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一吩咐完毕，又道：“我也年轻，太太忙不过来，让我管几天，只怕一时错了，没脸见太太，凡事都要按规矩礼仪，不可错了，我知道诸位妈妈都是咱们府里的老人了，自然不用我多说，只是事先说明白，从上到下，一例看待，如有差错，我想绕他，理字也饶不了。”
众人都答应着，各自散去，我便向沁瑶道：“你去帐房要日常帐目来，我细看看。”
沁瑶正要去时，忽听外面一片喧闹之声，还掺杂着哭泣咒骂，却听不清说了什么，我皱起眉头，道：“这是什么日子，谁敢在那里吵嚷？“
沁瑶忙开了门出去，向小丫头道：“你们快去看看，速把他们带来见奶奶。”
不一时，只见两个婆子被带了来，门帘外面，隐隐约约有好多人聚在门外探听，我有些奇怪怎么这事这么引人关注。只见一个婆子，脸上还残存哭的痕迹，一见了我就扑到跟前来道：“大奶奶，您可要给我主持公道啊，他们也太仗势欺人了。”
我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样吵吵闹闹地成什么体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么？”
“大奶奶，不是我不懂规矩，我在府里也有二十多年了还曾经伺候过太夫人呢，如今年纪大了，这些后上来的就都一个个的欺负我，端茶倒水那些轻巧的活就都派给了他们的亲朋故旧，偏擦地抬东西这样的活就给我，我也不是怕辛苦，为主子出力原是该当的，只是我的腰腿是老毛病了，不能弯腰的，弯了就疼的受不住，奶奶，这不是我撒谎，奶奶若不信，只管问太夫人，问太太去，都是知道的。如今老太太这样的大事，这夏通家的偏就派我去各屋里擦地面，让他的亲戚管巧宗儿，我一时气愤不过，才和他吵了起来，并不是有意要闹的，还请奶奶明鉴。”说着用愤恨的目光盯着另一个婆子足坛霸主。
“奶奶，您明察秋毫，别听这老婆子乱说，我才得到上头吩咐，叫我管东边一带房子的事，我就赶着分派，这老婆子平时硬硬朗朗的哪里见他有什么病，分明是怕累着了，才故意这么说，奶奶别被他蒙骗了。“
“你胡说，你明明知道我的，你就是让你的亲家干那个巧宗，欺负我无权无势。”
这个夏通家的我还真没见过，想来一定是个小管家，便道：“是哪个管事的给你分派管东边一带房子？”
“回奶奶，是郑顾家的。”
此时郑家的得了消息已经赶过来了，我且没理他，问道：“你说有人干巧活，可有什么证据？”
“奶奶，这还用我说吗，众人都知道的，凡是管事的亲戚，都干那管收器皿，端茶端水的，不信奶奶查去，现在派的就是夏通家的亲家管收器皿。”
我转头问郑顾家的：“她所说的可是实情？”
“我也不太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过现在东边一带房子管这事的是高婆子。”
我声音严厉地说：“郑妈妈，你这话就有些不真实了吧，你在这府里四十多年，她们都是后进来的，太太有时还分不清什么关系，还得问你呢，怎么今天到我这里就不知道了？难道是看我年轻，故意欺瞒我么？”
郑顾家的脸色有些发红，勉强笑道：“奶奶错怪了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回头去查查。”
我转过头去，忽然云晴进来了，一见跪在地上的婆子便说道：“这不是刘妈妈吗，怎么了这是，你这么大年纪的，有什么事不能和奶奶说？”
那婆子一见云晴，又哭了起来，道：“云姑娘，你可给我证明，向奶奶说说，我是不是腰有毛病，的的确确干不了擦抹地面的活？”
云晴被这屋里的景象弄得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说：“这事人都知道的，我给你证明就是了。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只管向奶奶说。”
那婆子自然又唠叨了一遍，云晴听了，忙走到我面前，向我低声道：“奶奶，这刘妈妈我是认识的，也是府里老人家，只是现在无权无势，不大上来，所以奶奶不认识。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个高婆子就是夏家的亲家，外面许多人都看着呢，奶奶可要明断是非。”
我冷笑一声，心里已经了然，道：“把管东边一带房子的人都叫来。”
不一时，果然带来二三十个人，都站在院子里，我看了看，便问夏通家的：“你都是怎么分派的？”
夏通家的只得一一给我指出来，指到高婆子时，我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挺会分派的。夏通家的没敢言语，我看了一遍，只见几个我平时知道的管事的亲戚分到的都是轻活，几个像刘婆子一样的老人，没有什么倚仗的，都是分的担水拉车之类的重活，郑顾家的在旁边看着，脸色也不太好看。
我向夏通家的道：“既然主子信任你，叫你管点事，你就该尽心竭力，不殉私情，你看看你如今做的事，这几位妈妈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从前跟过太夫人的，你一双势利眼睛，就忙着巴结新贵不成？”
那夏通家的忙去跪下说道：“奶奶，我真不是那么想得，我一时疏忽，没照顾到，从此定当注意，请奶奶恕了我这次吧。”
我望了郑顾家的一眼，只见她不敢抬头，我收回了目光，道：“我就是要饶你，只是我才说过，不论是谁，只以理字说话，管不得谁贵谁贱，我若是要恕了你这次，岂不是言出不行么？”
夏通家的只是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第四十章 处置
我半晌无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众人都有些哆嗦，不敢抬头。我缓缓说道：“郑妈妈，你说应该怎么处置啊？”
郑顾家的只得抬头陪笑，道：“但凭奶奶处置。”
“夏通家的撵出二门，不许再入，另委派人管理此事，凡是在府里四十年以上的，不得分派重活，都要尊敬，何处主管，不得用亲戚做事，都要分离开来，才能避免弊病。”
我又扶起刘婆子，道：“你是咱们府里的老人了，今天受委屈了，如今事情都已经查明，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那刘婆子又激动得掉下眼泪来，说道：“奶奶圣明，我就是为府里把命搭上，也是在所不惜的。”
夏通家的满面羞愧，磕了个头就起身出去了，我便道：“都散了吧，从此都要各安本分，，再有什么越轨的事，我可是不轻饶，今天不过是做个样子！”
众人唯唯诺诺，悄悄散去，只有郑顾家的还留在这里未敢轻动，脸上也有些羞红了，我换了一付和蔼的口气说“郑妈妈，太太信任你，叫你总管府里的事你还要多留些心才好，像这样的事，哪里像咱们这样人家做出来的，我贾府历来宽厚待下，若叫人知道这样殉私，苦乐不均，苛扣老人，也不好听啊。所以还要多多督察，”
我语音一转，略有严厉地说：“妈妈用人也得明察，像这样的小人，勾结党羽，保不定还有什么贪污纳贿的事，万万用不得的，郑妈妈，你说是不是，？”
郑顾家的只是连声答应，我看他也有些畏惧的神色，就点到为止，没再深说，郑顾家的又道：“这次是我没照顾周到，下次一定不会了，奶奶只管放心。”
“妈妈我是放心的，只是要认真些，现在又是这个时候，亲友们你来我往的，有一处照管不到，不说难见太太，先是叫外人笑话，也丢的是贾府的脸面，这才是最要紧的。妈妈说是这个道理不是？”
郑顾家的只是连连答应，我便道：“妈妈自去忙吧，我再把这帐细看看。”
郑顾家的去了，我笑问沁瑶道：“如何？”
沁瑶笑道：“奶奶是要杀杀那郑家的锐气才好，现在看他整日那目中无人的轻狂样，不知天高地厚，这府里头谁是正经主子了。“
我冷笑道；“今日就算敲山震虎，给他个知道。”
正说着，小丫鬟来回禀道：“太太回来了。”
我忙迎接出去，只见汪夫人带着代善兄妹们回来了，汪夫人见府内一切都井井有条，已经安排了，脸上不觉露出满意的神色，道：“代善媳妇还算能干，总算没用我操心。”
我道：“媳妇初次经手，自然有许多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太太指点。”
汪夫人道：“我在前厅陪客，里面就全托付于你，你不要辜负了我们的这一番苦心。”
我恭敬答应了，只见几个小厮飞跑进来说：“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三位夫人到了，请太太快出去迎接呢。”
汪夫人忙出去了，我继续料理各处事务，忙得应接不暇，代婕姐妹俱是应当灵旁相伴的，代婕倒没怎么样，代静恨恨的望我一眼，我没理她，她只好去了。
忙碌中时间过得极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黑下来的时候，一直到了亥时，我才得空儿坐下歇歇，沁瑶给我端上一盏燕窝，笑道：“奶奶累了一天了，也没怎么吃东西，这是我叫厨房刚做的牛乳燕窝，奶奶趁热喝了吧。”
我慢慢喝着燕窝，道：“我累些还不要紧，只是别弄错了事，叫太太怪罪，就不好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也要用心才行。”
“奶奶放心，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就说今天这一天吧，我听下边的人都议论奶奶圣明呢，说比太太还强，赏罚分明，叫人心服口服。”
我笑道：“你这丫头耳目到快，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还用从哪里听来，全府上下都在传呢，就说上午刘婆子那一件事吧，刘婆子出去了就四处赞扬奶奶，连带着这府里的老人，从前不大扬眉吐气的，都说要为奶奶效忠，那些平日张狂的，现在都消停多了呢。”
我笑道：“我这一上来就得罪了人，也许底下的许多人不知都怎么骂我呢。”
“哪里能，奶奶不知道，其实这下边的许多小厮丫头都是那些老人家里的子孙，只不过没人提拔，成不了什么气候，所以不得势力，有些会溜须拍马的，孝敬了管事的，就捞着了这些好差，毕竟还是少数，这样一来，多数人都倒向奶奶了，那几个人再不服气，也翻