永和宫的门外走去。 
  身后再没有人说话,只隐约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我看着十四的下巴,潜意识里觉得应该劝他回去,可整个人却实在提不起一丝精神,只好闭上眼,无力的把头靠上了他的肩膀。 
  不知走了多远,十四终于停下了脚步。只听得李德全在一旁说道:“十四爷,这前面可就是北五所了,您是不是就送到这?” 
  十四悻悻的看了他一眼,又对着我问道:“你自己能走吗?” 
  “应该行吧。”我使尽全力终于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地上,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碰碎了似的。我用脚尖试探着触到地面,再放平了脚掌。一瞬间仿佛一股电流通便了全身,我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一声痛苦的呻吟脱口而出。 
  “李谙达,你看她这个样子,还是让我送进去吧。”十四一把扶住了我,说话的口气竟带了几分恳求。 
  “十四爷还是别难为老奴了,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可都不能擅入。”这个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无论说什么话仿佛都只有一个调子。 
  十四还要继续争辩,我只好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道,“十四爷,您今天为奴婢做的已经够多了,大恩不言谢,剩下的路无论如何我也要自己走过去。” 
  十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脸上又恢复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什么恩不恩的,救你可是我存的一点私心。不然要是把你打死了,以后谁还给我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呀?” 
  我的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感动,对着他轻轻一笑道:“真是白教十四爷担心了,如玉可没这么容易就死呢。”     
  一条狭长的甬道,仿佛看不到尽头。两旁独立的院子里,似乎有人影在张望。踉跄的脚步几次要跌倒在地上,但我还是尽量把脊背挺得直直的,只有这样才能平视到不远处一步一步来临的希望。 
  李大总管不紧不慢的步子,终于停在了一个院落的门口,我心中一喜,一手扶上门板,便探着头向里面张望。四爷和十三正坐在厅里对弈,忽然听到门口的响动,一起转过头,望着我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恍若隔世的感慨从心底涌了上来,我似已不记得满身的伤痛,只想着跨过眼前的几步路,便可以投入阿禛温暖的怀抱。努力的抬起右腿,可这门槛怎么这么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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